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悄悄打开一道门缝,动作悄无声息,显然是个练家子,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桑枝枝瞥了那两个侍卫一眼,这才从门缝中出了桑府走到巷尾,坐上谢怀卿给她安排的那辆马车。
但桑枝枝还有些不放心,撩开帘子问九儿。
“你给那两个看门的下药了?”
九儿点点头。
“小姐放心,只是可以让他们昏睡一会儿的迷药。而且府外有千岁府的人看守,如果有心怀不轨之人,他们会发现的。”
桑枝枝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家后门都有谢怀卿的人。
桑枝枝再能忍,此时心头也是起火。
原以为只有个九儿,没想到连府外头都有人监视,谢怀卿把自己当什么玩意了,金丝雀?
“他到底安排了多少人手?这里里究竟是桑府,还是他谢怀卿的千岁府!”
听到桑枝枝语气恼怒,九儿忙解释道。
“再没有了,只有我门口的两个暗卫,小姐别动气!”
桑枝枝不知九儿说的是真是假,但也没有办法,只能一摔帘子坐回马车中。
拉车的四匹马都是好马,马夫也很娴熟,虽然两座宅子间有些远,但也三炷香不到的功夫便到了千岁府。
千岁府的守卫对桑枝枝见怪不怪,更知道桑枝枝是他们惹不起的人,忙开门让桑枝枝进府。
他们以为桑枝枝是像往常那样被谢怀卿半道劫来的,所以并没有通报。
桑枝枝早对去谢怀卿房间的路线轻车熟路,不多时便站在谢怀卿的屋外。
桑枝枝正要抬手敲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随机便是一道焦急的男声想起,是阿七。
“主子!主子!”
桑枝枝听出来那道痛苦的呻吟声来自于谢怀卿。
谢怀卿怎么了?
生病了吗?
桑枝枝从来没有想过,谢怀卿会发出这样痛苦又脆弱的声音。
她眼中的谢怀卿总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有他让别人痛苦的时候,怎么会有什么能让他这么痛苦呢?
而且按照谢怀卿的性格,一般的病痛他肯定不放在眼里。
不知为什么,桑枝枝忽然想起谢怀卿的体温。
谢怀卿的体温总是比旁人更低一些,哪怕身处暖洋洋的屋子里,他的肌肤温度也是凉的,热不起来。
以往桑枝枝以为是谢怀卿的体质问题,现在想来,似乎是有些不同寻常……
就在此时,屋里又传来一道陌生的青年男声。
“是阿肆无用!此次大漠之行一无所获,不能配出解药为主子排忧解难,请主子责罚!”
阿七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
“是我们没用!主子,您打我们骂我们都行!求求您别再吃那要命的药了!”
桑枝枝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就凭这几句对话也能猜出个一二。
看来谢怀卿的身体确实是有问题,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小问题。
并且这病暂时无药可解……
桑枝枝愣了。
是什么病能将谢怀卿折磨成这样?
是什么病的解药连谢怀卿这种人都凑不齐?
桑枝枝能出身,忽然听到屋内传来谢怀卿厉鬼一般的声音。
“……废物!”
“门外何人?”
桑枝枝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木门哐一声碎裂了,随即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悬在桑枝枝脖颈处。
一身黑衣的侍卫比阿七还高大几分,眉目深刻,一道长疤贯穿鼻梁眉骨,看起来很是凶恶。
而他手中的长剑银白冰冷,锋利无比。
桑枝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动一下,那长剑便会划破自己的脖颈,让鲜血喷涌而出。
所以桑枝枝一动不敢动。
而且她实在是被这凭空出现一般的长剑给吓着了,身体十分僵硬,想动也动不了。
“你是什么人?”
阿肆没想到自己剑下的,居然是个看起来娇娇弱弱,一看就没什么武力的千金小姐。
这种人怎么会出现在千岁府?
桑枝枝嘴唇干涩,心脏被吓的狂跳,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
少女声音极轻,还因为紧张而发颤。
但仿佛身处极寒地狱的谢怀卿还是捕捉到了。
但谢怀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桑枝枝……
自己今日没让她来,她怎么会愿意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自己过于痛苦,终于出现幻觉了。
阿七也看到了阿肆剑下的人,不由得一愣,脱口而出道:“桑小姐,你,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阿七的话,谢怀卿即便再不可思议,也还是强忍着钻心的寒毒,扶着梨花木书桌,绕了出来。
门外的剑下,少女发髻微乱,脸颊苍白,一双杏眼中映着长剑的倒影,吓的微微发抖。
她一身鹅黄长袄,浅绿色毛领披风,活生生站在那里。
“枝枝……”
谢怀卿亲眼看到是桑枝枝,嘴中下意识呢喃出声,但语气里还带着不可思议。
居然真的是枝枝……
而桑枝枝也看向谢怀卿。
谢怀卿此时和往日截然相反。
往日的谢怀卿是冰冷的,高高在上的。
即像一只云端仙鹤,也像人们恐惧的玉面阎王。
即便身上有松柏气味,其中也会夹杂着血腥气。
但此时的谢怀卿乌发散乱,脸颊苍白,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发丝散乱因为汗水贴着脸颊额头,身上的衣物也不再是一尘不染,心口处被他自己揪扯的不像样子,整个人半倚在房中的朱红长柱上借力,虚弱不堪。
“谢…谢怀卿?”
桑枝枝也小声呢喃,语气里带着探究。
虽然面前的这个人确实是谢怀卿,但是因为过于狼狈,她不太敢认。
谢怀卿此时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低声呵斥道:“阿肆,把剑拿开。”
阿肆虽然不知道这姑娘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和她有什么事。
但是谢怀卿的命令他自然是听的,于是连忙把长剑移开。
桑枝枝娇嫩的脖颈处有一道细长的红痕,不过万幸没有出血。
“…你怎么会来?”
谢怀卿看向桑枝枝,甚至短暂的忘记了自己发作的寒毒。
而桑枝枝还处于震惊之中,哪里还记得自己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