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嘛!”霍去病晃了晃刘彻的胳膊,试图利用自己无往不利的撒娇大法。
刘彻明显是扛不住了,尚谨连忙把霍去病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
“你年纪还小。”
“谨不是也还小吗!”霍去病觉得尚谨和自己是同辈人。
“我可比你大七岁。”
“那是虚岁!”霍去病算了一会儿,马上反驳了尚谨。
“那也比你大六岁啊。”
“那舅舅也比你大呢!”霍去病眼珠一转,又想到一个理由。
“我是去做军医,又不是专门当兵,年岁有什么要紧?你要是想上战场,那是要和你舅舅一样学打仗的。”
“我就是想和舅舅一起……”
[小谨,快!使用戏精大法,没人扛得住!]
[我作证dge至少大秦的人都扛不住哈哈哈哈]
[看看你的演技有没有下降hhh]
尚谨看着眼前飘过去的弹幕,抓住了霍去病的手,眼中尽是失望与遗憾。
“在去病眼里我是顺带的吗?”
尚谨倒是没想着要霍去病心里他和卫青是一样的,不过偶尔学着刘彻逗逗小霍是挺有意思的。
“嗯?”霍去病被这个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茫然地与尚谨对视,他还没见过尚谨这个样子。
“你说要和青一起去,最后补了一句要和我一起。”
尚谨的演技在大秦磨练得极好,情绪把握得十分到位。
“啊?我没有!”霍去病慌了神,陷入了如何端水的困境,连忙扭头向卫青和刘彻求救。
尚谨趁着他扭头,对着刘彻和卫青眨眨眼:“陛下,青,刚刚去病是不是说了?”
刘彻和卫青一齐点头,装作没看到霍去病求助的眼神。
今天要是不把参军这个话题揭过去,这一天都没得消停了。
尤其是刘彻,说不定又许下什么难以达成的诺言。
只能狠狠心装没看见了。
“没有没有!在我心里你也很重要!”霍去病跑到尚谨身边,伸手拍了拍尚谨的手,笨拙地安慰尚谨。
“真的吗?不用安慰我,我都明白……”尚谨都觉得自己太罪恶了,竟然逗这么可爱的小霍。
“舅舅确实好,但是谨也很好!”
霍去病开始细数尚谨的种种优点,数到最后已经把要去参军这事暂时忘记了。
刘彻给了尚谨一个肯定的眼神,这招反客为主用得好。
他是真的受不了霍去病撒娇。
“我现在信了,明天晚上想吃什么?”尚谨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摸了摸霍去病的头。
“我要吃……”霍去病又开始苦思冥想要吃什么好吃的,等他想完,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这也就哄哄四五岁的霍去病,再大一点就会被察觉到他们是在转移话题了。
“好好好,明天起早和我去市上买好不好?”
“好!玉尺跟着一起去吗?”
“去的。”
“那明天可以下河摸鱼吗?”霍去病期冀地看着尚谨。
尚谨无情地拒绝了他:“不能,这才开春,河水冷得很。”
他要杜绝一切让霍去病落下病根的事情。
霍去病泄气了一瞬,又问道:“那明天可以抓兔子吗?想吃烤兔!”
“好,明天就去。”
“陛下,臣推荐……”
田蚡竭力推荐他所谓的“人才”,刘彻看他的眼神却越发冷了。
卫青低着头为刘彻整理竹简,只装作没听见田蚡的话。
他这几年跟在刘彻身边,和刘彻还有各位大臣们学了不少东西。
而他从田蚡身上学到的最要紧的是不要结党营私。
自从刘彻掌权后,一直在安排自己的人手,但田蚡的动作更快。
田蚡每次奏事都是洋洋洒洒说一大堆,起初刘彻是真心会去听,却不想田蚡越发僭越了。
甚至于一个白身能在田蚡的举荐下瞬间成为两千石的高官。
刘彻便冷眼瞧着田蚡的动作,如今是快忍不下去了。
“丞相说罢了?丞相想提拔的官吏都任命完了吗?朕也有几个想任命的官吏呢。”刘彻面上带着笑,嘴里却阴阳怪气的。
刘彻平日里都是用“我”一类的自称,极少自称“朕”。
这下田蚡也不敢再说了,但他心里依旧没有觉得如何。
在田蚡看来,他既是丞相,又是太后的弟弟,何其尊贵?皇帝一向都是听他的。
只不过到底收敛了几分,连忙说了几句好话,见刘彻似乎不再生气,便放心离去。
“陛下快些松手吧,上好的毛笔要断了。”卫青劝说着刘彻莫要生气。
好半响刘彻才把毛笔掷在案上,差点化身桌面清理大师。
田蚡来的时候尚谨便带着霍去病去了偏殿,这会儿才又回来。
尚谨心知刘彻为何如此恼火,给霍去病使了个眼色,霍去病自觉地作为人形降压药开始给刘彻顺毛。
“陛下最近肝火旺盛,可要喝些去火的药?”
