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陶姗姗朝耿四娘看了一下道:“嫂子,也许这老儿说的是真话,我们不如姑妄信之。”

空灵子道:“岂止是真话,而且是不折不扣的真话;四位在围攻朱南明时,可能就施展了那些功夫。那时候四位造诣还浅,可是我相信朱南明一口就能道出,因为他也看过天魔卷,由此可证明吾言非虚。”

陶姗姗道:“朱南明是叫破了出来,可是我不相信天魔卷上也有记载,否则他怎会死在我们手中呢?”

空灵子一叹道:“天魔卷上的武功太邪太毒,朱盟主仁侠胸怀,不愿学习,才给了你们得手的机会;否则十年前,那怕你们勾引了他再多的门下,伏尸庭前的仍是你们!”

陶姗姗冷笑道:“这是废话,武功就是武功,那有正邪之分。武功是用来杀人的,正也是杀人,邪还是杀人,朱南明只要杀过人,就不配当那个仁字了!”

空灵子笑道:“我再提个证明好了。四部神功上有两句引言,我可以念出来:夫风云雷电者,为天龙行雨之师,风起而云动,电击而雷至,神龙其不见首尾而震撼人心。迄今也,实因于此四部之威助也……”

陶姗姗变色叫道:“够了。嫂子,我们非得到天魔卷不可,说甚么也不能让天魔卷落入了别人之手!”

一清横目怒视空灵子,他却傻傻一笑道:“方大侠,这可没办法,我如果不念出这几句,他们很可能不要天魔卷而杀了我灭口。因为他们确实已经得到了四部神功秘本,练成了没有还不敢说,但他们以为天下无敌是无疑的,因此绝不肯让别人有超过他们的机会。”

周无尘道:“他们得到了天魔卷,难道会放过你吗,你是唯一知道天魔卷内容的人!”

空灵子哈哈笑道:“我身拥此绝世奇笈,本身虽然无法练,却有胆子拿出来公开,自然有我的一套办法。如果他们想从我身边取定了天魔卷再杀死我,那是不可能的!”

周无尘道:“为甚么不可能?”

空灵子道:“我身上带着天魔卷是不错的,但只有一个空架子,说明各种武功的威力进境;演练的身法却分藏在许多不同的地方,我不交出来,谁也取不到!”

周无尘叫道:“人家何必要你交出来呢?杀了你,就不怕天魔卷外泄了,你还不是难以保身。”

空灵子笑道:“这当然有此可能,但谁舍得放弃这一个绝世良机呢?何况我还说过,谁得了武林盟主,谁就有权取阅。这样一来,那个武林盟主,一定会保护我的安全。而身为武林盟主,一定是天下武功最高的人,有了这个靠山,我才能安然活到今天呀!”

周无尘咬牙道:“这么说来,今天山海四奇得到了武林盟主,你也要将天魔卷交给他们了。”

空灵子一笑道:“当然!这是我许下的诺言。”

周无尘道:“他们到手之后,绝不会放过你的。”

空灵子笑道:“天魔三十四章,被我分藏在三十四个不同的地方,要一一取来,最少也得两年工夫。两年之后,他们已经练成了,即使我告诉别人,也不会超过他们的成就,他们又何必杀我呢?天魔卷上的武功虽深,习之极易,不出两年,必有所成,两年就到了极限,无敌于天下。以后再也没人能追上了,所以我是绝对安全的。”

耿四娘一笑道:“你这老儿倒是很有算计!”

空灵子笑道:“我既不能靠武功以保护自己,就必须有点算计。天魔卷也是靠着我的算计,才保留至今,给你们一个机会,否则早就落入别人之手了。”

耿四娘道:“两年之后,我们若真的有所成,倒是要好好酬谢你一番,你想要点甚么呢?”

空灵子道:“我一无所求,因为四位未必肯放心,也未必相信我不告诉别人,现在我也不必提出要求。直等两年之后,四位练完最后一章,确知无人能及,那时再考虑如何酬谢我好了。此刻言之过早,因为四位尚未正式荣膺武林盟主,是否能得到天魔卷还不得而知。”

耿四娘大笑道:“那还有问题,我先宰方易清给你看;我哥哥可以在三招之内,收拾周老儿;那个小子也许比较扎手,但姗妹与陶哥联手,一定手到擒来……”

鹤鸣道:“你说得太容易,就算我们三个人都不是你们敌手,武林盟主也未必就轮到你们!”

耿四娘笑道:“还有谁?”

鹤鸣道:“我不晓得,但我确知有两个人已经上了山,停身在三十丈外。这两个人武功很高,身法极轻,绝不可能是你们手下,那一定是来争夺武林盟主的。”

耿四娘微微一怔,陶姗姗道:“这小子的耳朵真尖,我听到有点动静,却不能确定有几个人,也不知道距离。”

耿四娘稍加思索道:“姗妹,你拿得稳吗?”

陶姗姗道:“应该不会错!三十六名无影追魂手各守据点,此外再无他人,他们不会动的;我却听见一点动静,是否要搜他们出来呢?”

耿四娘想想道:“搜!我倒要看是谁那么大胆。”

陶姗姗道:“搜是可以,三十六追魂手的位置却必须暴露了,我们岂不是增加了麻烦!”

耿四娘道:“反正我们也不靠他们成事,暴露就暴露。凭我们的武功,足可以应付了。

何况来人能摸近三十丈内而不为人发觉,那些布防形同虚设,撤消了也罢!”

陶姗姗笑道:“也好!武林盟主是公开的竞争,多几个凑凑热闹,倒也挺有意思,那就请嫂子发令吧!”

耿四娘道:“这些人是归你指挥的,怎么要我发令呢?”

