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念你入骨
——
薄幸月睡觉不太老实,翻了个身,被子就脱落了。
怕人着凉,季云淮又将被子给她卷好才放心。
良久,季云淮看着她睡熟后才起身离开,拎起行李箱,轻轻带上房门。
翌日,他一大早回了趟军区,按指令参与到上级组织的野外反恐训练中。
除了日常的训练项目,此次反恐训练的重心在排爆防爆上。
夏日的早晨光线明媚,林荫葱茏,野外的鸟鸣声不绝于耳。
季云淮穿好迷彩作战服,以笔挺的军姿立在队伍中,整装待发。
指挥员位于监视器前,等着检查并评价所有战士的操作。
拆弹是个技术活儿,从种类来说就有数种,更不用说线上连接的变化,一个优秀防爆手不仅需要数次的经验,还得必备过硬的心态。
一旦出了意外,是没有回头路走的。
毕竟是日常训练,部队里采用的是仿真模式,连接的是平衡器,计时的时间正在一分一流地流失。
季云淮判断好拆弹方式,单膝跪地,姿态利落。
他屏住呼吸,精神全然集中在手上的动作上。
还有最后三十秒。
指挥员看了眼计时器,播报道:“五、四、三、二、一。”
刹那间,他将装置剥离,计时器停止了,炸|弹没有被引爆。
孟亚松被拆弹训练整得够呛,恭维说:“拆弹能手,季队是当之无愧啊。”
之后的训练就是速降、越野跑、擒拿等,为时一天的野外反恐训练结束时,众人大汗淋漓,直愣愣坐在草丛休息。
季云淮脱了迷彩短袖,拧干上面的水渍,水珠簌簌落下。
他赤着上半身,腹肌码得整整齐齐,肌肉线条清劲。
盛启洲半屈着膝,将手头的烟递过去:“来一根吗?”
“谢了。”
季云淮咬过烟蒂,眉骨微抬,拢着火,丝丝缕缕的白雾萦绕在视线前。
两指间的烟灰积蓄,扑簌而下,他全然不觉。
见季云淮沉默半晌,不知在思索什么,盛启洲当即来了兴致,怂恿道:“队长,你是不是想嫂子了?”
怎么可能不想?!
有时候他看着手机里的信息,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拿捏着。
躺在军营的床上时,窗外乌云皎月,月色从窗户蔓延到室内。
他长吁一口气,终于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多了根软肋。
盛启洲平时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眼下更是见缝插针,立刻展开一通喋喋不休。
“不过薄医生的工作也挺忙的,不是在动手术,就是在查资料写论文,天天忙得不可开交,你们两这职业,就像是七夕的牛郎织女似的,见上几面都都要格外珍惜……”
季云淮掀起如刃的眼皮,散漫地笑了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就那一声哼笑,如同蝴蝶效应,当即让盛启洲察觉到这是某位队长火山爆发的前奏。
“那什么,我还有点事儿,队长你慢慢抽。”盛启洲拍拍裤子上的草,笑意他偏讨好,“你要是不够,我这一包都给你。”
季云淮:“……”
得,算是这小子溜得快。
万维均观看了他们特勤中队全程的反恐防爆训练,单独将季云淮叫到跟前。
他目光炯炯,嗓音沉稳有力,雷厉风行地命令道:“我们这回搞野外突击训练,就是为了下周的比武比赛,你带队去一趟。”
季云淮压下心头的思念,在军令面前选择妥妥地服从,英挺地敬了个军礼:“是。”
……
周五,普仁医院内仍灯火通明,一片寂静中,只能听到值班室内吹拂的空调冷风声。
薄幸月整理完资料后,活动了下脖颈。
百叶窗外,黄昏只剩一半。
江城正值盛夏,暑热炎炎,天黑得也愈发晚了。
门外,叶茜通知说:“薄医生,有一台紧急手术。”
“好,我马上来。”薄幸月整理好白大褂后起身,步履匆匆。
从手术室出来后,她脱掉了蓝色手术服,略感疲惫。
通往值班室的路需要穿过一条漫长的走廊,在看到走廊的尽头的人时,薄幸月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她已经整整一周没见过季云淮了。
两人偶尔通过微信聊天,一来一往的,就是季云淮那边回信息会很慢,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就消失了。
最后一条消息就是说他去参加军区的比武对抗赛了,可能过几天回来。
本来就漫长的走廊眼下居然是比以往还要更漫长,满腔的情动全然抑制不住,如滔天巨浪扑打而来。
季云淮一身橄榄绿的军常服,布料挺括,见到她后,凌厉淡漠的眉眼一下子柔和起来,噙着点笑意。
她背过手,一步步走过去,后面直接一路小跑,迫不及待驻足在男人面前。
由于身高差距,薄幸月望着他清隽的脸庞,眼眸水亮:“你们比赛比完了?”