“不喝。”本来心情就不好,再喝苦药,他实在受不了。
“那便叫人晚膳添一枚鸭卵,滋阴,清肺,平肝。”尚谨说起了鸭蛋的一百种做法,到最后刘彻也早消气了。
“要不把你的宝贝鸭子送来宫里好了。”刘彻还记得蝗灾前尚谨养的鸭子。
尚谨欣然答应:“好啊,陛下要把它养在哪里?”
“光禄寺。”
光禄寺,掌祭祀、朝会、宴乡酒醴膳羞之事。
要是送只鸭子过去,估计隔天就成菜了。
眼看尚谨皱起了眉头,刘彻又说:“当然不能是了,你自己留着。”
五月。
刘彻看了看自己写的诏书,越看越满意,用典巧妙,对仗工整,不愧是他!
他的诏书很少借他人之手,都是自己写的。
诏贤良,若是能找到可用的人才便是最好。
看着前朝那些依附于田蚡的人他就烦得很。
董仲舒再次出现在刘彻的视线中,君臣一问一答之间,便是天人三策。
医馆后院,尚谨见义纵的眼睛漫无目的地放空,便知道他在发呆。
“义纵,你想什么呢?”
义纵回过神来,神色怪异地问:“你母亲之前不是还说要叫你拜董仲舒为师吗?”
“是有这事,怎么了?”尚谨点点头,董仲舒的名气如今越发大了。
“我前几天在东市遇到次公了,聊起陛下诏贤良,他说朝堂要变天了,真有这么可怕?”义纵口中的次公正是当年和他一起抢劫的张次公,如今也在长安。
“许久没听你提起他了,他如今在朝中任何职?”尚谨只记得历史上这人跟着卫青打仗还封了侯,只是没落得个好结果。
“跟他父亲当年一样,是轻车武射,小时候他打弹弓就很准,如今射艺可是世所罕见。”
张次公的父亲张隆是景帝旧臣,当初因为射艺好颇得景帝青睐。
“你们关系如今还这么近?”
“那……以前一起抢钱是我们不对,我们都改好了!”义纵也知道尚谨的意思,连忙维护好友。
“你抢钱是为了你阿姊,他是为了什么?”
“……缺钱。”
尚谨长叹一口气,决定还是提醒义纵。
“说起董仲舒,我倒是想起另一个人。”
“谁啊?”
“淮南王刘安。”
“跟淮南王有何干系?董仲舒不是江都相吗?”
“让张次公离诸王远点,贪财可以,爱色也可以,赔上命就不值了。”
历史上,张次公最终因为和刘陵关系匪浅,落得个惨淡收场。
他提醒至此,是看在义纵的份上。
如果张次公不听,那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我会去和他说。”义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董仲舒的对策,确实极好,换作是我,我也会心动。”
这样一套为君主服务的理论体系,皇帝自然觉得可用。
“这么说你也喜欢他那一派?听说现在两派吵得挺厉害的。别说那些喜欢黄老的了,那些儒生自己都吵起来了。”
儒家内部从来不是铁板一块,都是各有各的流派,光是孔子这一支就能分出好几派来。
“可我不是啊,对策确实好,漏洞却不是没有。更何况,他虽推崇孔子,可他的学说与孔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尚谨是敬佩孔子的,但对于古代对孔子的各种解读,他不敢苟同。
虽说看古人不能脱离时代,可他骨子里仍然是个现代人,光是一个三纲五常就足够他在这个时代对董仲舒敬而远之了。
“反正我是不信他说的什么三纲五常,要是人人能做到就有鬼了。”义纵一向觉得这些都是虚言。
义纵小时候就和父亲阿姊见过世间冷暖,从来不相信这些有的没的。
“不过嘛,看那样子,不喜欢也得接受,怪不得其他人急成那样。”
尚谨点点头:“陛下喜欢就好。”
刘彻用董仲舒的理论,自有他的道理,尚谨也不可能去阻止。
“也是,反正我也不会去做官,管这些干什么。”义纵寻思着确实是这么个理,跟他这种小民没关系,“哎,就是总觉得这董仲舒说的哪里不对劲。”
“你觉得哪里不好?”
