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的
女生拍了一下巴掌，抓着方亚的胳膊微微踮起脚，一只手挡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方亚不仅低下头来配合她，手还用力扶住了她，听完那句话之后，很明显对她笑了起来。
背景里几个女生正在偷笑，似乎是那个女孩的朋友。
“美院大二的乐晚晴，从大一军训就开始追方亚了。”视频到这里结束，陈也却没收回手机，“据说方亚之前对她一直敬而远之，这几个月两个人忽然开始发展了。”
她使劲点点屏幕上表现亲昵的两人：“我拜托你！别给人做了嫁衣。”
曲银灯没明白：“做嫁衣？”
“从你这儿学明白了，再去用在别人身上。”
陈也比曲银灯聪明太多，哪里会看不破前几次曲银灯逃避的眼神？她早就怀疑了，只是一直没有任何实证。
她是在一个女生讨论群里看到这条视频的，起因是有人在群里调侃“乐晚晴追到男神了”。她为了曲银灯特意打听过“乐晚晴”，看见之后立刻保存了视频，打开就看见了这一段。
那几个女生聊了几句，乐晚晴的朋友艾特她们删掉，於是视频又被撤回了。
她仔细看了看这几个人的聊天记录，发现方亚在跟曲银灯上床的那段时间里，也同时跟乐晚晴纠缠不清。
“你离开吴东岩，我支持你，因为和他结婚你不会快乐；你说跟方亚试一试，我支持你，因为有爱确实可以弥补一切；你说要跟他做炮/友，我支持你，因为你舍不得分开。但曲银灯……”她语调沈重，“再这样下去，你会受伤的——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乐晚晴才19岁，她们如果真的在一起，那叫顺理成章。如果能够长久地走下去，那叫修成正果。可你呢？”她摊手，“你真的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决心吗？就算你有，他呢？也有吗？”
“我没想那么远……”
“这就是问题。”陈也无奈，“你只看眼前的，不看将来的。你明明已经动心了……”她打开手机前置，对准了曲银灯，“你看看你现在的表情，说要死了都犹嫌不足！我真的没办法再看下去了，这个视频发给你，想不通的时候就打开看看，省得自寻麻烦。”
曲银灯看向镜头里自己的脸，的的确确是一张写满了悲伤的脸。哪怕她并不想承认，熟悉的人也能一眼就看出来。
服务员掀开隔间帘子来送餐，两人沈默了片刻。
“先吃饭吧。”曲银灯拿起刀叉，切了一块羊排放进了陈也盘子里。
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曲银灯没吃几口就饱了，陈也同样心里有气，最后临走的时候把剩的菜都打包上，打算明天晚上回家再吃。
两人一个拎着菜丶一个拖着小车，沿着人行道往地铁站走去。
“叶子……”曲银灯叹了口气，“我会好好想想你说的话的，你从来都比我透彻，我知道。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是得要时间。”陈也赞同。
“芮楠他……”她停下脚步，“你在马尔代夫的时候，我们在成都见了一面，他说了一些话。”
“什么？”
“……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曲银灯简单把当晚在成都的事情说了说。
“他是个很精明的人。”陈也再次感慨，“他的公司虽然不算很大，但业务线特别明确，基本上固定那几个大客户，就能保证公司的基本利润了。但要再往上走，行业发展也会比较局限。他还得继续向上爬，确实……对他来说，家庭才有意义。”
曲银灯好奇：“你怎么忽然这么了解他了？”
陈也咳嗽两声：“咳咳……我……把这个人大概跟陈女士讲了讲，这是陈女士的意见。”
“怪不得。”曲银灯笑起来，却也认真听着。
“陈女士说，他这样的男人身边不会缺女孩主动的，但打算结婚丶又不想要莺莺燕燕，所以肯定对形象丶性格有一定追求标准。眼下找到了你，各方面都很合适，想也不会平白错过。”
陈也开始发散思考：“首先我跟子康是老师介绍丶你是我的朋友——认识链没问题。其次你的消费水平丶认知习惯都是写在明面上的，不会很缺钱——家庭没问题。再就是你的外貌，不丑不妖艳——妥妥没问题。”
“说白了，你很符合他给妻子的定位。如果你们两个在一起，我敢打包票，不出半年，结婚一定提上日程，再往后就是生孩子。你跟吴东岩多少还有过爱情，跟这人……”她瘪了瘪嘴，“彻底搭夥过日子。”
曲银灯被她说的沈默了，半晌才问：“那你说……他一个月能给我多少钱？”
“我靠，社畜本色。”陈也惊讶地笑起来，随后认真开始扒拉手指。
