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重回长留(三)
笙萧默看一时没人动了,只好打破沉默。
“二师兄,这么多弟子等着一睹尊上的仙姿风采呢,咱们快进殿坐落去吧。”
四人这才进了殿去。
三尊依次落座,摩严虽然是掌门,但因为白子画是师父亲传的长留掌门,且是三尊之首,故仍落座在中间位置。
三尊落座之后,各自门下弟子在殿下对着三尊依次排开,不一会功夫,笙萧默和摩严座下的弟子们便从殿内排到了殿外,而白子画座下,只两个人站在那里,一个是他白子画的徒弟花千骨,一个是她花千骨的徒弟幽若。
他从来没有忘记,他说过他此生只收一个徒儿,他便永远只有她一个。
幽若一看到师父,先是惊讶,然后就是高兴得不得了,可是碍于大殿上三尊都在,她却只能站在花千骨身后打量着她,小小声地叫她师父。
花千骨听见幽若在叫她,小小翼翼地回头看了一下,马上又回头去看着前方。
就听见她的徒弟幽若在她身后,嘟囔着说。
“师父,我好想你啊。”
花千骨想去回头抱住她,可是她知道现在不是放肆的时候,便生生忍着。
落十一、火夕和舞青萝那些昔日与花千骨交好的同门看见她回来,也是一直盯着她看,只想欢迎大会赶紧结束,他们好想跟她说说话。
三尊端坐于大殿之上,长留八千弟子一起跪拜下去,响声顿时震耳欲聋,高声齐呼。
“恭迎尊上回山。”
“恭迎尊上回山。”
“恭迎尊上回山。”
白子画一袭白衣,坐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坦然接受众弟子的朝拜,依旧是那样的冰冷淡漠绝然出尘超凡脱俗之极,浑身散发出遥不可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之气。
一眼望去,他依然是那个宛如天人的堂堂长留上仙,风采气质丝毫不减当年,甚至更胜一筹。
众弟子恭贺之声不绝于耳,花千骨跪在那里,一时之间恍如隔世,好像一切未变,她仿佛回到刚来长留的那时。
多年来不可道出的种种,终于历经沧海桑田,千帆过尽之后在岁月流光里冲刷洗净,阴霾散去,渐渐清晰如昨,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未曾变过,时光微缩,回到了最初的美好。
终于,她又如那年,被他从瑶池宴上带回,开始了她追逐他的脚步,一发不可收拾。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花千骨微微抬眸,百感交集地望向白子画,却猝不及防地对上白子画柔情似水的双眸,他看向她的眼里,是那样的一往情深,淡漠的眸子里不复以往的冰冷,那一丝丝的温柔皆倾注于她的身上,如那日出的朝阳,顷刻间将她照亮。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她和他,却有了新的起点。
她终于不再拼命追逐,他也终于不再遥不可及,她再也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飞蛾扑火,他再也不是断绝七情六欲的作茧自缚。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一切已过万水千山。
众弟子朝拜之后,普通弟子都散去,只留下三尊直系门下弟子等候在侧,等着参加待会的欢迎宴。
今天,是长留几十年来最热闹最高兴的日子,所有弟子的伙食都改善了,普通弟子的宴席在另外一个殿,这里是三尊直系弟子的宴席。
众人散去之后,三尊也发了话,余下的人可自行活动,只是不要误了晚些时候的宴席即刻。
此话一出,落十一、火夕和舞青萝他们就一下子围了上来,围着花千骨问长问短,能答的花千骨自是如实回答,不能答的自然也三言两句回避了过去。
一番询寒问暖互诉牵挂之后,落十一犹豫再三,还是问起了糖宝的事,花千骨也据实相告,并说过段时间会接糖宝过来与他团聚,落十一听了自是喜不自胜。
幽若看着自家师父被人团团围住,自己一句话也插不上,不由得郁闷起来。
花千骨看到她委屈的小脸,便叫了她过来。
“幽若。”
幽若那丫头一听见花千骨叫她,阴云密布的脸上顿时晴空万里,笑容灿烂得跟刚盛开的娇艳的花朵似的,直直地跑过去扑到了花千骨怀里。
“师父,你终于回来了,幽若好想你啊。”
花千骨轻轻摸着她的头,轻声细语。
“师父也很想幽若啊。
师父和师祖不在的这些时间,幽若一个人乖不乖,有没有按时练功,吃的好睡的好吗?”
幽若听见这些话,感动的差点就要哭了出来,哽咽着说。
“这些年幽若很乖的,练功也很刻苦,吃的香睡的香,师父不用担心我的。”
花千骨看着这个师弟,虽说是她名义上的徒弟,跟她又有着一些渊源,可是她却经常不在她身边,并没有真正地教导过她什么,而她却一直对她这样好,一时之间不觉有点愧疚难当。
“幽若,师父这次回来,有空一定会好好教导你的。”
幽若一下子又高兴起来,兴奋地不行。
“谢谢师父,幽若一定会好好学,不会跟师父丢脸的。”
师徒二人说了些体己的话,白子画自然是也听见了,偶尔朝她们这边看来,隔空向她们点了点头。
不多久,宴席开始了,众人依次落座,还是三尊在上,下面按辈分坐着众弟子。
几杯酒下肚,白子画眼睛一直盯着花千骨,花千骨看他这样无所顾忌,众目睽睽之下毫不掩饰地这样看着她,心里打鼓一样,既甜蜜又不安。
又一次端起酒杯,花千骨刚送到嘴边,正要一饮而下,白子画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
“小骨,不可再喝了。”
众人皆楞住了,花千骨也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掩饰地冲大家讪讪笑了笑,尴尬地放下了手中杯。
“千骨不胜酒力,以茶代酒。”
直看到她放下酒端起了茶,白子画紧蹙的眉才舒展开来,举杯与众人共饮杯中酒。
众人看白子画的脸色,心里顿时明白了十分,却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花千骨小心地看了白子画一眼,白子画回了她一眼,她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好不容易熬到了宴席结束,白子画一步步下了台阶向她走来。
花千骨虽喝得不多,却也已微醺,白子画却是一脸清明。
走到她面前轻轻扶起她,牵起她的手向殿外走去,刚出门,便拥着她飞身而起,眨眼间飞落在绝情殿。
熟悉的精致入眼,花千骨顿时清醒过来,望着眼前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她才知道,绝情殿一直在她心里,她从来不曾忘记这里的一切。
绝情殿的每个角落都尽收眼底,一切都丝毫未变,当年她种的桃花树开的正盛,当年她练剑的地方,当年她看书的地方,当年他批文书的书房,当年她给他做的桃花羹,当年她依着门框拉长了声音唤他,他在某个地方应她一声,当年在露风石上,他手把手教她弹琴,教导她的人生,他们一起站在那里俯瞰天下。
一切的一切,都记得如此清晰,在绝情殿的那些日子,她竟记得如此事无巨细,一幕幕地闪现在眼前。
终于,还是忍不住,有泪落了下来。
白子画抱住她,紧紧地将她箍在怀里,轻声地一声声唤着她。
“小骨。。。小骨。。。小骨。。。小骨。。。我们回来了。”
花千骨早已泪流满面,在他怀里使劲地点头。
“嗯,我们回来了,师父。”
白子画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温柔地吻住她,柔情万丈,似水般将她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