陶姗姗道:“我已经摸出了一点方向,所以不能分身,我想在来人没现身前,就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

这姑嫂二人另有默契,耿四娘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乃笑向一清道:“让你多活一下,也叫你瞧瞧我们的厉害!”

语毕飞身一点一纵,已经飘出十来丈远,几个起落,穿入林中,口里轻喝道:“左七、右九、前四、后六……”随着她的语气,林中飕飕急响,但见满天弩影。原来她喊的是伏弩手的位置编号,弩射的方向,都是树影掩蔽,可能藏人之处,而她本身也随着弩箭而迅速移动。没有多久,已经转了一圈,将三十六名无影伏弩追魂手都用过了,林中仍是没有动静。

耿四娘止步道:“姗妹,别是弄错了,这一顿飞弩,连树下的兔儿都该打出来了!”

陶姗姗却冷笑道:“嫂子,错不了,你叫他们都出来吧,排成一列,朝你的头上放一排弩箭。”

耿四娘抬头一望道:“难道人会躲在树顶上?”

陶姗姗笑道:“我相信差不了太远。”

耿四娘知道头上不会有人藏着,但也知道陶姗姗诡计多端,必然另有打算,乃撮口作了声呼哨。

但见四面林中冒出一片白影,原来那三十六人都披着雪白的羊袄,戴着羊皮帽,连靴子都是反羊毛皮造的,缩在雪堆中,根本就分辨不出。一清、周无尘看得暗喑佩服,山海四奇的心计布置,确有过人之处。

那三十六人或远或近,纷纷来到排成一列,耿四娘用手一指自己的头上道:“放弩!”

那三十六人各抬一手,嗖嗖弩箭声蔽空而出,他们的弩弓藏在袖中,安有机簧,举手可连发,弩劲箭疾,除非有绝妙身手,否则很难躲过,比一般暗器还厉害百倍。弩声过处,树顶上除了簌簌落雪之外,一无动静。

耿四娘道:“姗姗,怎么人还没现身呢?”

陶姗姗笑道:“这两个家伙很滑溜,我一时找不到他们的藏身处,所以才撤消埋伏,故布疑阵,给他们一个机会摸近一点。现在他们果然中计,已移到我眼前来了。”

陶奇忙问道:“在那里?”

陶姗姗笑指一棵粗可合围的老树道:“哥哥,你外号叫推倒山,能不能把那棵树拔起来?”

陶奇道:“自然没问题,可是拔树干吗呢?”

耿四娘沉声道:“叫你拔就拔,多问废话。”

陶奇跑过去,双手抱住树根,摇了一下,大吼一声:“起!”果然将一株老树连根拔起,神力煞是惊人。这棵树本身已重有千斤,根广数丈,深入地下,若非有万斤以上功力,绝对拔不起来,看得别的人连连乍舌。

一清与周无尘武功精纯,练的是内家劲力,叫他们一掌穿树,或者将树干震断,或许还可以,像这样连根拔起,他们就望尘莫及。心中更生骇意,十年不见,山海四奇的功力进境确实不可想像。陶奇拔树,并没有吃力的样子,那是内外兼修的功力表现,此他们确实高明多了。

他把树抱在怀中道:“姗姗,现在又干什么?”

陶姗姗笑道:“你再试试看,把树抛起来,越高越好。”

陶奇道:“树上的枝桠太多,抛不高。”

陶姗姗道:“叫你大舅子帮忙,将树颈砍下来。”

耿奇道:“我身上没带刀子。”

陶姗姗道:“死人,带刀子谁不会,就是没刀子,才用得上你,你的巴掌不是能洞金裂石吗,砍树算得了甚么?”

耿奇道:“那得要用内功,你不是不准我随便施展吗?”

耿四娘不耐烦地道:“哥哥,你真烦,人家已经知道我们练成了四部神功,你的摩云手用不着守密了。”

耿奇走过去,忽地一掌斜切,将合围五六尺的树干硬生生削成了两截,连一点声音都不发,足见其功力之精纯。

陶姗姗道:“现在可以抛高了。”

陶奇用劲往上一抛,陶姗姗叫道:“注意,见有东西从树身中出来,大家就用弩箭射去。”

可是那截树身抛高三十多丈,又落了下来,毫无动静,陶姗姗见快要着地时才叫道:

“哥哥,接好,别叫它落地。”

陶奇伸手接住,耿四娘道:“姗姗,你以为人藏在树中间,不可能吧,人是怎么钻进去的。”

陶姗姗冷笑道:“树根下有个洞,我看见一团影子钻进去的,绝对没有错。哥哥,你把树根倒过来。”

陶奇果然倒过树干,靠根之处,有个尺来宽的小洞,直通树心。一清笑道:“这棵树在我庙边,我知道很清楚,那个洞是兔穴,深不到两尺,怎么能藏人?”

耿四娘也说道:“是啊,即使能藏人,给你播弄了半天,也该摔出来了。姗姗,我看你是弄错了吧。”

陶姗姗笑道:“洞宽一尺,假如只有两尺深,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藏在里面,我绝不承认会看错。”

耿四娘一怔道:“你是说缩形叟苗仲远?”

陶姗姗道:“除了这老儿还有谁敢来跟我们作对,这老儿一身奇功,擅长缩骨法,据说能藏身在酒坛子里面。我倒要看看他在我面前耍不耍得出把戏来。”

耿四娘道:“假如真是他在里面,咱们就此给他个厉害的不是更好吗,何必要赶他出来呢?”

陶姗姗冷笑道:“刚才如果下手,他又不是死人,很可能会在里面先发制人的,所以我装作不知道,让他在里面捣鬼。现在他头下脚上,倒了过来,正好可以治他了。”

耿奇道:“我来给他一掌。”

陶姗姗叫道:“站住,他最擅长发细小暗器,可以洞穿铁甲,专破气功,你过去,正好挨他一下子。”

耿奇道:“那怎么办呢?”

