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和隔着十几个人都能闻到一股山间泉水的味道,他跟着自己的鼻子来到了一个摊位前。这里的主人瘫在一架躺椅上,像是没有骨头似的。一张暗紫色的木案上摆着一盘绿油油的物什,这山泉味便是从这来的。木案的边缘还放置着一本书,书不算太厚,看封皮也不像是那一家的法本。
宋含章赶上来时,就看见陈和站在木案前静静地等着。刚才陈和的一番言论让他吃惊,却又感到有种说不出的自在。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那么的高尚,那么的出尘,原来自己也想跟陈和一样为自身为身边的人多考虑些。
等了一两杯茶的时间,主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陈和这才看清了此人的面容,他脸色不好,惨白惨白的比刚入殓的死人都不如,身形消瘦,一件不大的直缀套在身上,更显得羸弱。不过,这人的手挺好看的,指节分明,又长又细,简直就像是一件上好的玉器。
陈和刚行了个礼,便被问道,
“会做菜吗?”
“会一些。”
“懂得吃好东西不?”
“懂一些。”
……
一场奇怪的对话发生在,五月十九日的万宝楼里。宋含章后来每每回忆起这副场景,就会感慨万分,学会吃东西真的很重要。
一番对答之后,主人才讲明了自家的规矩,打擂先交一百两银子,若是打赢了再交十倍的银子,就可以借走案上那本菜谱看上一天。若是输了,再给一百两当作陪练费。
这个规矩确实罕见,不管输赢,都得给钱,换来的只是看一天的菜谱。这学做菜对修士也没什么用处,如此规矩确实是有些异想天开。
陈和借机问道:“道友为何如此看着一本菜谱,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这人一听玄机二字,不禁耸了耸鼻子,哂笑道:“这也是玄机,那也是玄机。天底下那有那么多玄机。我这就是一本教人做菜,教人吃好东西的菜谱,没别的东西。
“若硬要说什么玄机,玄机就在吃食二字上。上至天子,下至贩夫皆离不开吃食二字。先贤经典有云:“自天子以至庶人皆以修身为本。”修身第一要便是善养其形,养其形又如何离得开吃食。修士立志修道成仙,自然更要以修身为本。一个连好好吃东西都不会的人,也配修仙,怕是那天吃坏肚子让人给送走了多一些吧。”
这一番言论与陈和方才所言不谋而合,若非宋含章一直在陈和身旁,怕是会以为这人刚才躲在角落里偷听。
陈和听完,便来了兴致。他挪开一步,行至案边,问道:“这个可以吃吗?”
“给了一百两就可以吃。”陈和也不扭捏,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不是别家,正是万宝楼旗下的汇商钱庄。这可是整个大乾最大的钱庄,信誉比真金白银都好使。
陈和蹲了下来盯着这盘不知道是什么的吃食,微微张开嘴,一个龙吸便将一颗汲入口中。卷入口腔慢慢地咀嚼,用舌头,用两边的肉去感受它的味道,又鲜又甜,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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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用山泉水浸泡而成,吃起来有些脆,又有点生,这种滋味,陈和的脑袋里浮现出来很多种食材,于电光火石之间,他做出了裁断。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原来是用山间带上青苔的白石做成的。难怪俨然有山泉之气萦绕其间。”陈和对着宋含章开口说道。
陈和再取了张一百两银票放在案上,“还请道友指点一二,这书我确实是喜欢。”
说完便连跨两步,登上了最近的一个擂台。接着唤出水云剑来。
这人也很是欢喜,毕竟能只尝一口就猜出食材的人太少了。难得遇上吃友,自然要好好地招待一番。
他卸下直缀,换了一身劲装。又从案下拿出来自己的家伙—一杆白蜡长枪。
他缓缓走上台去,静静地说:“你应该是使剑的,若是觉得吃了亏,我可以换成棍子跟你打。”
“不用,打擂自然是用自己称手的兵器。”陈和谢过。两人互相行了个武礼,“陈和”,“林清”互告名字。
只见林清右手虎口像捏茶壶盖一样捏住杆头,枪头置于地上,他似乎还没有准备好。
咻~,这方小擂台中,战斗开始了。林清右手一压,同时左手一接,双腿一弹,如虎跃山涧奔向陈和。他两手紧紧握住枪身,用力一按,待到陈和进入他的身前一尺,突然发难一招丹凤朝阳,又挑又点,枪头刚上眉间又下胸前,眨眼之间竟点出了十几次,陈和的剑被封死在一尺之内,根本近不得林清身来。
陈和也是暗暗心惊,林清和自己控制真元的力度都是恰到好处,既不会太过暴烈毁坏场地也不会弱到无法切磋。但这大枪力道和枪尖透过来的真元却提醒着陈和,眼前是一个值得尽力的对手。
