薛老夫人皱起眉头,“还有什么好问的,这种事怎么不说别家,专说到夏家身上,你以为我老了就是好糊弄的?”
薛崇义嘴顿时一干,脸上露出愧疚之色来,“母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是怕传回来的消息有误,再怎么说我们两家也是世交,总不能这时候落井下石。”老夫人就看不得薛崇义一脸孝子贤孙的模样,尤其是薛崇义现在一脸的愧疚,仿佛已经知道错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当着这么多晚辈的面已经让儿子没有了脸面,有些事不好做绝了让儿子也下不来台面。
老夫人神色有些松动,二太太瞧准了时机道:“老爷也是想知道实情,若真是夏家做出有伤风化的事,我们自然不能受了他们连累。”
二太太在老夫人身边这么长时间,早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容华目光一深,“可是夏家门前那么乱,二叔父去了会不会有危险,那个蒋家大爷不是善类……”
不等容华将话说完,二太太已经道:“多带些家人去也就是了,再说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再猖狂还有朝廷呢,我们老爷是朝廷命官,”说着冷哼一声,“姓蒋的还敢动朝廷命官不成?”说着又和颜悦色地向容华点点头,“容华担心的也是,老爷要格外的小心。”
薛崇义毕竟不是文弱书生,虽然没有真的当过武官,一些拳脚还是难不倒他。
二太太一句话说得合情合理谁都不能再说出什么。
容华只好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本来怒急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些,“不能让薛家的名声败在你的手上。”
薛崇义毕恭毕敬地道:“儿子知晓了,母亲安心。”
屋子里静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闻。
老夫人抬起眼睛看了薛崇义两次,还是点了点头,“你就去瞧瞧。”
薛崇义紧绷的脸松开一些,转头向二太太使了个眼色,二太太上前几乎挤开薛夫人将桌子上的茶端给老夫人喝,“咱们就陪着娘在这里听消息。”
薛崇义弯腰退了出去。
老夫人嘱咐李妈妈,“挑几个伶俐的跟着二老爷,别让二老爷在外面吃了亏。”
无论再怎么狠下心肠,终究还是舐犊犊情深。无论谁都看出来二房在哄老夫人,可是谁又能说的太明白,大同夏家的事毕竟是二房的事。
四太太看了一眼容华,容华轻轻低下了头。
出了这种事,谁也没有胃口吃饭,还是二太太在旁边说尽了好话,老夫人这才用了半碗粥。
薛明霭急的不断用手去拽荷包,二太太看得心烦意乱,“小小年纪就这样不持重,你父亲都说没事,你急什么。”
薛明霭道:“父亲怎么去了那么久?要不然我也去看看。”
不过是打发一个无赖罢了,说不定老爷去的时候夏家都已经收拾妥当,蒋家大爷的名声京里谁人不知晓,难不成大家宁可信一个无赖也不肯信夏家的?老爷现在说不定正在回来的路上,夏家经过这件事,也该心里明白,虽然他们是要靠夏家才能有好前程,可是薛家也不是白丁,关键时刻还是能帮衬的上,这样的姻亲不能寻常对待。
夏家这步棋虽然走得差了些,可是事在人为。二太太笑着拿起美人拳给老夫人捶腿,“要是情形不好,老爷早就遣了人回来,必定是没有事。”
老夫人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暗了,大家也该回去歇着了,三太太正想着要怎么开口向老夫人说,她娘家的账目还锁在柜子里等着她连夜算出眉目来,既然眼前这出是二房的堂会何必要算上旁人。
三太太提起气来,笑容浮在脸上张开嘴,“老……”
已经有人先她说出来,“老夫人,不好了。”
刺耳的声音顿时打破了沉寂,邹婆子跌跌撞撞地跑进屋,整个人像撞了鬼一样,惊骇、狼狈的不成样子,“老夫人,了不得了……”
老夫人一皱眉头,严厉地看向邹婆子,“到底怎么了?慌什么慌。”
邹婆子被这声怒喝喊住了心神,喘了口气润了润干哑的喉咙道:“老夫人,二老爷被人打了,”说着已经带了哭腔,“我们也是竭力上前去护着,可是……来的人太多了,就将我们推到了外面……”想到当时的情形邹婆子从心底打了个冷战。夏家府前那些人愤怒地似是要将夏家整个拆了,老爷不过才帮着夏家说了几句话,就被团团围住……二太太听得这话,茫然地看向门外,发觉没有薛崇义的踪影,这才信了邹婆子这番话,心神彻底乱下来,“你说老爷怎么样了?”