陶姗姗含笑道:“有更省力的办法。哥哥,你把树举好,然后用弩箭对付他,集中洞口上下两尺之处,开始。”

那三十名弩手箭发如雨,每枝弩箭都深入树中,陶姗姗却忽的一抬手,发出两点金光,射向树身中段。

陶奇见状大惊道:“姗姗,你怎么发雷火梭对付我呢?”

抛下树干,滚身躲开,两点金光快要接近树身之际,忽然远处飞速抛来两团白影,挡住了金光。

唯闻两声轻爆,那两团白影被炸成血肉模糊,而鹤鸣也在这时候飞身掠出,伸手急抄,捞住另两点金光,一翻身跃开,顺手掷向林中,又是两响,两棵枫树首当其冲,被炸得齐腰中断,这都是刹那间的事。

众人定睛一看,才明白是怎么伺事,原来陶姗姗发梭时,那一列弩手中有一人忽然伸手抓起旁边两名同伴掷了过去,挡住金光,被火梭炸成粉碎。

陶姗姗反手又是两梭,都是击向那个人,却被鹤鸣及时接住抛开了,几个人的动作都快得出奇。

那个弩手首先抛开身上的羊皮袄,却是一个瘦小的老者,朝鹤鸣一笑道:“多谢小友施援,我倒没防到这妖妇会来上这一手,差一点着了她的道儿。”

周无尘立刻叫道:“苗大侠,果然是你。鹤鸣,这是你父亲生前唯一的知己苗仲远老伯,人称缩形叟。”

鹤鸣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苗老伯!”

苗仲远微微一笑道:“好!好!故人有后,总算我没有白来一趟。周大侠,方大侠,朱老弟身故十年,你们毫无动静,我正在奇怪,原来你们偷偷躲在这儿抚孤……”

一清黯然道:“故主惨遭不幸,门下变节,故旧星散,至今还有苗大侠古道热肠,方某敬为故主叩谢。”

苗仲远道:“别客气,我与南明的交情谈不到那些。他遭了难,我没能赶上替他解危,已经很难过了。听说南明的后人也遭了毒手,你们是怎么留下这条根的?”

一清道:“故主早有远见,将幼子送到别处秘密抚养,四奇杀死的孩子是周老弟的儿子顶替的,我才能带着故主的遗孤,潜逃来此,练功复仇。”

苗仲远叹了一声道:“周大侠忠肝义胆,尤为难得。孩子怎么样,功夫练得如何?有希望杀敌报仇吗?”

一清道:“我是照故主的南明拳剑秘笈口授练技的,成就如何不得而知,但望苍天垂注……”

苗仲远道:“我看还不错,刚才那一手就比南明强。听说十年前,南明就是被那种火器炸掉了一只手,才被他们杀死的,我一直防着这一手,结果还是不行。”

周无尘含笑道:“苗大侠是怎么会混进他们的弩手队中的?”

苗仲远笑道:“我那里混得进,我与小女摸上山一看,他们布置严密,简直寸步难行,好不容易制住了一个最远的,借了他的行头,才慢慢摸进来,倒是小女比较灵活,居然溜了进来,但是仍然被人发觉了。”

说着又朝树干中叫道:“秀秀!你这鬼丫头还不快出来,为了你,差点没送掉我一条老命!”

叫完后,由树干尖头,钻出一条细长的身子,像一条蛇似的,足足有丈来长。蜿蜒而出,一挺身跳起,才变成五尺多高,是个十岁的女孩子,梳了两条长辫,一脸淘气的笑容,娇滴滴的道:“爹!您真是白操心,我早就移到树顶上去了,就是那两枚火龙梭真打中了,也伤不到我。本来我还想躲在里面,给他们一个意外突击的,您又把我叫出来,我在里面不是白受了半天的罪。”

苗仲远笑道:“算了,你鬼,人家海女此你还鬼,不送掉小命就是你运气了。见过方伯伯、周伯伯,还有那位朱大哥,你得谢谢朱大哥刚才救了我……这是小女秀秀。”

一清见苗秀秀钻出来的那个洞,不过才四寸多宽,连个头都通不过,如非亲眼看见她出来,真是难以相信,乃脸现惊容道:“苗大侠,令嫒的缩体神功好像青出于蓝,雏凤清于老凤声,比大侠还精擅得多!”

苗仲远笑道:“女孩子练这门功夫比男人强,她是从婴儿时期就打的底子,我在她顶门处留了个缺口,所以连头都可以伸缩,不像我,必须要通过脑袋才行。可是其他功夫她还差得远,有待高明指教!”

苗秀秀笑笑向鹤鸣道:“朱大哥,听说你父亲是武林盟主,你的武功一定很好,以后教教我行不行?”

鹤鸣道:“我甚么都不会。”

苗秀秀:“你别客气,我知道你行,也许你是没时间,因为你报了亲仇之后,还要继承你父亲武林盟主的事业,抽不开身。那不要紧,我可以跟着你,一面学功夫,一面帮你的忙。

为了练缩骨功,我的生死玄关一直是开着的,任督二穴不冲而自通,练武功快得很。”

苗仲远道:“秀秀!你别胡闹,朱大哥现在那有时间跟你噜苏这些,他们的事多得很。”

苗秀秀道:“我是说以后的事嘛,又不是要他现在教。”

鹤鸣轻叹道:“苗姑娘,我不是拒绝你,第一,我自己的武功都没学好,那能教人;第二,我能否活过今天还是问题,以后的事更不敢想了。”

苗秀秀一瞥四奇道:“你是怕这四个人,我看没甚么,他们是仗着雷火神梭,你能接下来,就不会输给他们。”

一清道:“苗姑娘,山海四奇已今非昔比,他们不知从那儿练得了四部神功,技艺高前百倍。”

苗秀秀道:“四部神功有多厉害?”

