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么说,你觉得这个主意糟糕透了?”
闻人老爷的目光看过去,但管家却不敢与老爷对视:“小的看来,老爷这个主意不算高明。”
“呵呵。”
闻人老爷却没有动怒,他知道管家一心只为闻人家,赤胆忠心,天地可鉴。
“我可知道你想说这个主意简直蠢透了,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只有傻子才会认为那个游吹云身上有价值……能被闻人家利用的价值。”
管家扬了扬眉毛,他陪伴了老爷三百年,自然深切的了解自己的老爷。
不过有的时候,特殊的时刻,他看不透老爷在想些什么……
比如现在。
但是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叫做游吹云的孩子在闻人老爷的心中与众不同了。
虽然他身为管家没觉得那孩子有什么利用价值。
但他不会干涉老爷的决定。
因为他和闻人老爷最大的不同不是修为,或是年纪什么。
就像当年一百岁的闻人老爷在街头遇上了四十岁的他。
那时候他参加考试依旧没能考中,回家的路上用完了所有盘缠……而家里的钱粮已经耗尽,老母也因为减轻他的压力而不知所踪。
他什么也没有了。
“年轻人……你很沮丧嘛。”
一百岁的闻人老爷却是一副二三十岁青年人模样。
四十岁的管家本来是决定回家自我了断的,上吊投井……能死就行。
不过他的命运之轮发生了偏转,下一刻的他穿着一身暖和的裘皮,他缓缓搓动冻僵的双手,语调却有些兴奋的讲起了千军万马避白袍的故事……
闻人老爷仔细的听着,看着管家慢慢兴致勃勃,到兴高采烈,甚至手舞足蹈,最后如同癫狂一般。
那是一个藏在他文静外表下的另一个人……他尽情的展示给了闻人老爷。
最后,穷困潦倒的他得到了一份每月二百两银子的活计。
最后一步步的在闻人家往上面爬……爬到最顶尖,做了闻人家的大管家,手底下保守估计也是几万号人了。
就算是闻人家本家,若不是主脉,见了他也得行长辈之礼,礼遇有加。
就算是主脉,在他面前也不敢太放肆,因为身为闻人老爷的近侍,管家,甚至是军师参谋,少有人敢对他言语不敬或是大放厥词。
毕竟耳边风吹起来,闻人老爷一旦认真,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
四人大战,究竟谁胜谁负……街巷市井议论纷纷,有的说是闻人竹笑,有的人又说是单淳,当然谁支持谁就说谁赢。
南宫神霄和白七彩也得了不少票。
甚至酒酣耳热之际突然起了争执,掀桌子摔盘子摔碗儿也是经常发生的事。
“闻人大师姐赢了!我看见的!”
一个酒坛子将对方抡得头破血流,这种事情经常在茶馆里发生,目的就是争到底是谁赢了。
而在南天门,这种事情也在弟子们之间争论不休……毕竟也没看到他们四位里有任何倒下的,或是晕死过去的。
人们只知道他们打完架四人各站一个方位,化作长虹回了自己的山头。
但是争论归争论,争论那么一两天完毕之后,便是人们最关心的事情了。
那扇天门还在天上立着。
虽然以前的天门都是开过,不多时就关闭了,人们通常对一闪而逝的流星感到失落,因为他们还没来得及记清楚这份美丽长什么样子。
南天门亦是如此,不过这时的天门似乎没有那么短暂易逝……它不再是人们眼里的惊鸿一瞥……而是长久的驻足于此。
以前的夜空,人们喜欢看月亮,现在,人们却被这扇天门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所有人都知道天门尚在空中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扇天门里面还有一个人没有出来。
人们从最开始的第四天第五天的震惊,逐渐演化成了一个月的习以为常。
来到南天门的外地人会如同朝圣一般的膜拜天上的天门,甚至一个月的时间,有不少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蜂拥而至,商贾云集,游客纷纷,修炼者成群结队。
他们都是来一睹当年仙界的辉煌一角,他们都是来看那属于他们心中的信仰。
皇族贵胄,达官显贵亦或是黎民百姓……他们看到这扇天门的瞬间,内心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平静,无论他们之前是如何的绞尽脑汁勾心斗角,或是汗流浃背,刚刚刈埋而归的老汉……
他们从天门的安静与神圣中取得了心灵上的自由。
这一刻,他们都是平等的。
贫瘠百年的人族气运,也在南天门的出现下,竟然弥补了裂痕,慢慢的恢复元气。
皇城里的莲花朵朵盛开,那是前代天师种下的,代表着皇室气运。
陛下的身体奇迹般的有了好转………甚至天子出巡,在皇城里兜了一圈,让百姓们再次见到了了那位病藏宫中许久的垂垂老矣的天子。
天子的脸色红润,如同残烛添灯芯,又能亮一段时间。
甚至不知哪位掌印太监那里传出流言,陛下想要南巡去亲自看那给自己带来弥留之气的天门。
但是最后被那位艳绝天下的皇后娘娘给劝住了。
天子最后还是没有南巡,在宫里养着病。
人们都快要忘记了。
南天门里其实还有个人在里面。
也没人提起——什么记录不记录了,都过了一个月了,大部分人都觉得游吹云死在天门里面了,不然怎么整整一个月都没动静。
但是呢,这天门又在天上高高的挂着,也没消失……那就说明那小子的的确确还在里面还活着。
所有人都纳闷了,这天门里难道是游吹云家啊?他想呆多久呆多久?