想到此处,陈和便不再犹豫,放开身子好好打上一场。他后撤两步,双手持剑将水云剑当成棍子挥舞起来,酝酿着攻势。这正是上一次教训王锋时所用的风部?象字诀的变招—狂风扫落叶。林清见了,整个人都精神不少,与台下判若两人,他死死地盯着陈和手中的剑,像是一只正在觅食的猛兽。
只见其左腿一开,腰马合一,整个人如同弹簧一般弹了出去,长枪从中腹往前送出,猛地朝中路一扎,刚好凑准了陈和的空隙。
紧要关头,陈和不退反进,左手拦住枪头,右手运足力气向前一劈,顺着杆子切向林清的手指。林清立刻回枪,两人同时向后一退。面对面看着对方。
陈和的虎口感到一阵阵的刺痛,他知道若不是林清刚才手下留情,这左手怕是要几个月不能用了。他仔细观望着林清,发现他现在面色赤红,额头上青筋突起,整个人的身形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那还有丝毫羸弱的感觉。不过陈和却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他的神华消耗得太快了,导致他现在的呼吸不均匀,眸子也越发地不清晰。
对峙了片刻,这回陈和决定抢先出手。他以意入雷,汲取肾水和心火打成一片,呼出便是雷,加于剑上便是霆。陈和踏着罡步,快速移动着身形,飞身于擂台之上,三尺之内皆是他的残影。大声疾呼,呵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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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雷。剑花飞舞,大风起兮。风雷交加,互相助益。这便是雷部?益字诀。
看着眼前的风雷,林清不禁越发地狂躁了。他冲着残影大吼大叫,腰身一弓爆发似的冲了出去。
只见他单手持枪,不住地戳向四周。如孤雁出群,昂首阔步。招招用力,一发透壁。紧接着抛枪而上,双手成掌向前推出,硬生生地将眼前的风雷劈出一个大口子。
接住枪来,顺势抡起来。屈膝向前,大枪横于背后,抡得那是又快又远。左右舞花,反复前行。不一会场上的风雷便被化解掉了,陈和也就暴露在视野之中。
林清怪叫一声,身体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陈和此刻正在擂台上半空之中,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林清便已经双手抡枪猛劈了下来。
一直观战的宋含章也被吓得不轻,因为就连他也只是勉强看见了林清的轨迹,他的速度简直匪夷所思。
噗~,一滩清水洒在了擂台上面。陈和屈膝卸力,滚向地面。若非林清神华消耗太快,五行遁灾法未必能骗过他。
下一刻,林清又一次攻到了陈和身边。这次陈和学乖了,林清的长枪威势太猛,自己的剑法对他没有多大用处。与其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不如就跟他硬耗,只要不被扎中,利用剑法避青就红的诀窍,削弱他的攻势。时间一久,他的神华耗尽,精力就会枯竭。
接下来,两人你来我往,缠斗了不知多少回。林清枪出如龙,大开大合,拦,拿,扎,拖,抡,挑,劈,崩。一枪接着一枪,力道十足,如青龙入海,势不可挡。
陈和反其道而行之,出剑稳扎稳打,力求防守,避其锋芒。敌进我退,管他如何威风,只顾身前三尺剑。主要用水部剑法配合罡步,与其周旋。
待到一刻钟后,林清眼中的血红开始消散,整个人终于恢复了正常。不过他的动作和速度也开始肉眼可见地变慢了。
陈和抓住机会,左手一点,右剑一撩,啪啪两响,把这长枪打翻在地。
“你赢了。”林清整个人放松了肩膀跟着陈和说。“这是一千两,你给我个地方,我保证明日午时就给你送过来。”陈和递给他银票,开口询问道。
“不必了,这书我留着迟早得跟我进棺材。送你了,也只有你才懂得这本书,懂得好好吃东西到底有多重要。”林清就这么微笑地看着陈和。
“礼尚往来,那我也送你一件礼物。”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说。陈和把手放到眼珠旁,取出来一件小玉简。
“这里面是我师父曾经收集的炼神法门的残卷名叫白猿真经。应该对你有所帮助。”陈和很是自然地将这玉简放到林清的手中。
林清却是如遭雷击,他因幼时遭难,神魂一直羸弱不堪。即使走上仙途也是难以根治,最多止步六窍,再进一步神魂便承受不住。
这白猿真经据传乃是古仙留下的秘法,他踏遍半个大乾也未曾听闻过半分消息。如今,竟然唾手可得……
待他回过神来,陈和已经拿着书离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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