一清道:“不知道,世上但知其名,却无人见其威力,不过刚才你已经见过耿奇的摩云手了。”

苗秀秀道:“我躲在树心中间没看见。”

鹤鸣问道:“苗姑娘,我看见你钻进树根的洞穴,那个洞只有两尺深,你怎么会钻到另外一头去了呢?”

苗秀秀笑道:“我有我的办法,我袖子里带了一把匕首,很锋利,我在树心开了一个小孔,慢慢缩上去。那个女的叫她哥哥拔树,我就知道被发现了,所以赶快挪个位置,免得受她暗算。刚才幸亏她聪明,别叫她丈夫过来,否则等他挨近,我当心给他一刀,就替你剪除一个仇敌了!”

陶姗姗冷笑道:“小姑娘,你说得太容易了,山海四奇威震天下,还在乎你这柄小小的匕首。”

苗秀秀道:“你不服气就来试试!”

陶姗姗微笑道:“等一下有机会,现在还轮不到你。嫂子,只来了一个缩形叟,还不至于构成大患,我们照计划进行,你先打发方易清上路吧!”

耿四娘微微一笑道:“方易清,黄泉路上,你们又多了两个伴儿,更不寂寞了,你还等甚么呢,来吧!”

苗仲远冷笑道:“探海夜叉,你好像认为我死定了。”

耿四娘笑道:“不错,你除了缩骨功夫超人一等,其他都不足一观,多了一个你,等于没添人一样。”

苗仲远怒道:“老夫虽以缩形而得号,却不是仗此而成名的,连武林盟主朱南明都对老夫推崇备至……”

耿四娘笑道:“朱南明自己都是死在我们手里的,他推崇你又有甚么了不起,我们可没放在眼里呢。”

陶姗姗笑道:“苗仲远,你还有一项鬼鬼祟祟的本事可以见得人,可是在我们手里都耍不开,我两下一挤,就把你给挤了出来,你还神气甚么?”

耿四娘道:“是啊,姗妹是我们四个人中间的智多星,她叫伏弩手暴露身形,早已算出你混迹其中了。”

陶奇又不懂了,问道:“姗姗,你怎么知道的?”

陶姗姗笑道:“我们的三十六追魂手密布四周,外人摸进来,绝对逃不过他们的监视,我一算就知道是来人顶了他们的位置,所以请嫂子发令,叫他们发弩,苗老儿不懂得我们的连络,发出的弩箭未遵照指定的方向,我就知道他在那儿了;于是把大家召集过来,让他混水摸鱼,再给他一个辣手,如果不是那小鬼多事……”

苗秀秀笑道:“你别吹了,你那套鬼主意虽然骗得过我爹爹,却骗不过朱大哥,他轻而易举的击破你的阴谋。”

陶姗姗冷笑,道:“等着瞧吧,今日之战,我们不是斗的心机,真才实学上可取不了巧,嫂子,你快开始吧。”

一清冷笑道:“陶姗姗,你一心一意找我,大概是想我手上这柄剑,你可打错了主意。”

陶姗姗道:“你算说对了,我与嫂嫂练的是霹雳闪电两部剑式,就缺少一柄趁手的好剑,所以看中了你这柄剑。”

苗秀秀道:“朱大哥,他们是想用那柄剑来对付你,你应该抢先出场,用剑来制服他们才对。”

空灵子这才笑道:“小姑娘,你虽然聪明,有许多事却是你想不到的,你还是静静的等着瞧下去吧。”

一清也道:“苗姑娘放心好了,我的头可断,剑绝不会失,再怎么也会交到鹤鸣手中的,探海夜叉,你进招吧。”

耿四娘微笑道:“老娘先进招,不是太抬举你了吗?”

一清傲然道:“我们都是代表故盟主朱南明出战,不管你们势力多大,你们仍然是盟主手下的败将。”

耿四娘道:“可是我们杀死了朱南明。”

一清道:“盟主是死在你们暗算之下,你们却曾当众败给盟主;见不得人的事,不足以为荣。”

耿四娘怒叱一声,软带连着钢叉,飞卷而出。

一清沉着反击,剑锋砍在腰带上,如中败革,轻若无物,毫无反劲,而带槽钢叉却绕飞而至。

幸而一清见机得快,连忙抽剑反撩,才及时拨开钢叉。耿四娘赫赫冷笑声中,手腕轻抖叉头挟着一片寒光,又飞绕上来。这次一清有了经验,知道地在这条软兵刃上手法特别卓异,攻击的主力仍是带头的钢叉,不过控制的关键却在这条丝带上;一条平凡的丝带,在她手中,竟成了有生命的东西,从心所欲地运转钢叉,作凌厉的攻击。

丝带又软又韧,加上手法的运用,不易着力,剑砍不断,却反而会牵动钢叉,引来难以预防的奇袭。耿四娘原是使用长柄大叉的,现在化刚为柔,更见厉害。在漫长的十年中,她功力的进展,确是不可思议。

鉴于先前的经验,一清不敢再用剑去碰触她的丝带,只是看准叉来的势力,才用剑拨出去。这是种很吃力的战法,光是应付她诡异莫测的招式,已经吃足了苦头,更抽不出时间来反击了。因为那钢叉的来势太活,明明是直线进迫的,忽然会拐弯袭向两侧,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十几个回合过去了,一清始终是处在挨打的局面下,一枝剑紧贴着自己的身子招架,抽不出半点还手的时间。

周无尘看得心惊肉跳,低声道:“不好,老道士要糟,他的剑一直走阳刚的路子,本来跟耿四娘是一条路,现在人家改变了阴柔的路子,老道士非吃亏不可。”

苗仲远道:“周大侠,你是专擅阴柔功夫的,这一场应该由你去应付才对,怎么让方大侠出去了呢?”

