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天空炸开一个沉沉的闷雷。
薛铃的黑色纱衣全部被雨水打湿,轻飘飘地黏在身上,她却毫不在意,抽出腰侧一左一右的两把剑,笑得明艳。
她一言不发,突然发作,想要出手钳制洛疏竹。
银光闪现,双刃一前一后而至,仿佛在空中划出一朵花的形状。
可洛疏竹此时无心欣赏,她猛地把雨伞收起,横在身前,抵挡住薛铃汹涌的剑意。
不错所料,一阵轻微地响动之后,她垂眸去看,雨伞已经断成三截。
勾勒着素色花瓣的伞面落在地面,骨碌碌滚了一圈,沾染了一圈泥水。
洛疏竹感觉薛铃整个人都贴了上来,两个人靠得极近,她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味。
薛铃一手按在她的后背,轻笑一声,婉转的声音从后面传入洛疏竹的耳中,“……你没带在脖子上,藏在哪里了?”
她没听见洛疏竹的回答,又道:“我也不想为难你的,可是洛姑娘,似乎不太愿意配合。”
薛铃忽得用力,洛疏竹感觉后背灼热,甚至未曾来得及还手,就毫无预兆得一个踉跄,朝前面栽倒。
“哗啦”一声,她整个人落入灵池之中,冰凉的水灌入口鼻,洛疏竹呛了几口,慌乱间,一手扣住用白玉雕砌的池子边沿。qupi.org 龙虾小说网
逆着天光,她有些看不清薛铃的神色,只感觉她缓缓地蹲下身子,遮住了面前的光亮。
洛疏竹感觉到她身上浓重的威压,好像下一瞬,她就要再次陷入池水之中。
冰凉的兵刃贴在她的皮肤上,薛铃对着她的脸比划了几下,没看出她表露什么畏惧的神色,心觉无趣,反手又收回了短剑。
她似乎并不畏惧厉千霄,反而笑着提议,“人家小姑娘都没什么反抗的力气了,就别弄得到处都是血了,啧……那样怪脏的。”
薛铃拍了拍手,站起身子,朝厉千霄的方向走去,“阿霄,换个方法吧。不然,也不好给人家哥哥交代。就算你是陛下,回头闹来闹去,也很难看的。”
“你觉得现在可以交代么?”
“好像也不行哦。”她笑倒在他的怀里,“但是,我猜,洛姑娘不拍疼的,你拿剑逼她,也没什么用。”
“这样啊……”厉千霄侧过脸,盯住薛铃的样子,左手却突然一挥,凝起一道淡光。
他说:“如阿铃所愿,我换个方法。”
洛疏竹大半个身子泡在水中,四面八方的威压还在,她没什么力气出来,只能半扶住边沿保持平衡,盯住厉千霄的方向,看两人一唱一和。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小腿,然后忽得用力,把她往灵池里拉。
池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上几分。幽暗的水中,洛疏竹勉强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感觉周围有什么在盘桓。
下一瞬间,那些东西缠了上来,阻止她挣扎的动作。
它们缠住了她的小臂、手腕、腰部,禁锢住她的动作,把洛疏竹往更深的地方拉去。
直到此刻,她终于意识到周围的是什么。
坚硬的龙鳞刻意倾斜了几分,在收紧缠绕的同时,宛若一枚一枚锋利的刀片,划破衣物和皮肤,留下一排排细小的伤痕。
伤口不深,却在此刻,让人感到难以忍受。
她不再挣扎,池边的人像是心有所感,随意一挥,龙尾又卷着她浮出了水面。
洛疏竹伏在池边猛烈地咳嗽了几下,厉千霄也不开口催她,等她呼吸重新平缓了几分,才又道:“给我。”
他料定洛疏竹提前将项链藏了起来,所以才不遗余力地逼迫。
洛疏竹深呼吸了几下,抬头看他,“你……咳咳,光找人跟着我,就没察觉到殿内有什么其他异常吗?”
厉千霄明显一愣,偏头问旁边的人:“今日,殿中有什么异常?”
下首的男人眉头蹙成了一个“川”字,他思考良久,才不太确定地回答:“似乎……没见到方霁。”
薛铃的笑意一下子退了下去,“你怎么不早说?”
“这……”那人支支吾吾,心想自己接下的指令,是阻止洛疏竹离开龙族,却从来没人要求他,去关心方霁的举动。
但他没敢反驳,只垂着头听训。
去麒麟族和回洛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洛疏竹用不太清醒地头脑思考了片刻,在此刻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听他们的意思,方霁应该是没收到什么阻拦。
“你把龙鳞给方霁了?”厉千霄语气有些怀疑,在他看来,短短一日的时间,洛疏竹不该与“完全陌生的”方霁建立起彼此信任的关系。
“你猜呢?”洛疏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又把问题抛还给厉千霄。
他停顿了一瞬,接着无所谓地笑笑,“没关系,历拂衣终究是活不了的。”
“不,他不会有事。”洛疏竹盯住他的眼睛,坚定地与他争辩,“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你不会费尽心机,非要拿那片护心鳞。”
“你无法真正地、直接地杀死历拂衣,所以才会选择这种方式。”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洛疏竹觉得无所谓更加糟糕一点。
她现在无所依靠,所以她无所畏惧,“厉千霄,你是不是……一直都,害怕历拂衣?!”
厉千霄终于又动了。
龙尾又将洛疏竹卷了下去,速度与上一次相比,更快、更急。
在极其猛烈的下坠里,洛疏竹觉得自己真真正正地戳到了厉千霄的痛处,他似乎有点……恼羞成怒了。
水底的游龙又一次缠了上来,这一次它们变本加厉,甚至直直地缠在了她的脖子上。
黄色的、紫色的、蓝色的龙身在眼前来回浮动,光影变换间,洛疏竹感觉头脑昏沉,这些颜色,在起起伏伏中糊作一团。
洛疏竹觉得这个场景,特别像是小的时候,她喜欢的各色琉璃片,透过它们看向日光,就能看到一种斑驳的、美丽的浮光。
时间越来越久,就当她觉得自己快要沉睡在儿时的梦境时,一只手猛地把她拉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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