“其他的也就算了,减轻刑罚这不是瞎扯吗?满口的仁义道德有什么用?光是那些贪官就够我恶心的了。哪个不会说自己仁德?就该好好治治他们,不过我看是没希望了。”
“义纵你似乎更喜刑名之学?”尚谨对义纵的反应并不意外。
“前段时间看了韩子的学说,觉得说的真不错,就是有的地方太狠了。”
尚谨已许久没听人说起韩非,于他而言不过数年,好像与韩非相处的点点滴滴近在眼前,如今却发现,原来已过百年。
“我看你才是该做官的。”
“我?就我这个德行,怎么可能啊?次公能,那是因为他父亲是先帝身边的大臣,我又没家世,又做错过事,现在搞什么德德德的,更不可能了。”义纵满不在乎地摆手,他就压根没想过他的人生有这种可能性。
“若是陛下任你做官,你想如何治理一方?”
“这种假设有什么好想的……”嘴上说着不在意,义纵还是思考起这件事,“自然是一个都不放过,上次河水泛滥,我看那些不做事的就该扔到水里去淹死。”
尚谨但笑不语,该说果然是“酷吏”吗?
“谁不想这么做呢?可是太得罪人了。”
“酷吏”天然便是君王的武器,遭受的嫉恨也最多。
“我又不怕他们,不过万一连累阿姊就糟了。哎,不对,这也没什么好想的,你还不如想想你自己,我看陛下说不定哪一天就把你给诏去做官了。”
“远着呢,何况陛下不缺人才。”尚谨摇了摇头。
这时尚伯莹走过来,见他俩聊的火热,便问道:“你们两个,聊什么呢?”
“母亲,正说起最近陛下诏贤良。”尚谨奉上茶水,轻声回答。
“这是好事啊。”
义纵摇头反驳:“好什么啊?我看就是嘴上说说。”
“说了些什么?”
义纵略一解释,尚伯莹的脸色就越来越差。
“夫人?”义纵看她生气,都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果然不是好事。”尚伯莹黑着脸把身上的碎银给按在案上。
她怎么听见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几个字就恼火得很?
义纵心虚地笑了笑,早知道不多嘴了,惹得尚伯莹不痛快。
他试图转移话题:“哈哈……哈……夫人,我阿姊去哪家了?这时候还没回来?”
尚伯莹给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淮南王之女。”
“刘陵?”义纵搞不懂怎么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和刘陵有关系。
尚谨知道大约与他有关,叹了口气:“哎……”
“他怎么了?”义纵不解地问,随即想到了方才尚谨和他说让张次公离诸侯王远点,他递给尚谨一个询问的眼神,“该不会?”
尚谨点了点头,义纵不知想象了些什么场景,吓得原地跳起来就要往外跑。
“我去寻我阿姊!”
“哎?我还没说话呢?”
义纵刚推开门,迎面撞上了义妁。
义妁环视四周一圈,疑惑地问:“怎么这么着急?”
“阿姊,你回来了!”义纵这才松了口气。
义妁安抚了义纵,转向尚谨问:“谨,那位翁主冲着你来的?”
“你瞧出来了?”
“嗯,她话太多,很可疑。”
“她最开始是问起我家里人,我便说有个弟弟,她提起自己和张次公熟识,哼!说什么张次公提到过有个叫义纵的朋友,没想到这么巧。”义妁瞪了弟弟一眼。
义纵委屈地摸了摸鼻头,不敢说话。
要是义妁对张次公没有意见的话,可能就和刘陵聊起来了。偏偏义纵和张次公关系再好,义妁也不喜欢张次公。
从刘陵说和张次公熟识起,她心里就对刘陵有了些偏见,后面刘陵再说什么,她都提防着。
“她把话头扯到我父亲身上,又哭诉自己对父亲的思念之情,我就问她怎么不回去看看,要是缺钱我可以借给她,她就找了个理由搪塞。”
若是个普通女子如此哭诉,义妁是真的愿意借钱,但是这话就是单纯地堵刘陵,偏偏义妁十分真诚,弄得刘陵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下在场几人都被逗乐了,义妁拿起碗喝了口水,才又说:“只是不知是否会得罪她。”
“她要在长安结交权贵,声名与钱财缺一不可。要是一句话就记恨上了,那死在我们前面的大臣多的是。”尚谨摇摇头,“再怎么说,有张次公在,她也不会对你们如何。”
“她跟我打听了你,我说你最爱医书,其余的一概不管。”即便只问了一句,义妁敏锐地察觉出刘陵不怀好意。
“随她怎么想了,这事我会和陛下说,不必管她。”
尚谨相信刘彻的实力,刘安与刘陵不会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