季云淮拿手背蹭了下她鼻尖儿,俯身过来,姿态亲昵:“比完了。”
“那你肯定是第一名。”薄幸月的语气夹杂着点儿骄傲,都快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少年时期的季云淮,大大小小的考试永远位居第一,进入部队后,应该也不会例外。
季云淮从军裤里拿出一枚勋章。
那是一枚承载着忠诚与荣誉的奖章,此刻正稳稳落在他的掌心。
走廊的光线明明灭灭,只有那一枚勋章永远都在熠熠闪光。
季云淮倚在窗边,居高临下地看过来,眼神认真而执拗:“第一名的奖励,现在可以归你了。”
在比武大赛中,季云淮在多个科目中取得个人第一的好成绩。
薄幸月惊讶了几秒,愣了愣,问:“让我保管吗?”
“就当你为你加冕的。”
季云淮搂了她一把,将人逼退到墙根,硬朗的下颌线抵上她的鬓角。
傍晚,走廊上没什么人,薄幸月享受着这个持久的拥抱,绵长要把所有的思念顷刻间消弥。
望着那张柔嫩白净的脸,季云淮伸手捏了捏,尾音扬着笑意:“那我在外面等你一会儿,下班了你就过来。”
正巧,小护士走过来,八卦兮兮地朝这边望了一眼。
他才长臂一收,变为单手抄兜的姿势。
薄幸月应下后回到科室,眼睛盯的是电脑屏幕,唇角却不自觉地在上扬。
跟同事一起从医院出来时,已经接近七点了。
天色昏暗,薄暮冥冥,昏黄的太阳很快就要坠到地平线以下。
薄幸月眼神一扫,发觉那辆熟悉的车身就停在医院门口,相当招摇。
距离不远不近,季云淮靠在车窗边,整个人被暮色笼罩着,活生生增添几分温柔的气质。
戚嘉禾挎着包,不自觉露出姨母笑,挑眉示意道:“去吧月亮,别让季队长等久了。”
医院门口的人群熙熙攘攘,唯有一件事可以确定——
他的目之所及只有她。
季云淮顺势迈步过来,指尖摩挲过她的手背。
随后,温度贴过来,男人宽大的手掌攥紧了她右边的手,轻微的茧意磨得她心头掀起一阵颤栗。
都不是第一次牵手了,更何况,两人之间比这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
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季云淮依旧牢牢牵着,一点儿不吝啬,坚定不移地与她十指相扣。
薄幸月扬起左手,回过头打招呼:“嘉禾姐,我们就先走了。”
上了车后,季云淮俯身过来,替她系好安全带。
薄幸月眨着眼睫,音调缓缓:“今晚过去你家里吧。”
比武比赛日程赶,要是来回跑,他肯定也疲惫。
附近的街道被重新规划了数次,正值下班高峰期,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伴随着依次亮起的灯盏汇入万千银河中。
暖色的光影投射下来,他的侧颜像是镀了层金粉。
眼下的路堵得水泄不通,季云淮干脆收回视线,指节搭在方向盘上,语气闲散:“你当时一个人在国外生活得习惯吗?”
“其他倒还好,就是饭不太好吃。”薄幸月撇撇嘴,给出个答案,“也可能是我吃不惯,骨子里还是个爱吃中餐的。”
季云淮偏头笑了下,应声说:“好,那今晚还是我下厨。”
两人去了他家旁边的菜市场,由于这附近的小区大院都有些年头了,沿途泥泞,闹市区笼着浓重的烟火气。
眼见着飞驰而过的摩托车掠过,季云淮眼疾手快地将人拉回来。
薄幸月跌到一个结实的怀抱里,耳旁拂过他潮湿温热的气息:“小心点。”
薄幸月的视线都快黏到他身上了,怎么打量都很是满意。
“队长。”薄幸月继而开口,盈盈一笑,“你穿军装最好看。”
季云淮觑过去一眼,挠挠她的掌心:“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去看看吧。”薄幸月露出愁眉苦脸的神色,坦诚道,“我不经常逛,也不知道眼下的时蔬买什么好。”
江城长江沿途,河鲜丰富,要数什么最经典最符合时令,自然是鱼虾类。
不过薄幸月对虾蟹类过敏,顶多吃吃鱼肉。
他驻足在一家摊贩的铺子前,口吻熟稔:“老板,这鱼怎么卖?”
