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日时光,对寿元漫长的仙人而言,不过弹指一瞬。但,这大概是夏紫薰有生以来最漫长的十二日了。只因,那日七杀一别后,白子画再未出现在她面前,他真的将王昊与她的约定,当成一场拙劣的闹剧。
王昊在七杀待了一天一夜后,也非常干脆的带着她离开七杀。
数度日升月落,约定的日子到了。
洞房花烛明,燕余双舞轻。顿履随疎节,低鬟逐上声。步转行初进,衫飘曲未成。鸾回镜欲满,鹤顾市应倾。已曾天上学,讵是世中生。
一座位于荒郊野岭,观室内悬着的兽皮、兽角,原主因是一位猎人,但自四处的蜘蛛网,以及厚厚的灰尘可知,已然荒废多年的木屋,昨日就被夏紫薰收拾的干干净净。这位紫薰上仙,更前往百里之外的一座小城镇,购买了一些婚庆之物,将木屋装饰的分外喜庆。
当夜幕遮蔽住天光,已擦拭干净的木桌上的一对红烛,一并燃起。一袭大红凤袍,凤冠霞帔的夏紫薰,坐在铺着鸳鸯戏水图案的榻上,螓首低垂,红烛光辉落在那张白皙如玉的仙颜上,分外娇羞。
“紫薰仙子,干嘛搞得如此隆重?”
王昊并未穿上新郎的喜服,一袭雪白云纹长袍,沐浴在烛光中,以无奈口吻道。
“王某不是早就说过吗?王某只对你的人感兴趣,对你的心没兴趣。哪怕,明日你就高调向整个三界宣布,自己要改嫁给檀梵上仙,在王某看来也没什么。”
“王昊,你当我是什么女人?”
夏紫薰听到此处,黛眉向上一扬,对王昊怒目而视。
“人尽可夫的贱人吗?”
“或许,对你而言,我夏紫薰只是你生命中不足挂齿的过客;但对我而言,你却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今日之后,哪怕你抛弃了我,我这一生也绝不二嫁!”
‘绝不二嫁’四字,夏紫薰说的慷慨激昂,掷地有声。落入王昊耳中,破灭神眼染上一抹敬意,想不到对方竟是如此贞烈女子。
“紫薰仙子,”这般想着,王昊缓缓起身,一个以白玉雕琢而成的玉瓶落入手中,将一枚紫色药丸塞入酒壶,“王某必须承认,认识伱之前,对你的判断可谓大错特错。你,称得上是一个奇女子!”
紫色药丸,为夏紫薰亲手炼制,落入酒水的刹那便融化,使酒香更加浓郁。
“叫我紫薰吧!”
夏紫薰闻言,灿如星辰的美眸内,划过一抹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喜色,一颗绝美螓首抬起,望着那向自己行来的少年,目光微微躲闪了一下,轻声道。
“好,紫薰。”王昊将酒壶内的酒水倾出,幽幽道,“作为错看你的补偿,你大可在三界内以‘王夫人’这一身份示人,我虽然不会承认,但也不会否认。”
“多谢。”
香醇美酒已注满酒杯,夏紫薰缓缓举起一杯酒,向王昊递过去。
两条胳膊环绕在一起,分别递到唇边。
…………
长留山,绝情殿。
咚!咚!咚!
绝情殿外,存有一块巨大的山石。白子画闲来无事,最喜立于这块山石上,俯瞰长留万象。有时,兴致来了,他更会取出十方神器内,由长留保管的东方流光琴,弹奏一曲。
夕阳已消失在西方海面下,夜幕降临。立于山石上观景的白子画,正待返回身后的住所。岂料,心竟剧烈跃动开来,无端而来的恐慌席卷身心,使白子画感觉,似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永远的远离了自己。
铮!
心绪的跌宕起伏,令白子画将东方流光琴唤出,双手落在琴身上,拨动琴弦。只不过,他此番弹奏的琴曲,不复原本的超然世外,囊括天宇,多了一丝哀伤。绝情殿内的植被,受凄伤琴曲之影响,尽数低头。
琪花瑶草上,更有一颗颗珍珠般晶莹的露珠凝成,宛若花草齐哭。
……
梵净山。
咣当!
深凝夜色中,五上仙之一的檀梵上仙,不复平素的温文尔雅,俨然成了饱受情伤折磨的失意人。整整一壶烈酒,尽数灌入口中,空空如也的酒壶被他毫不留情的丢弃在侧,摔得粉碎。
“紫……紫薰!”
今日,就是夏紫薰与王昊约定的日子。尽管,包括白子画在内,仙界大部分人都不相信,爱慕白子画多年的夏紫薰会委身王昊。但,檀梵比旁人更了解夏紫薰。那日,七杀一会后,他已明白了夏紫薰的心思。
情场失意的檀梵上仙,只能以烈酒来麻醉自己。不知喝了多少酒,在没有运功驱酒的情况下,此时的檀梵上仙,俨然是刚从酒缸里捞出来,四肢摊开,仰望天际残月,仿若在朦胧月华中,看到了那张无比熟悉的仙颜,呢喃道。
…………
异朽阁。
“哈哈哈。”
脸戴恶鬼面具的异朽君,在那些数之不清的舌头簇拥下,发出快意的笑声,笑声内包含着无尽疯狂。异朽君身旁,东华上仙黑衣罩身,将自己的真容遮掩,望着被自己抚养长大的孩子,眼中凝着担忧。
“白子画,夏紫薰已不属于你。”半晌,异朽君甫笑罢,以快意之至的口吻道,“待你再度败给王昊,将让多年的不败金身彻底破去。如此,待你与花千骨的纠缠曝光。所谓的长留上仙,必将成为仙界笑柄!”
“呵呵!”
对五上仙恨之入骨的当代异朽阁阁主:异朽君东方彧卿,再度冷笑数声。
“夏紫薰,你不得不委身给一个你不爱的男人;檀梵,你将永远失去自己最爱的女人;至于无垢?你应该还没发现,你身边的侍女——云牙,就是你的生死劫吧!”
东方彧卿幼时,父亲就被五上仙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杀死。尽管,当时动手的人是如今在他身边的东华上仙。东华上仙知晓内情后,非但救出东方彧卿,更将东方彧卿抚养长大,任凭他驱使。
但,这远不足以让东方彧卿放下对五上仙的仇恨!
念起王昊自现世以来,一系列作为能对五上仙造成的影响。刹那间,尽管东方彧卿至今仍未与王昊打过照面,仍对他升起浓浓感激。
…………
“一切,终于开始了!”
诸天万界最深处,一方苍茫不知其广,纵横不知其深的世界中,一处神圣至极,介乎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宫阙内。王昊占有夏紫薰时,一把饱含慈祥母性,蕴着无尽慈悲的话语,骤然而起,凝着无尽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