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蹲下来，一骨碌钻进餐桌底下。他探出脑袋，头顶着蓬松凌乱的短发，眼巴巴地看着少年：“哥哥，我不想上学……”
第176章 美梦游轮的小船长2
小豆丁俞灯蹲在桌子底下, 睁着湿润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大哥：“我就是不想去学校嘛……”
俞封看着弟弟钻进桌底下躲起来的小模样，莫名觉得弟弟应该长着毛茸茸的黑色猫耳朵和尾巴……这样娇气漂亮的小宝贝, 不就像是一只小猫崽吗？
俞封蹲下来：“乖宝, 你之前不是很期待上小学的吗？怎么才去了一天就不想去了？”
“因为哥哥也在小学呀，所以我想去。”俞灯委屈地扁扁嘴, 磕磕绊绊地说, “但是，我昨天看到哥哥的年级才发现，哥哥明年就要去中学了，去了我就不能每天找你了……”
旁边有个比俞灯略矮一点的小豆丁听到这话, 顿时又是着急又是心碎。小豆丁很不服气：“二哥二哥，幼儿园有我的啊, 你不喜欢我吗？”
俞灯连忙摇头，声音软乎乎的：“不是呀，我也很喜欢小凛的哦。”
俞灯一句话就把小弟哄得眉开眼笑, 才继续说：“主要是……主要是那些同学老是围着我……他们一直想捏捏我, 还会突然在我旁边吵架或者打起来，好奇怪的。”
俞灯描述得有些乱, 但俞家大哥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自家弟弟在说什么，有些啼笑皆非。
俞灯对哥哥的校园生活非常憧憬，也跟着早早开始上学, 六岁就去读小学了。
虽然一年级的小朋友也不是什么成熟的群体，但俞灯混在里面格外不同, 完全就是幼儿园误入的漂亮崽崽, 开学第一天就成了同学们争相讨好的对象，这些同学为了争谁才和俞灯第一好, 还不惜大打出手。
迟钝又胆小的俞灯宝宝，并没有意识到那些同学是太喜欢他了，甚至为了能够和他贴贴而打起来，只觉得他们好吓人。
俞封摆摆手让管家不用过来。蹲在弟弟身前摸了摸他的头发，耐心地哄道：“那宝宝就和他们说，你不喜欢他们这样子做。他们只是太喜欢宝宝了，乖宝试一试让他们换其他的方式表达喜欢，好不好？”
俞灯迟疑地眨眨眼。
“如果他们还让乖宝不高兴，哥哥就去帮乖宝教训他们，怎么样？”
“好吧……”
在俞封的耐心劝哄下，俞灯终于勉强重燃上学的斗志。他跑到洗手间，踮着脚把刚才吃早餐弄脏的手洗干净。
洗手台上方的镜子里映出俞灯的模样。小朋友约莫一米一的身高，在同龄人里面个子并不高，但他拥有一张漂亮精致到让人惊叹的小脸，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就是最粉雕玉琢的洋娃娃。
也怪不得班里的其他同学会争着和俞灯打好关系。
俞灯低着头认真洗手，忽然感觉脖子有点痒痒的。诶？他脖子上戴了什么东西呀？是项链吗？
俞灯好奇地在领口扯了扯，从衣服里面拎出来一块小小的……镜子？
这块镜子的镜框是黄铜色的，边缘雕刻着俞灯看不懂的繁复纹路，中间的镜面是碎裂的，裂纹把镜面分成了十几块，根本没办法通过镜子看清自己。
“我之前有这种东西吗……？”俞灯费解地挠挠耳朵，嘀嘀咕咕。
他对这个碎裂的奇怪镜子毫无印象，但他似乎并不反感或是害怕，反而有种若隐若现的好感。
唔，好像没什么影响，那就戴着吧。
“乖宝，我们要去学校了。”
俞家大哥和小弟在外面等了几分钟，一前一后过来找俞灯，洗手间的镜子里顿时又出现了两个身影。
俞家大哥的脸庞尚且青涩，但已经能够看出英俊的模样。俞凛那小子最爱装酷，也是有一副优越皮相，兄弟三人站在一起简直是赏心悦目。
临到出门，俞灯又萌生出些许不情愿，嘴里咕哝着其他人听不懂的话。俞封干脆一把抱起弟弟，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往外走。