周无尘苦着脸道:“谁想得到?探海夜叉以前也是走的阳刚路子,老道士才抢着接这一场的。”

苗仲远道:“山海四奇十年来只在暗中扩展势力,本人很少出面,即使与人对手,也都是赶尽杀绝,不留活口,大概就是为了要隐藏他们的武功路子,不为人知。周大侠看看是否能去替他下来,这样子是不行的。”

周无尘叹道:“那有机会呢?老道士被缠得脱不开身,我想插进去也不行,现在只希望他能振作一下,回攻个两三手,只要透一口气,我就立刻接替上去。”

陶姗姗虽然站在对面,对他们的谈话却一字不遗的听了进去,立刻冷笑道:“你别做梦了,我们早就有了计划,两个顶一个,只要你一动,立刻有人接上来……”

苗秀秀不服气道:“我不信。现在我们这边有五个人,此你们多出一个,我们一起出手,你又怎么办!”

陶姗姗笑道:“你为什么不试一下呢?”

苗秀秀回头对鹤鸣道:“朱大哥,你看怎么样?”

鹳鸣沉着地道:“不行,这不是办法!”

空灵子道:“对了!小姑娘,比人多,你们差得远呢。除非你们刚才把三十六名追魂弩手全解决了,才可以占到优势;现在他们还有三十三个人等着,你们一动,三十三支弩箭集中发射,你们吃亏更大!”

此人不愧老谋深算,一言中的。陶姗姗笑道:“倒底空灵先生见的世面多了,这一手你们还得多学学。因为是武林盟主之争,我们才恪守江湖规矩,一个个地来;假如你们想倚仗人多,我们还怕人少了不成?”

苗秀秀噘着嘴,一副无奈之状向鹤鸣道:“你不想个办法,今天大家是在帮你的忙。”

鹤鸣双手一摊道:“我有什么办法呢,除非是大家都退出,交给我一个人来对付;师父与周老伯又不肯这样干。”

周无尘庄然道:“鹤鸣,你要弄清楚,我们不是要跟你抢着动手,更不是活得不耐烦要找死;今天的大局要靠你一个人挑,假如你死了,我们谁也活不成,山海四奇绝不会留下一个活口的。所以我们抢在头里,想增加一点你成功的可能性,各人的生死都无关紧要,你能卫冕成功,使武林盟主不落于别人之手,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鹤鸣肃容道:“小侄知道。”

周无尘道:“知道就好,你在旁边仔细看着,一点一滴都不能放过,这是我们用性命换来的。”

鹤鸣不再开口,脸上一片坚毅之色。这时动手的两个人已进入紧张的状态,一清拼命苦守,居然挡住了耿四娘很多精妙的攻击。耿四娘边战边笑道:“真有你的,老家伙,想不到你能支持这么久,看来你这十年也没闲着!”

一清忽然神威振发,朗声道:“耿四娘,你以为练就这套软兵刃,就可以制住我了,柔能克刚,刚何尝不能克柔。现在我就给你见识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剑法!”

剑势突变,猛然一剑荡出,将钢叉反击向耿四娘而去,耿四娘连忙抖动丝带旋回钢叉,一清剑势已汹涌而至,直扫前胸,耿四娘只得抛挥丝带缠了上去。

谁知一清已凝聚功力,剑发如潮,将丝带一挥数截,余势未已,仍然攻了过去。

耿四娘眼看要伤身在剑刃之下,手腕忽地一翻,掌中那两尺多长的丝带为劲力所注,抖得笔直,以极快的手法,搠进了一清的胸肋,跟着又是一脚,将一清踢了两个滚翻。

一清右手一松,宝剑也随之掉落地上。

耿四娘取起宝剑,哈哈大笑道:“方易清,我就是等你这一着,你想以刚克柔,别忘了老娘也是练硬功出身的!”

说完一振手腕,抖抖丝带摇落一团乱丝,手中竟是一柄软剑。她又笑道:“你再也没想到我的丝带里还藏着软剑吧?不过这柄剑还比不上你的那支,所以老娘才看中你的剑,凡是老娘看中的东西,没有弄不到手的,现在你服气了吧!”

一清胸前冒出鲜血,却仍然挣扎着爬起来,嘶声道:“鹤鸣!你看清楚了,这就是闪电剑法……”

耿四娘笑道:“不错!可惜朱南明死得太早了,否则不必靠雷火梭,凭我的剑法也能制服他!”

一清飞扑向前,不知用的什么手法,竟然又从耿四娘手中夺回了宝剑,往后一抛,大声道:“鹤鸣,我终于把剑交给你了!”

但他的话声未完,早被耿四娘飞起一脚,踢向侧腰。

一清本已身受重伤,无力闪躲,被一脚踢中之后,身躯有如天外飞石,直向绝崖下摔去。

鹤鸣和周无尘惊呼声中,想出手接住已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对故主忠心耿耿的老人摔下崖去。

鹤鸣望着一坠崖的方向,倒身拜了四拜,泪凝双眸,却不发一语。但手中却紧紧捏着一清抛来的宝剑。

周无尘目中闪着泪光道:“老道士,你先走了,可得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回头又对陶姗姗道:“海女!耿四娘练了闪电剑,你一定练了霹雳剑,希望你用这门剑法打发我吧。”

陶姗姗笑道:“好呀!嫂子,把剑借给我一下。”

耿四娘道:“姗姗,方老鬼倒是厉害,临死还能把剑抢了回去,我这把软剑恐怕不易发挥霹雳之威。”

陶姗姗笑道:“不要紧,周老儿也不是什么厉害脚色,有十分之一的威力,也足够解决他了。”

耿四娘将软剑丢给她道:“周老儿的轻功很了得,你发剑时可得看准一点,别叫他溜开了白费气力。”

陶姗姗笑道:“溜得了吗,雷霆一击,神鬼难逃,这就是霹雳之威;雷要打人的时候,几时听说能溜得掉的!”