邹婆子手抖成一团,“老爷,被那些人围住了,还不知道怎么样,我只瞧见乌压压的一群人,就这样扑过来,我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才……”
二太太头顶似是爆了一记惊雷,炸得她体无完肤。
屋子里众人脸色皆变了,不是说只有蒋家大爷在夏府跟前生事,怎么又冒出许多人来。
下人吓得口不择言,薛崇义更是有去无回。
旁人都没了主意,老夫人咬紧了牙关,尽可能镇定地问邹婆子,“其他人呢?我不是让老二带了许多家人去?”
邹婆子道:“都在救老爷呢,奴婢是回来报信。”
钱氏端了热茶进屋,怔怔听了这话,不小心将手里的茶扔在地上,还是容华上前拉住老夫人,“老夫人,事不宜迟,快让家人去夏府门前将二叔父救回来,再遣人去衙门里。”
老夫人点点头,吩咐李妈妈,“就按少夫人说的办,找些人去迎老二,让余管事去衙门,再请了郎中过来。”
李妈妈听了吩咐不敢怠慢匆忙去安排。
噩耗的余音未了,大家都未从惊变中回过神来,尤其是二太太早就瘫软在椅子上。
薛明柏站起身道:“我跟着家人一起去看看父亲。”
薛明柏话音一落,薛明霭也道,“我也去。”
两个人说完话就要转身出去,二太太这才想起了什去伸出手来乱抓,“明霭,明霭你给我回来。”
关键时刻才能着出来,二太太从心底里的确是偏爱薛明霭。
薛明霭停住脚步,薛明柏道:“你留下照顾母亲。”
钱氏也回过神来,“是啊,叔叔还是跟娘说说话,让娘宽心……”
薛明霭迟疑间薛明柏出了门。
薛明霭左右为难,咬咬牙还是追了出去。
二太太顿时歇斯底里地喊起来,“你们可要小心啊。”
任静初坐在椅子上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得耳边二太太尖声喊,“老夫人,可要多让几个人去找啊。老爷千万不能有了差池。”
任静初也要跟着二太太附和两声,刚抬起眼睛,只看到老夫人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刚才你不是还赞成让老二去夏家的吗?现在怎么倒怕起来了,容华说怕有危险你不是还振振有词,现在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慌什么慌?哭?还不到你哭的时候。”
老夫人什么时候用这种严厉的口气说过话。尤其是任静初眼里,薛老夫人虽然贵为长公主,不过是个浑身是病慈祥和蔼的长辈。
二太太被吓得止住了哭声,没想到嗓子突然一紧竟然就“嗝”个不停。
任静初这时才惊惧的发觉,薛崇义真是出了事。
老夫人看向邹婆子,“你现在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邹婆子已经平稳下来,说话也不再颠三倒四,“奴婢们是后来才去的夏家,本是要看看二老爷那边怎么样,回来也好给府里个消息,谁知道才走到煤场胡同,就听到有人要打要杀的,说是要夏家将人交出来。”说到这里,邹婆子换了口气,“奴婢们以为仍旧是蒋家人向夏家要那戏子,却没想到竟然是官宦人家的家人,一个个拿着棍棒气势汹汹的堵在夏家府门前。”
“后来奴婢就听二老爷替夏家说了句话,谁知就打了起来。”
老夫人沉下脸,“老二说了什么?”
邹婆子道:“老爷说,夏家是功臣权贵,还会骗了你们家不成?人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又翻出来做什么。”
容华不由地冷笑,薛崇义是当官当久了,才会打这样的官腔。却不知别人悲愤之时听得这话如同是侮辱之语……老夫人冷冷地开口,“对方是什么人?是蒋家大爷找来的帮手?”
邹婆子不敢随便说,只是垂下头,“奴婢也没听清楚,只是仿佛是礼部言谏给事中樊大人的家里人,让夏家交出来的是他家的大爷,本是几年前和夏家大爷一起从戎,后来死在战场上的。”
“荒唐,”二太太顿时怒压下一口气,“竟然去夏家……要一个死了多年的人…不是要……讹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