旁边的俞凛非常艳羡：“大哥，我也想抱。”
俞封瞥了一眼这个小豆丁：“你长大了，自己走。”
“……我没有说想让大哥抱。”俞凛气得头顶差点冒烟，“我是说我也想抱二哥！”
俞封空出一只手按了按小弟的脑袋，把怀里的乖宝抱紧：“不行，你还没你二哥高，也不怕摔了。”
俞凛一下子泄气了，立志从今天起要吃更多饭，快快长高，然后就可以八二哥揣起来抱了！
俞家的管家守在他们身边，笑眯眯地看着兄友弟恭的画面，语气和蔼：“俞总和俞夫人还在出差，今天也是我送你们上学哦。”
兄弟几个早已习惯了父母不在身边的日子，在管家的陪伴下前往学校。
半路上，俞灯坐在哥哥的腿上，扒拉着车窗往外看。
窗外的景色熟悉极了，每一条街道都是他曾经路过无数次的，街边也是他见过很多很多次的建筑，但这样熟悉的画面，竟然让他产生了陌生感。
好奇怪的感觉呀……就好像，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俞灯愣愣地往外看，而抱着他的俞封也在看向车窗外。就在俞灯觉得自己脑袋瓜可能出现问题时，俞封忽然幽幽地冒出来一句。
“我为什么要去这里上学？我现在真的应该上学吗？”
俞凛：“？”啊？
面对学霸大哥的语出惊人，俞凛简直惊呆了，俞灯则是啪叽啪叽拍手赞同：“就是呀，为什么要上学呢！”
俞凛警觉起来：“？？？”
搞什么！两个哥哥为什么突然达成一致，想不带他玩？！
俞家大哥没有理会小弟幽怨的眼神，一手揉着俞灯的脑袋，皱起眉思索，似乎对现在的情况有些无法理解，
“算了。”半晌后，俞封摇摇头，“还是先去学校吧。”
……
俞灯拖着慢吞吞的步伐来到自己的班级。他按照哥哥教的办法，板着小脸和那些同学沟通一番。
沟通效果非常好，同学们对俞灯可以说是百依百顺，立刻保证不再做那些会让他不舒服的事情。
俞灯终于彻底高兴起来，翘着嘴角听老师讲课。
知识以缓慢的速度进入俞灯的脑海，他听了半节课，控制不住开始走神，扭过头往窗外看。
窗外阳光灿烂，天空看不见任何云朵，如同一块巨大的湛蓝宝石。阳光从树梢洒落，在地面投下大片阴影。
在俞灯的注视下，天空中缓缓出现云层，云朵的形状变幻出奇形怪状的狰狞模样。阳光洒落的那片树荫开始扭动起来，阴影的颜色不断加深，最后变成了比墨水还要深的颜色。
视野尽头的教学楼在光线下旋转，在瞬息之间拆解成无数碎块。所有景色都扭曲起来，像是一只巨大的会吃人的怪物。
这，这是什么东西呀？！俞灯在巨大的恐惧感下说不出任何话，睫毛挂上了要掉不掉的眼泪，愣愣地看着窗外。
俞灯变成幼崽，本就贫瘠的词汇量更是变得空空如也。他根本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的画面。
那是怪诞诡谲的，无法预料的，正如梦那般光怪陆离。
俞灯正要惊呼出声，那些奇怪的画面又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诶？等等，刚才是他出现了幻觉吗？俞灯皱着小脸，单手撑着下巴，试图进行非常晦涩严谨的思考。
今天明明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上学日呀，为什么他会出现奇奇怪怪的幻觉，还感觉很不对劲呢？
在某个瞬间，俞灯脑海里闪过的画面是巨大的游轮，以及单手都无法握住的船舵，耳边有滴滴警报的听不懂的机械音。
“？！”
奇怪，太奇怪了。
“咳咳。”台上的老师眼神暗示半天，终于忍不住敲敲黑板，“同学们，上课不能开小差哦。”
走神的俞灯被老师吓得一个激灵，立刻停止发呆，双手叠在一起坐得端端正正。
这样的小乖崽谁还能忍心批评呢。讲台上的老师叹了口气，象征性地提醒：“同学们，我们已经是小学生了，上课一定要认真听讲的，明白了吗？”
俞灯连连点头，态度非常良好。
……
［来了来了，直播间终于开了！］
