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程江海就急匆匆地将情况向包晓琪讲述了一番。
“江海,这么说,你得往兰州跑一趟?”包晓琪惊诧道。
程江海点了点头,又思索了片刻说道:“光去兰州肯定是不行的,最好能去趟厦门,货源只要能敲定了,后面再做起来就顺畅了。”
包晓琪轻抿红唇,犹豫不决地道:“可你从来就没走出过甘泉,这……这能行吗?”
程江海脸颊显出几分坚定,说道:“咱现在啥都是从零开始,总得走出去见见世面才成啊。隔行如隔山,要吃猪肉先看看猪跑。不学习,不开拓开拓自己的眼界肯定不行的。”
吃一堑长一智,如今的程江海再不敢想当然地做事了,要知道钱撒出去可是收不回来的。如何踢开这第一步,看来必须见见世面才成。
邯郸学步也罢、照猫画虎也成,总要有点拿来主义。
仅凭着满腔热情,是绝对到达不了成功彼岸的,弄不好连咋淹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要去找何亦安帮忙,包晓琪也紧蹙着柳眉,担心道:“你不是跟我说过,你和那个……那个前姐夫闹得很僵么,他能帮你?”
程江海咬了咬牙,义无反顾地道:“总得试试吧,毕竟我们三兄弟的智商没法跟人家比,三个臭皮匠捆成堆也不一定能顶上一个诸葛亮。这钱都已经砸进去了,总不能让大家都血本无归吧。晓琪,你别担心了,赶紧帮我收拾收拾东西,存折也帮我装上,要是顺利的话,咱一次性就把货给定上。”
“那你可要当心点!”包晓琪忧心地道。
“知道了!”程江海转头想了想,叮嘱道:“对了,这事千万别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爸和姐!”
“嗯,这我知道的!”包晓琪询问道:“你就打算一个人去吗?”
程江海拧巴着脸,恨恨地道:“当然得把养勋给带上,这个牛皮大王还能让他躲清闲啊。哼!他挖的坑,咋都得先把他自个先给埋上!”
“哐哐,哐哐!”
随着绿皮火车向前滑动,窗外的风景由慢到快,向后逝去。坐在硬座上的程江海看向窗外,一阵心神摇曳。
模糊的印象里,就是那一年,似乎也是在同样的位置上,年幼的自己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上下窜动个不停,没有一刻的安分,手指兴奋地指着窗外,永远闭不上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哦,坐火车咯,坐火车咯!”
“妈妈,火车啥时候开啊……咋还不开呢?”
“就开啦,就开啦,瞧把你兴奋的,呵呵!”
“妈妈快看,那是个啥?”
“妈妈快看,是羊羊,好多的羊羊……”
“这孩子!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等以后啊,妈带你去动物园看老虎、还有狮子孔雀呢。”
“嗯,妈妈真好!”
一幕幕童年的记忆纷至沓来,温暖深刻间,还带着浓浓的依恋和悲伤。不知不觉中,程江海沉默起来,伤感着,眼眶里渐渐泛起了水雾……
边上的王养勋瞄了瞄不做声的程江海,以为他在担心着未知的前景,不由地又为自己的信口开河感到一阵阵内疚,讪讪地宽慰道:“老大,你就别愁了,说不定这次去,我们能办成呢。”
程江海回过神来,转头瞪了对方一眼却没说话,王养勋心里更是一虚,耷拉着脑袋认错道:“老大,我知道错了,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这次差点害了大家,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我保证,我保证以后再不吹牛皮了。”
听着兄弟哀哀的自责,程江海心头一软,紧绷着的脸松弛了下来,叹口气道:“哎,算了,我们本来就是一群土包子,哪来的经验,想一口吃成个胖子那才是天方夜谭呢。我们现在就像刚走路的孩子,摔跟头必不可免,但也得尽量把腿站直喽。这以后啊,咱啥事都得颠三倒四、反反复复地考虑周全了,跟头可也不能一直这么摔下去。”
“你放心,我保证绝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的。”
王养勋赶紧振奋起精神,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可话音一转,犹豫地道:“老大,这次去找你那个前姐夫,你有多大把握?”
“把握?”程江海两手一摊,直截了当地道:“我没把握!”
“啊!”
王养勋傻眼了,急乎乎地道:“没把握啊?”
程江海斜了斜眼,漫不经心地道:“怎么,没把握就不去做了?到这份上了,怎么都得试试。回头到了兰州,我一个人去见他就成了,你就回避回避。”
“回避?”
王养勋愣了愣,错愕道:“我见不得人吗?”
与何亦安这种尴尬的事情怎么能透露出去呢,而且这事情还牵扯到程江水,露了馅往后解释都不好解释。程江海突然有点烦躁,挥了挥手道:“这是我的家事,你就别掺和了。”
“哦哦哦,我知道了!”
老大明显心情不好,王养勋赶紧知趣地闭上了嘴巴。此刻,程江海脑海里浮现着当初狂揍何亦安的场景,那叫一个狠,那叫一个不留情面。
“何亦安,还真是你搞出来的事……何亦安,你听到了吗?你还不赶紧给我滚……你还不走?难道还需要我赶你走吗?”
哎!
山水有相逢,报应咋就来得这么快呢?
程江海一时间纠结着,牙根发酸,口腔发苦,一阵阵猛挠着发麻的头皮,冲着窗外长吁短叹起来……
在火车上晃荡了十来个小时,这才踏足到了兰州。
第一次来到这里,在程江海的感觉里却没太多的稀奇。虽说是个省会城市,可都地处西北,除了城市大点、楼房高点、人口多点、重工业多点,其余的风土民情和甘泉差不了多少。街道四处也是灰蒙蒙的,随着车辆疾驰而过,扬起的沙尘照样壮观。
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牛羊肉特殊的膻味,有烧烤的,也有拉面的。街头巷尾遍布的清真牛肉面馆,这或许是兰州最大的特色了。
心忧着事情,程江海顾不上闲逛,找了家便宜点的旅社,安顿好王养勋,便急哄哄地拿着程江河给予的地址,忐忑地来到了兰州市政府某个部门的所在地。在门口徘徊了一阵,想进门却被门卫给拦了下来。
“停,你是干什么的?”
“哦,同志,我来找个人,嗯,他叫何亦安!”程江海讪讪地解释道。
“我们这里不能随便进的,要找人到旁边打电话,让人下来接!”门卫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那……那麻烦你了,我打个电话!”
程江海钻进旁边的岗哨小亭,犹豫了一下,对着纸条拨通了何亦安办公室的电话。
“呃,你好,请问一下何亦安在不在……我是他……他的朋友,哦,谢谢啊……”
磕磕巴巴地讲了一通,等待了一会,就听到电话里何亦安的声音传来:“喂,你好,我是何亦安!”
“啊!姐……亦安哥!”
程江海突然感觉口腔发涩,话到了嘴边怎么都吐不出来,憋了半天,颤颤地说道:“我……我是程江海啊……哦,好好好,我就在大门口这里……哎哎哎,好好,我等你……”
放下电话,感觉自己冷汗都下来了,抹了抹额头,自我鄙视了一番后,程江海讪讪地冲着门卫笑了笑,拘谨地在门口等待着。
不一会,何亦安就步履匆匆地走了出来。可当程江海第一眼看到久别的何亦安时,却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下巴壳差点没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