周无尘手摇折扇上前道:“我还是这把老家伙。”

陶姗姗一笑道:“我开的是仁义当铺,不管新货旧货,都一律照单全收,而且估价丰厚,有求必应。”

周无尘脸色沉重地一收折扇,凝势待发。

他这柄折扇,随身多年,钢骨金叶,可抗利刃,手法特异,展开为刃,合拢为扇,可砍可点;扇尾有两枝钢骨,倒翻过来,还可以刺,是一件奇特的兵刃。

因为份量轻,扇身短,配合他那身小巧功夫,相得益彰,挣下武林中的赫赫盛名,与方易清二人,成为武林盟主朱南明手下最得力的助手。

方易清死了,他也决心一死以酬故主,所以此刻临场,大有萧萧易水之概。其余的人都没什么,只有鹤鸣道:“周老伯,您肯把这一场让给小侄吗?”

周无尘沉声道:“不肯,你的责任在我死后才开始,直到你成功才结束;而且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你必须等着,等待着一个最有利的时机出场。”

苗仲远轻叹一声道:“贤侄!你别争了,周方二位大侠感你父亲知己之情,誓将以身相报,如果不是为了你,他们早就追随你父亲于地下了,现在你不如成全他吧!”

周无尘慨然道:“对了,这才是武林中全始全终的道义与交情,朱南明门下的人不能全是贪生怕死之徒,否则不但是你父亲的耻辱,也是武林的耻辱。”

陶姗姗哼哼冷笑:“周老儿!你倒是很会为自己脸上贴金,看来武林道义,只有你们这些人够资格代表了!”

周无尘朗声道:“不错,这一褒词,周某敢当之无愧。这不是我们够义气,而是故主为人成功之处。你们身后只怕还找不到一个肯为你们拼命的人,这是你们永远也及不上朱盟主的地方。一个武林豪杰的成功,并不仅限于武功;你们虽能杀死故主,却取代不了他在武林中受尊敬的地位。”

陶姗姗冷笑道:“这一点我们自承不如,正因为我们没有一个肯忠心耿耿、舍命相随的手下,所以我们必须靠自己,不倚仗别人来替我们报仇料理后事。”

周无尘懒得多说,抢先摇扇攻上,陶姗姗信手挥剑,后发先至,一剑搠进。周无尘刷的一声,展开扇面挡任,嗤的一声轻响,剑尖居然刺透了扇面,足见她劲力之强。周无尘微感骇然,连忙摇手甩开了,然后合扇进攻。

他用白金丝缠里细麻织成的扇面,原是为阻挡利器所用,可是第一招就被陶姗姗刺穿了,使他戒心顿重,不敢再展扇面,只用扇骨作点穴或戳刺的攻击。因为扇身较短,他必须欺近攻击,所以招多险式。

陶姗姗好像对剑式的运用不如耿四娘熟练,所以交手后,也没有耿四娘那样占尽上风,两个人有攻有守,打得十分热闹,扇剑交接时,叮叮铮挣之声不绝。耿四娘在旁道:“姗妹,别跟他磨时间,采取杀手算了!”

陶姗姗一笑道:“别急,难得有这种好手喂招,我得把功力慢慢运足,好达到最高的巅峰,再来斗那小子!”

耿四娘笑道:“谁叫你要挑选最难练的神雷剑式,霹雳之威,一定要渐次加强,多厌气呢!”

陶姗姗道:“有什么法子呢?你们三人都是急性子,把容易的挑定了,我只好找最难的一部练了。”

说着手下渐次加强,一柄软剑劈空有声,隐隐如远雷初震。又过了几合,耿四娘叫道:

“是时候了!”

陶姗姗用劲劈出一剑,果如霹雳乍惊,周无尘早有了防备,连忙飘身退后,避开那一击,同时用一纵之力,拔起空中,凌空下击道:“这下你可不行了吧,雷霆之击,必须由上而下,你有本事改成由下往上击吗?”

陶姗姗一剑击空,反手撩剑上挥道:“我没办法向上施劲,但是有办法叫你下来受我一击。”

周无尘身在空中,展开他最拿手的七禽身法,就是不下来,一手挥动袍袖,翩翩如同鹤舞,另一手的折扇却钉着陶姗姗的头顶,奇招迭出,使得陶姗姗险象百出,耿四娘道:“姗妹,这老儿比方易清难斗多了,要不要帮忙?”

陶姗姗笑道:“不用,我瞧他能在空中停多久!”

可是周无尘连攻了十几招,还是没有下落之象,因为他每次下击,利用陶姗姗挥架之势,得到借力,又弹了上去。陶姗姗怒道:“你再这样,我要你死无全尸!”

周无尘摸对了方法,得意地笑道:“鹤鸣,你瞧好,对付她的霹雳剑法,用这个方法最有效。”

陶姗姗冷笑道:“是吗,你太自信了。”

周无尘又是一式凌空急击,陶姗姗击剑撩架时,忽而不施劲道,软剑顿时弯了下来;周无尘骤失依凭,跌落下来,陶姗姗振剑再削,周无尘一挺折扇,横敲在剑身上,震散了陶姗姗的劲力,跟着一卷,将剑身缠住,然后笑道:“海女,我早就提防着你这一手,现在你可神气不起来了!”

陶姗姗冷笑道:“你趁早放开我的剑。”

周无尘道:“不放又待如何呢?”

