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家宴

褚湉不敢起身,皇帝越宽容她越恨自己大意,于是回“奴才昨日记得清楚明白,的的确确是收好了的,锁头也没有撬动痕迹,这荷包竟不翼而飞,奴才不是为自己开脱,只是怀疑是否有人故意为之。”

皇帝听罢立即传张德福进来问了首尾,因为昨日节前有恩典,他下差早,便同大伙儿吃了些酒肉,随后便睡下了,钥匙一直在自己的下房里挂着,不曾动过。

眼见着就到了开宴的时辰,再不得耽误下去,皇帝只道“罢了,皇爸爸一旦问起,朕便说弄脏了,好歹搪塞了,回来再找不迟。”

时间紧迫,眼下只得如此,众人亦怀着不安随皇帝出来寝宫,往乾清宫而去。

殿外的廊子下已布置好了编钟、特磬、建鼓等等诸多乐器,待皇帝太后升至殿中,入座在两张金龙大宴桌前,便开始奏起了丹陛清乐。

两宫桌前放一长几,摆满了冷膳、热膳、汤膳、酒膳、瓜果、干湿点心、奶饼敖尔布哈,等等各色膳品,当然今日必须吃的则是粽子。

说来不可思议,那各色粽子竟变着花的做出了两千多种,真令人匪夷所思,不免咋舌。

太后今日应景儿地在钿子边配戴上了赤金五毒簪,宫眷们一一效法,只为博得太后笑口。

今日太后也是格外开恩,赏了众人小膳桌并坐下用膳。

褚湉随在皇帝身后,还在心中暗暗想着荷包之事,这时,大公主起身举起一杯雄黄酒,笑道

“奴才这杯酒,敬祝老祖宗福寿永驻,万岁爷圣躬安泰。”

说罢,便爽快的一饮而尽,太后见此,笑道“知道你酒量在家,今日由你来。”

皇帝此刻也举起杯盏,与太后同时将酒一饮而尽,不过,这种时候也断不能少了四格格去。

她笑的甜腻可亲,起身举杯,嗔道“老祖宗,奴才这儿也有一杯……”

话没说完,太后便无奈笑说“只这一杯了啊,断不能再饮了,再饮下去我倒是先着人抬回去寝宫了。”

四格格笑声如银铃动听,隧道“多谢老祖宗赏脸,奴才在此恭祝老祖宗、万岁爷松鹤长春,日月同辉,祝我大清海晏河清,民康物阜!”

三人同饮了酒,一旁的垣大奶奶瞥了一眼才自落座的四格格,也照其举止,自擎着一杯酒,犹犹豫豫地起身来。

太后才放下酒杯,已觉五内灼烧,很不受用,一眼就见她端着酒起来,还满脸的唯唯诺诺,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品格模样,便淡淡道

“你坐下吧,都别敬了。”

李连英见状附和“老祖宗该是保养的时候了,酒应少饮些才是。”

太后便顺着他的话淡淡笑道“我这岁数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你们径自喝去吧。”

垣大奶奶尴尬地咧了咧嘴,遂慢吞吞坐下,悻悻地喝了杯里的酒。

太后见她这副样子心里有些不喜,又碍着过节,便懒得去理会,便由秋姑姑侍奉着进膳。

垣大奶奶瞅了一眼秋子,心里有些许不情愿,但是碍于还要得利于她,便又倒了杯酒,起身向着皇帝道

“那奴才敬万岁爷一杯吧。”

皇帝没料到她会敬自己,他见她是太后身边陪侍之人,又加上节下,不好拂了她面子,便挂着礼节性的笑容,举杯饮下。

垣大奶奶喝完了酒,却没即刻坐下,而是顿了顿,向着皇帝道

“今日端午,万岁爷在冠上特意结了艾草尖,既应景儿又别致,适才奴才见万岁爷坠了五毒荷包,想是宫中绣坊所出,真真儿是针脚整齐,巧夺天工。”

皇帝不免垂眼看了看束带下两侧的荷包,竟不知她此番为何如此话多,便道“你若喜欢,改日叫绣坊制一枚,就说朕赏你了。”

垣大奶奶怎料自己会这般得脸,欣喜得什么似的,忙跪下叩首谢恩。

太后见状并未说话,只用帕子拭着嘴角,大公主不由得同四格格相视一瞬,双双眼中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又各自收回目光转而进膳。

垣大奶奶谢恩起身后并未落座,而是惴惴道“奴才有个不情之请,赶在节下想在万岁爷这儿讨个赏。”

众人听罢,都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她去,皇帝不以为意地道“你说便是。”

垣大奶奶一不做二不休,开口道“奴才听闻,万岁爷日日必戴的那枚荷包,是老祖宗亲手做得,万岁爷珍重至此,十多年不曾卸下。”

“都说老祖宗绣活儿实在高超,奴才斗胆,想细细敬赏一下,不知可否一观?”

此话一出,褚湉心中大骇,也料出这事少不得她垣大奶奶的份儿,可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她,实在琢磨不透。

太后见皇帝有些迟疑,便笑道“今儿过节,皇帝叫她看看就是。”

皇帝无可奈何,朝着太后恭顺道“皇太后有所不知,子臣更衣时不小心将它跌污了,适才清理了,所以便没戴来。”

太后并未计较,只想了想道“这枚荷包皇帝从小便佩戴着,一日不曾卸下,我心甚慰,既如此,便罢了吧。”

垣大奶奶只得讪讪而坐,可事情远没结束,遂你方唱罢我登场起来。

秋姑姑才为太后布了道菜,看似随口道“奴才斗胆说句话,凡大庆小庆,过年过节的,难免赐宴听赏戏给那些王公大臣们。”

“万岁爷自佩戴老祖宗亲手做的荷包一事,早已是前朝乃至民间的一桩美谈,今日怕不好不佩戴上吧?”

太后听后只觉有些道理,隧道“倒是这理儿。”

大公主并不知情,只不明所以,一心为太后皇帝着想,也道

“这物件虽小,却也是两宫同心同德的表征,过会儿还要往畅音阁听赏戏,届时亲王重臣们都在,难免一两个好事多言的,叫他们胡乱猜测便不好了。”

太后一听,这话实在说尽了,也迎合了她的心思,对内对外她一向都表现得两宫和睦,俱无嫌隙,因着些小事叫好事之人猜度,实属不必要。

思忖到此,她向着皇帝道“芳儿说的有理,没的让件小事搅浑了,即便清理了,便着人取来,左不过几个时辰,先委屈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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