历来天门打开,能在里面呆三天都是一顶一的天才了,在里面住一个月?这出来不做玉皇大帝都对不起南天门的挽留。
这游吹云是磕了药还是南天门磕了药,没想到这开天门一开就是一个月还没消失的迹象。
搞得本来神圣无比的天门乍现成了日复一日见怪不怪了。
南天门所有人从最开始的诚惶诚恐变成了司空见惯…甚至大家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一眼那巨大的天门是否还挂在天上。
——
“阿——”穿着睡衣的白露曲线尽显,她赤足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叩响了门扉。
“进。”
打开房门的白露伸了一个懒腰,露出平坦,洁白的小腹。
“哈啊——姐姐,你又一夜没睡啊……”
只见白七彩坐在一堆文书后面,抬起可能因为熬夜而略有些苍白的脸。
“世道不太平,自然事情多……又有一批难民来到了咱们这里,这代表又会有永无休止的琐事需要我们去做。”
白露慵懒的靠在门框上。
“或许你应该把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给你么?”
白露浑身一震。
“哦,也许,算了。”
白七彩笑道:“那你是在敲打我……说我控制欲太强了?说我不愿意让权力流出?”
白露尴尬笑道:“姐姐你怎么这么……敏感了……我可没有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白七彩继续笑道:“放心,我可不是在说你,我在说我自己。”
白露心思细,知道小姐其实过得并不容易……她总是不会向旁人诉说自己的烦恼和苦闷,并且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不知怎么的,白露想起了游吹云那个傻小子,那个傻小子也是一根筋的人。
或许这也是姐姐喜欢和那小子打交道的原因之一吧。
白露其实一开始根本就看不起那小子,那小子在她看来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姐姐跟这种人打交道就是纯粹浪费时间。
还不如多和各位世家子弟打打交道呢,这样找一个天作之合,白马王子,那岂不是最好的结局?
但白露不得不说她看错了游吹云,这个人不是卑微的一无是处的野小子。
特别是现在,他已经在天门里呆了一个月之久了,在那扇每一个南天门人的信仰大门之后。
创造了历史。
这个是每一个南天门人不敢相信的。
他做到了。
白露托了白七彩的福,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个在考核中开始显露,接连击败筑基弟子,恶心了郑家,郑西来出马却没能拿下他,却被狠狠地削弱了在南天门的实力。
拜游吹云所赐,郑家甚至在南天门成了笑话。
此消彼长,郑家失势,所以白家自然能得到好处,这也是白露对他改观的原因之一。
“他还没出来吗?”
白七彩突然问了个问题。
“我去看看……”
白露从回忆中惊醒,然后她出门片刻便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
她说道:“天气越来越冷了……咱们南方不会下雪吧。”
“当然不会。”
白七彩看了她一眼。
白露感觉到这一眼里的不善,她笑眯眯的倚靠在桌子边,枕着厚厚一堆的文件。
“没有呢,紧紧关着……一个月了……姐姐你说他会不会死……在里面了。”
白七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白露吐吐舌头,起身离开,留下故作妖娆的背影。
“我去给姐姐泡杯热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