老板说了个价钱,给他们从池子里捞出来,现杀后装到袋子里。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鱼腥气,季云淮拎过来,又陪着薄幸月去到蔬菜区。
想着是两人的晚餐,最终她也没有买太多,光是这些菜装在塑料袋里就沉甸甸的了。
厨房内,偏暖的光调拢着他的身影。
水流声潺潺,季云淮洗完菜,垂着脖颈,露出峻拔的后颈线。
薄幸月看得胸腔微动,拎过去一条围裙,话语软得像在撒娇:“队长,帮我系一下。”
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季云淮离她不过一个身位的距离。
男人弓着腰身,修长的指节勾着那条围裙。
纤腰一束,围裙的带子就此系好。
就是没想到她的腰际会那么细,像是什么夺命的弯刀,划开人心波的涟漪。
薄幸月耳侧垂着几缕碎发,站定在料理台前,帮他切着葱姜蒜等配料。
不久,一锅鲫鱼汤沸腾,豆腐被煮得白软,食物的清香扑鼻。
季云淮拿汤匙从锅里挖了一勺,以免太烫,所以他特意吹了吹,递到她唇边,
夜色沉沉,气氛安静又久远,地老天荒,不过一瞬,仿佛要将这么多年岁月的亏欠全然弥补回来。
吃完后,他迅速去冲了个战斗澡,将脏衣服脱下来,设置好参数后,扔到洗衣机里。
洗衣机轰鸣的片刻,电视打开了,调的tv5,不知道在播哪场足球赛。
薄幸月也洗完澡出来,穿的还是他的短袖,双颊粉嫩如云。
季云淮的短袖本来就是宽松款,此刻套她的骨架上,更显得松松垮垮,勾勒出浑圆的曲线。
她用季云淮的毛巾随意擦了下脖颈处的水珠,吐纳着气息。
阳台上,洗衣机的轰鸣声不再,徒留满室寂静。
薄幸月趿着拖鞋,踱步过去,想着先帮他把衣服晾了。
她从里面拿起一件军衬,抖落衬衫上的水渍。
可惜季云淮家里的衣架比她想象中要高,她又没找到顶衣叉,怎么踮脚都无济于事。
身后,季云淮眯了眯眼,漆沉的眼眸里闪烁一丝促狭的光。
他慢条斯理地扯了下领口,平直的锁骨上有一颗小小的痣,引人去探究。
由于她抬高了手臂,衣袖的空隙被拉大,露出一截白软的腰际。
薄幸月特意将他的运动长裤被卷到膝盖处,小腿线条软腴纤细。
哪一处都足以勾得他小腹发热。
季云淮难以自持地靠过去,一把将人抱起。
薄幸月心脏一沉,重心不稳,差点以为自己要栽下去,结果却稳稳坐在他肩膀上。
男人青筋浮凹的手臂圈住她的腿窝,清凉的薄荷气息令人没来由地心安。
夏夜,燥热的风吹起衣架上的军装,衣服随风飘摇着。
季云淮压低了音调,诱哄道:“来,坐在我肩膀上拿。”
水珠滴滴答答,不一会儿就积成一个小水洼。
只是晾了几件衣服而已,薄幸月却冒出股失重感,扶稳了他的肩膀,一件一件往上挂。
薄幸月的掌心撑在他平整的肩膀上,煞是认真地侧目道:“季云淮。”
他起先听着没应声,她就又喊了声:“季云淮。”
“嗯,怎么了?”季云淮嗓音淳淳,眼瞳晦涩幽深。
薄幸月的嗓音偏软,怔怔地问他:“有一天,我是说有一天,你会不会丢下我?”
季云淮的五官陷落在昏昧的光影中,语气充斥着没来由地宠溺:“不会,到死都不会放手。”
他将人放下来,单手勾过她凌乱的发丝:“如果背叛你,那就让我——”
知道季云淮可能要发什么毒誓,她眉头一皱,连忙去捂住他张合的薄唇。
“别说这种话。”薄幸月喉头发紧,神色虔诚,乌溜溜的眼珠直视过去,“小时候,妈妈跟我说,说了不吉利的话,就要赶紧呸三声,你也赶紧的。”
季云淮难免失笑,心头像一汪吹皱的春水,被她的关切搅乱。
沙发上,他从后拥抱而来的身躯有点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薄幸月觉得自己像抱到了个大型的玩偶,温热的触感落在她的后颈。
季云淮闷声轻笑了声,勾火的唇渐渐向下:“想我吗?”
不过几分钟,她的衣衫全乱了,呼吸发沉,小腿恨不得都在痉挛。
眼前的球赛虚虚晃晃,薄幸月乖乖点头,晕乎乎地说:“想。”
他的虎口托着她的下颚,将人转过来,冰凉的吻长驱而入。
那双手停在她宽大短袖的下摆,一点点探进去,最终靠着强大的自制力顿了顿,哑着嗓子问,“可以吗?”
薄幸月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这一小方空间中振聋发聩。
“做什么?”她的心酸酸涨涨,迎着他的视线较量着,明知故问。
季云淮抵着牙关,热气拂耳,嗓音低淡:“伺候你,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