“梧桐山水园小户型月租2万，顺义独栋加装修，前几年也得1200-1500万。他们行业我不太了解，不过这种规模的公司，老板个人年入应该在80-300，如果有别的投资或分红还能高点——他行业资源比较硬，应该得有……啧，保守估计，一个月4-5万应该没问题。”
“那可比我上班强多了！”曲银灯感叹，“要是真能每个月给这么多就好了。”
陈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
两人总算放下了先前的不愉快，一起蹲在地上继续说着。
“小曲，要不是认识你这么多年，我就信了你的邪了。”陈也大剌剌揽住了她，“别说一个月5万，就是10万给你，你肯在家给男人做贤内助吗？我妈也有这种朋友，老婆就负责美丽丶得体丶生孩子。可那些女人都是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没想过靠自己，你呢？”
“你刚毕业就急着出来工作赚钱证明自己丶每年发奖金都让我陪着去给爸妈买礼物丶父母的钱你一分都不惦记……如果不是靠自己实在买不起北京的房，估计房都早就自己攒钱买了。”她摆手，“你没有靠男人的命，更没有靠男人的心，洗洗睡吧。不如等你发达了，找个男人来靠你！”
曲银灯抱着她笑成了一团：“简而言之，小曲一生劳碌命。”
“也不是。”陈也摇头，“你是独立自主命，生下来就没法靠人丶只能靠己。让你像朵菟丝花一样寄生在别人身上，你会败得比谁都快吧？我其实特别佩服你——能一次次自愈，你知道得有多强大的生命力吗！……曲曲，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陈女士之外，最在意丶最佩服的人。”
曲银灯忽然捂住了脸，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她跟陈也认识多年，对於彼此的经历都心照不宣——她不会主动去提陈也的爸爸，陈也不会主动说起她的家庭关系。
陈也抱住了她：“怎么啦……别哭，我不是故意想把你说哭的……”
曲银灯忍不住：“没……不怪你，是我自己……”她哽咽着，“我就是……感觉好像从来没有被别人这么珍视过。”
长这么大，陈也是唯一一个无条件站在她这边的人，即便她错了，她也会在她“选择对”之前，始终陪伴在她左右。
看她这样，陈也吸了吸鼻子，也跟着掉了泪：“如果我爸当年没乱搞，我宁愿现在他天天在耳朵跟前骂我，也不想真的没有爸爸……”
“如果我妈能有你妈一半好，我可能就不需要在那些无谓的感情里去寻找别人在意我的证据了……”曲银灯抹着眼泪。
“呜呜呜……”
两个人像两个傻子一样，在路上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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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曲银灯拉着小车站在车厢里，沈思许久之后，给芮楠拨去了一个电话。她以为芮楠大概率不会接，没想到在提示无人接听而她又没有挂机之后，芮楠竟然接起了她的电话。
“喂，曲曲？”芮楠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平和清醒。
“上次的事，我想当面跟你谈一谈。”
“可以，我周末时间都方便。”
“那明天吧。”曲银灯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有些话，我需要当面问问你。”
“能给点提示吗？”芮楠笑，“怕我到时候会紧张答不上来。”
“提示……”曲银灯想了想，“接我的电话之前，你在做什么？”
“在开视频会议，现在也是。”他在那边按了一下，曲银灯便听见了话筒里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不想错过你打来的电话，戴了耳机在听。”
曲银灯没忍住笑了起来：“芮总，我忽然想明白你是怎么当上老板的了。”
“哦？说来听听。”
“八核处理器。”曲银灯掰着手指，“一只耳朵开会丶一只耳朵接电话丶眼睛看电脑丶嘴巴跟我讲话丶大脑掌控全局……一般人确实做不到。”
“就当是对我的褒奖了。”
“是褒奖。”她点头，“所以明天我们几点约在哪里见？”
芮楠想了想：“我知道你们家附近有间茶室，茶和茶点都很不错，环境私密性很好。有兴趣的话，明天下去3点我去你家楼下接你？”
“3点半吧。”曲银灯说。
“好。”
“不问为什么差半小时吗？”
他於是问：“为什么？”
“因为想看看你会不会问为什么。”
他果然笑起来，而后又说：“好，以后会记得问。那明天下午3点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