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花那边的族长长叹一声,传声道:“木兰长老,真正惭愧的应该是我,幸亏还有你为老祖尽心。我族进化至今,竟连本族老祖都羞见我等,实在是汗颜无地。二十年前,木仆老祖不惜再次散形也要为你解救那处死结,只怕是因为,我族上下只有你一个才是他老人家心里承认的族群子孙吧,这可怎生是好,呜呜呜…………”好嘛,我心里发紧,这是个什么族长?怎么说着说着居然哭起来啦?
玉兰花那边又传过来乡下人小穆的声音,听着是在劝慰:“族长,族长,你别哭啦,木仆在你们这河谷里化形人身,不也待了十年时间吗?要说见你们族人,应该算个个都见过吧?无论你们长成什么样子,都是他自己的后世子孙,怎么可能不承认?羞不羞的,还不都是他自己造出来的?你不要想那么多,他顶多就是没跟你们交流沟通。这有什么关系,以他的灵力,自可感应到族人对他容貌的不满,没准儿是他觉得自己不好看,所以才不留在谷内吧,我听说过,木仆最在乎外形,被自己的子孙嫌弃,那是他自己的毛病。你说对不对?族长,族长,你看你,别再哭了,我们不要误了涅母的正事,还是回到正题吧,你翅膀上的那个隐形叶,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交给木兰长老?”
我听得气闷,这个穆渣男在胡说什么?我会觉得自己不好看?会怕被自己的子孙嫌弃?啐,见他的大头鬼,我怎么可能会觉得我自己不好看???……呃,不对,我捺住自己的心口,又似惊醒过来一般,深觉纳罕:我这是在想些什么啊?明明小穆口口声声都在说木仆,我为什么会觉得他是在说我?
不过他倒是劝住了,听那边动静,族长不再哭泣,恭顺答道:“土仆大人言之有理。不过,土仆大人,您没听说过隐形叶的用法吗?我族老祖的隐形叶,最适宜借用木族族人的灵力隐化无形,且可经植物灵息传递,不受距离限制,要不然,老祖也不能让隐形叶附着在我的蝶翼翅尖上了。所以交接的办法是这样,双方以灵力互为牵引,借植物灵息传递即可,若土仆大人您有灵力,只须身上配一枝柳条,这隐形叶就自然会生发成柳叶,您摘下即可。现在嘛,就须木兰长老在那边与我配合,玉兰花新生一枚叶片,便就交过去了。”
木兰却摇手阻道:“族长,这不行。木仆老祖得到火仆大人的火焰盒相助,灵力脱困,但未能化形人身,全由隐形叶积聚牵引。若在此刻,我直接把隐形叶接引过来,老祖灵力无遮无挡,一旦和兰姐姐的心口朱砂痣应和,兰姐姐这三十二年来的沉魂之身即会被灵力浸染,让木仆老祖借兰姐姐的身体觉醒回归,兰姐姐的意识会陷入沉睡。族长,老祖的催生力封印在兰姐姐心口,这些年来早已将兰姐姐的身体改造成熟,再经灵力浸染,足以为老祖所用。我本来是小小婴儿,只能吃龙血树汁,可兰姐姐亲手喂我,我就什么都能吃,自然便是因为兰姐姐身怀木仆催生力,喂给我什么都等于是在用老祖的催生力养着我。说起来,兰姐姐从小到大时不时会犯的头晕症,就是因为木仆老祖的催生力一直在浸染改造她的身体,每次积累到一定程度,她的身体发生质变时就需要休眠重启。可木仆老祖当年将兰姐姐封印为沉魂之身时,就跟我说过,万不可以强夺兰姐姐的身体,老祖本是打算修成木族人的身体,再取回封印在兰姐姐身体里的催生力慢慢适应,虽然,为了消解我那里的死结,老祖的计划未能如愿,可强夺兰姐姐的身体回归是绝不可行的,老祖说过,除非是兰姐姐自己愿意,否则绝不能强取兰姐姐的身体。所以族长,我不能就这样把隐形叶接引过来,若是伤到兰姐姐,就算木仆老祖回归,也一定会怪罪我等,此事万万不行。”
族长的声音传过来,听着十分为难,道:“那你这样说,还有什么办法?要不你回河谷来吧,总须找一个万全的法子,帮老祖重形一具可用的身体才好,兰小姐身体里催生力的封印,只能是老祖自己的灵力才能解除,我们都做不到。”
火仆大力反对,他对着玉兰花发牢骚:“怎么搞得这么麻烦?还要抢人类的身体用?木仆,不是我说你,叫你爱臭美吧,你的族人比你更爱臭美,臭美到现在,连一具你回归可用的身体都化育不出……这能怪谁?你不要打兰小姐的主意,她是个凡人,我和老大出来时答应过她奶奶,那老人家真是活成精了,她很明确地跟我们说,一定要这个孙女回去呢,木仆若是取了兰小姐的身体用,那人家还能回去吗?”
木兰温言解释道:“火仆大人勿需担心,兰姐姐是老祖封印的沉魂之身,我适才说过,木仆老祖就算是不得已占用兰姐姐的身体,兰姐姐的魂魄自会安然沉睡,毫无损伤,与她犯头晕症时的情况差不多。有了隐形叶相助,再有了可用的身体,木仆老祖的灵力解除催生力封印,会一触即合,兰姐姐什么感觉都不会有。其实,兰姐姐的记忆,木仆老祖都会知道,回去见兰姐姐的奶奶亦无妨。火仆大人,您别瞪眼睛……我不是要助木仆老助取用兰姐姐的身体,我只是不想您误会老祖处事不当。还想告诉您,如若按族长的办法,我回归河谷,另行设法找一具老祖合用的木族人身体,重聚老祖灵力,再从兰姐姐这里将封印的催生力取回,这个过程需要时间,木族人身体要慢慢适应承载老祖的催生力,兰姐姐的身体要慢慢恢复成没有催生力的凡人状态,两边都不可以一蹴而就,估计最快都需三年光景,而这个过程中,兰姐姐的头晕症会犯得更频繁,身体亦会有明显不适,总之,就是无论用哪种方法,都要同兰姐姐讲清楚,征求兰姐姐的意见。”
火仆和林子的眼睛都转向我,我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这,这,这都是在说什么?我两样都不愿意行不行?不,不对,我两样都愿意行不行?呃,不,更不对了……我心乱如麻,意识凌乱不定,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素日里的机敏伶俐仿佛全丢去了爪洼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