［让我看看……这是灯灯小时候的样子吗？好可爱啊啊啊好想捏捏！］
［嘶……你们注意到没？宝宝好像是身心都完全退成幼崽了，也忘记了他在通关副本。］
［对，我看了其他主播的直播间，他们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完全沉浸在梦境里了。不过俞封大佬的直播间画面和宝宝的似乎是同一个？］
［所以现在的场景是宝宝的记忆吗？好乖的宝宝呜呜。］
小学生俞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副本里，更别提看到弹幕了。他靠意志力撑着听完上午的课，溜到那些热情的同学们发现不了的地方透气，在心里计划着下节课的大课间去找哥哥玩。
俞灯严格遵循科学的用眼方式，站在花坛边眺望远处。忽然，他的余光里瞄到了两个奇怪的人。
他们……是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吗？
俞灯扭过头左右看看，发现同学们还是和刚才那样有说有笑，好像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角落里的两人。
呜，他该不会大半天见鬼了吧？
俞灯被自己脑补的画面吓得不行。他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在微妙的直觉指引下，还是猫猫祟祟地溜过去，蹲在花坛后面，透过绿植的缝隙观察这两人。
那是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清俊男人，带着眼镜，身上的衣服样式很奇怪，有点像是俞灯在医院见过的白大褂。男人旁边则是站着一个和俞封差不多高的少年。
这个少年非常俊美，但气质很冷漠，那双眼睛的瞳孔是纯黑色的，里面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是某种无机质的玻璃。
俞灯揪着花坛里的灌木丛，心里有些害怕。呜呜，这个大哥哥看起来好吓人呀。
这时，俞灯听到了这两个人开始说话。
最先开口的是那个男人：“你应该清楚，你很聪慧，精神力也非常强大，已经超过了目前的最高标准。但正是因为你的精神力太强大，你的状态非常不稳定。”
少年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
“最显著的影响，就是你的情绪感知和情感反馈出现了问题。”男人叹了口气，“你要学会控制自己，学会沟通，学会和其他人正常相处。”
少年终于开口，音色和他的眼神一样冷，但意外的好听：“这很重要吗？”
男人再次叹气：“孩子，这很重要，非常重要。尤其是，你将来必然会接手我们的事业。”他看向这所学校里的同学们，“这里是本世界的一所重点小学，无论是学习氛围还是社交氛围都很好，里面有非常丰富的沟通样本参考，你可以试试和他们产生交集。”
少年看着周围叽叽喳喳的小学生，心里没有任何波澜，瞳孔深处隐约有些不耐。
“我认为并没有必要，父亲。”少年说，“我对他们没有任何沟通的欲望。”
不远处的花坛边，俞灯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根本没有听明白那两个人在说什么东西。什么情绪感知和精神力，他们是在拍电视剧吗？
这时，交谈的两人发现了躲在后面的俞灯。
男人挑挑眉：“哦？那个小朋友竟然能够突破精神力伪装看见我们，似乎也能听懂我们在说什么。喏，看那边。”
少年转过身，顺着男人的示意看向不远处的俞灯小朋友。
俞灯猝不及防和他们对上视线，咻的一下把脑袋也低下来，只剩下头顶一簇凌乱的头发在风中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