陶姗姗眉头一聚,手腕使劲一振,剑身忽又挺直,周无尘却趁此机会纵身拔起,折扇一收一夹,锁住剑刃,硬将软剑由陶姗姗手中夺出。陶姗姗哈哈一笑道:“周老儿!你上当了,我练的是四部神功中的旋风掌,就是为了要造成这个机会好收拾你,滚过来吧!”

但见她双手一正一反,同时拍出,一股巨大无匹的暗劲挟动气流,将周无尘的身子抛了起来。

周无尘身在半空,失去了借力之势,身子刚要落下,陶姗姗双掌又是一正一反,同时劈出那巨大无匹的暗劲夹着气流,再涌向正在下坠的周无尘。

周无尘一声惨叫,再也无法控制下落之势,竟也向绝崖震摔而下。

顷刻之间,两位不忘故主忠肝义胆的老人,全坠身在绝崖之下,看来凶多吉少。鹤鸣悲愤填膺中刚要挺剑攻上,却被空灵子横身挡住。

空灵子仰天大笑道:“陶姗姗!你的霹雳剑法能练到这种程度,的确令老夫开了一次眼界!”

陶姗姗道:“你怎么知道我练过霹雳剑式的?”

空灵子笑道:“你一开始不是用的霹雳剑式吗,否则周无尘也不会上当,想用凌空的攻势来对付你了。”

陶姗姗一笑道:“我是前两天才开始练的,并没有当回事;你知道我的体质,并不适合练这套功夫。”

空灵子道:“两天功夫能练成如此很不容易了,只怕你哥哥推倒山也不会比你高出多少。”

陶姗姗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哥哥练的是霹雳剑?”

空灵子笑道:“那还不简单,耿奇自己承认练的摩云掌,耿四娘练了闪电剑,你的旋风掌也泄了底,剩下的霹雳剑自然非陶奇莫属,这个安排远超过我的想像。”

陶姗姗沉声间道:“你的想像是该如何呢?”

空灵子笑道:“我以为剑式近刚,该是两个男的去练,你们姑嫂该侧重风云两部掌式才是!”

陶姗姗看了他一眼,微微冷笑道:“空灵子,你太喜欢说话了,那会招致杀身之祸的。”

空灵子笑道:“怎么会呢?”

话才脱口,忽觉颈上一麻,一只手巳紧紧捏住他的后颈,连忙回头一看,却是鹤鸣满脸怒色。空灵子惊道:“小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鹤鸣沉声道:“把天魔卷拿出来!”

空灵子道:“此卷只有武林盟主才有权过目,等你卫冕成功,我自然会交给你,现在可不行!”

鹤鸣冷笑道:“胡说,山海四奇的四部神功,分明是得自你的手中,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空灵子急急道:“我怎么会呢?”

鹤鸣冷笑道:“刚才你自己都招认了,四部神功是天魔卷中的精华,如非你泄露出去,四奇怎会得到了呢?”

空灵子道:“你错了,四部神功只是天魔卷中最低下的武功,如果学成了天魔卷全笈,功力比这高上百倍不止……”

鹤鸣哼了一声,从衣袖中取出一封柬帖,递给旁边的苗秀秀,道:“苗姑娱,这是家父的遗书,请你读一读!”

苗秀秀接过来,展开念道:“字谕吾儿,汝见此书时,恐吾已不在人间矣。且不论吾身死何人之手,儿俱漠然视之可也。主要者,为贯彻吾志,勤习南明心法,力制一巨大阴谋之发生。此一阴谋之主使人,为一名空灵子之奸徒。此人冒伪善之名,挟一武功秘笈曰天魔卷;此笈卷所载之武功,可致人疯狂,成一嗜杀无度之巨邪。空灵子以资质所限,力未能逮,乃献书于吾,欲假吾手以逞其屠尽天下武林人之狂举,为吾所斥。因其献书之前,曾得吾之保证,故吾无以除之,仅令彼不得转示他人;然吾知此獠必不甘心,亦必另谋及他人,且将以吾为目中之钉。故预留此书,托之吾友,且寄汝于友处。吾之故人,仅方周二友可堪寄重者,吾如有不测,此二人必将携汝远避,当其之来,亦为吾儿剖视此书之时矣。吾武功心得,载之南明拳剑秘笈,交方易清世伯处;另南明心功一册,则随附此书。拳剑为吾之家学,汝宜勤习,南明心功,则专为破解天魔卷者,汝秘习之。天魔卷所载之武功,唯风云雷电四部为最,唯此四部武功,各有相克之处,集一人之力,绝难成事,故南明心功,可克之而有余。

当吾儿见此四部神功,现之于他人之身,则空灵子已违吾约,可杀之……”

鹤鸣等她念到这儿,立刻制止道:“够了,主要的就是这一段,其余是我的私事,可以不必再念了!”

陶姗姗首先一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在奇怪,这四部神功是武林失传已久的秘笈,怎么这么巧,恰好披我们找到了,而且还要我们以杀死朱南明为条件;原来都是你这老家伙在捣鬼,那个送秘笈给我们的人是你派去出了!”

空灵子脸色一阵急变,大声道:“朱南明自以为了不起,居然看不起我的天魔卷,所以,我非要争口气给他看……”

陶姗姗笑道:“老家伙,你原来的安排,是指定我们四个人各练一项,我跟哥哥换了过来,我嫂子跟耿奇也对换了,这点你都没想到吧!”

空灵子道:“那是你们自毁成就,如果照我的安排,你们的功力还可以高出现在一倍有余。”

陶姗姗冷笑道:“这是朱南明在临死前给我们的建议,他要我们对换的,否则就会走火入魔!”

空灵子道:“他的话怎么能相信!”

陶姗姗道:“他只作了那个建议,并没有说出这四部神功的秘笈是天魔卷上的,也没有说是你透露给我们的,因此我认为还是他的话可信一点。”

空灵子大急道:“海女,你们有今天的成就,应该感谢我才对,怎么能对我说这种话呢?”

陶姗姗冷笑道:“这要怪你自己不好,这部秘笈是有点邪气,我们学了之后,一心只想杀人,已不知道如何来感谢人了。小兄弟!你先解决了这老家伙,咱们再好好斗一场,瞧瞧你的南明心功,是否能胜过我们。”

鹤鸣将手一加劲,逼问道:“空灵子,天魔卷还有没有副本,你是否还交给了别的人?”

空灵子道:“自然有,我抄了许多份……”

鹤鸣将手一松,空灵子的身子已软瘫下来,鹤鸣不但捏断了他的颈骨,还点了他的死穴。

苗仲远道:“你怎么将他杀死了,应该问问他将副本抄送了那些人,藏在什么地方?”

鹤 鸣轻叹道:“这个人专说假话,他的话要从反面去看,所以我相信他还没有抄下副本……”

陶姗姗道:“副本是有的,他给我们的就是那本副本。”

鹤鸣道:“就此一份,我相信没有第二份了,所以我杀了他,让正本也随他的生命一起消失。”

陶姗姗笑道:“那么我们四个人是世上唯一的活本了。”

鹤鸣庄容道:“是的,不过也不会太久,为了亲仇,为了死去的师父与周老伯,为了消灭害人的天魔卷,我必须杀死你们,这是我唯一的责任……”

陶姗姗笑道:“小兄弟!你父亲说四部神功集中在一人身上不可能,我们都是分成四部,你的南明心功行吗?”

鹤鸣朗声道:“我不知道行不行,但是我必须一试。我相信先父不会骗我,他老人家既然特别留下一套对付天魔卷的武功,必然有相当的把握。”

陶姗姗道:“朱南明如果有把握,就不会死在我们手中了,十年前我们才练了两三成,他已不是敌手。”

鹤鸣豪笑道:“如果你们真的行,就不必使用雷火梭了,武功深浅是回事,今天之斗必不可免,就算我不找你们,你们也未必会放过我吧!”

陶姗姗道:“这倒是事实,你不出示你父亲的遗书,我们可能还不想赶尽杀绝,现在可放不得你了,因为你的南明心功再过几年,很可能就超过我们。”

鹤鸣一笑道:“你没注意到一件事,我从父亲的遗书上,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是在师父面前,我一直装作不知道,可见我是很能藏得住秘密的;如果我没有充分的把握,今天怎会出示遗书,自趋灭亡呢?”

陶姗姗与耿四娘的脸色都为之一变,直到这个时候,她们才发现鹤鸣的深沉不露。空灵子口称不会武功,但他拥有天魔卷多年,武功必然具有相当基础,但看他披鹤鸣捏制以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于非命了。

这姑嫂二人早就养成默契了,眼珠一转,不待商量,就知道如何做法了。耿四娘朝耿奇与陶奇叫道:“你们两个还闲在旁边瞧什么热闹,空灵子死了,天魔卷也得不到手了,趁早把这小子收拾了,争取武林盟主才是第一要务。”

耿奇道:“不错!陶老弟,我们谁先出手?”

耿四娘冷冷一笑道:“还讲什么谁先谁后,山海四奇向来不分家,武林盟主争到手,也是属于我们四个人的,自然是大家一起上,还是按照十年前对付朱南明的方法。”

陶奇道:“对付一个小鬼,还用得着我们四人一起上吗?”

耿四娘怒道:“见你的鬼,你没听朱南明遗书上说吗,这小子已练成了南明心功,比朱南明还要难惹,想想你们在后山被他戏弄成那副狼狈相,还说什么单打独斗!”

耿奇与陶奇被她这样一说,才双双撩掌举拳,准备合攻。苗仲远与苗秀秀连忙各操兵器,要上前帮忙,鹤鸣出言阻止道:“苗伯伯,这是武林盟主卫冕之战,不敢劳驾二位助拳。就请您二位替我掠阵,注意那些追魂弩手,不叫他们在旁边发弩暗袭,我就感恩不尽了!”

话虽说得轻淡,却将苗仲远提醒了,那三十六名伏弩手俱是精选的高手,如果不加监视,在旁边确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因此他朝女儿一点头道:“秀秀,朱大哥耽虑得也对,他应付四奇,必然有相当把握,我们还是监视住这批人,不叫他们插手暗算,你管左边,我管右边。”

苗秀秀审度形势,也明白厉害,不敢怠慢,父女俩人各据一点,严密地看牢那三十三人的行动。

这边耿奇与陶奇已各自准备妥当,耿奇的摩云手首先进击,陶奇的霹雳剑跟着发招,耿四娘的闪电剑则自另一侧急扑,三个人各展所长,合攻鹤鸣;陶姗姗却取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袖手观战。

苗仲远叫道:“朱贤侄,注意海女,她可能想抽空施展雷火梭,你千万要小心!”

鹤鸣从容招架,淡淡笑道:“没关系,这是他们当年围攻先父的阵式,我不会再上当的。”

陶姗姗只冷冷一笑,指令那三人加劲进逼,两支剑如雷电交作,一对拳似乌云蔽空,密密地罩住了鹤鸣。鹤鸣凛然不惧,单剑挥洒开来,时作龙吟虎啸之声,居然挡住了三个人的急攻,而且还不住偷空反击,破坏三人的联攻。

激战至二十多回合后,双方都越战越猛。忽而陶姗姗作了个暗号,那三十三名伏弩手同时举弩待发。

苗仲远父女急喝一声,双刀齐扬,滚了过去,但见血光飞溅,至少有一大半人在刀下饮刃丧生;但那些急弩也逼得鹤鸣无以招架,长啸一声,凌空拔高身形避过如雨乱弩,陶姗姗哈哈大笑道:“小子,你老子在十年前就是这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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