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阿加雷斯喘匀了气, 才开口问道，“我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让蝙蝠侠深夜闯入韦恩庄园来审讯我？是因为我救了韦恩少爷？还是因为那只乌鸦的存在超出了你的认知, 所以我们就不能活在哥谭？”
说着, 阿加雷斯单手撑着地板站起来走近蝙蝠侠, 握住他的手掌让他重新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可以杀我，但是别在这里, 我不想连累韦恩庄园的主人。”
如果是没带手套的手贴着自己就更好了，不过这样也不错, 做人不能太贪心, 一切都要循序渐进。阿加雷斯感受着战术手套掌心粗糙的颗粒感, 觉得从此隔靴搔痒这个词在自己脑海里有了具体的画面，他现在就觉得心很痒。
蝙蝠侠顺着他的力道轻轻握住阿加雷斯的脖子, 凑近他，几乎是抵着他的面部的皮肤森然道：“你知道我不杀人。”
“我不知道。”阿加雷斯再一次咬唇，微微闭了闭眼, 克制住想要用嘴巴或者鼻子去品尝他的冲动。
“不，你知道, 所以你才敢三番两次地挑衅我。”蝙蝠侠能感受到手底下人的战栗，他始终很好奇，阿加雷斯从未在谈吐中表现出对自己的恐惧，为什么每次他一接近对方, 他却忍不住怕到发抖, 他到底在怕什么？
阿加雷斯想了想他说的“挑衅”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你管这叫“挑衅”？你们人类一般不是把这叫做调情？虽然我的本意不是这个。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喜欢你呢？”阿加雷斯反问。
这倒是把蝙蝠侠给问住了。他还真的没考虑过这种情况, 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敢对蝙蝠侠表白, 而对蝙蝠侠表白过的基本都住进了阿卡姆。
他之前隐约听阿尔弗提过, 阿加雷斯来哥谭的第一天，就向庄园的司机问起过阿卡姆，说是想要预约那里的参观，真不知道他是无知还是另有所图。
“对我说过这句话的人，大部分都进了阿卡姆。”蝙蝠侠恐吓道。
阿加雷斯眼睛亮了亮，嗯？还有这种好事儿？他一直苦于没有正当的理由去阿卡姆调查一番呢。
他刚想说话，蝙蝠侠就打断他说：“想清楚再说话，如果你那么想去阿卡姆，我当然会满足你的愿望，但你就别想继续留在韦恩庄园。”
阿加雷斯眯眼看向蝙蝠侠。
蝙蝠侠又暗含威胁性地用手指摩挲了几下他的脖颈。
“而且我也很想知道，韦恩庄园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东西，让你想方设法地想要留下来？”
阿加雷斯心里小小惊讶一下，被发现了吗？但他依旧是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回答道：“韦恩庄园的管家现在是我和父母之间的唯一联系，我只是眷恋这份羁绊，如果你坚持要我离开这里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蝙蝠侠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问：“如果离开韦恩庄园，你打算去哪里？”
阿加雷斯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当然是去我唯一能去的地方。”
“你要去死。”蝙蝠侠说。
阿加雷斯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会连累韦恩庄园，更不会怨恨你，这只是让事情回到了我一开始的计划之中。”
我不会怨恨你，但是你自己会责怪自己啊，毕竟你是连那些如废料般的底层马仔的性命也要去尽力保护的人。阿加雷斯心里默默吐槽。
当时他看到了蝙蝠侠跳上车顶展开披风的样子，立刻意识到，他是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去帮那些小混混们抵挡爆炸。其实他是非常生气的，气得恨不得当场让那些人下地狱，虽然他知道这是布鲁斯自己的选择，但他又不是天使，不会赞美他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更不可能不迁怒那些混混。
“除了韦恩庄园的管家，你还有那只被你称作守护神的乌鸦，它对你来说，应该比潘尼沃斯更值得留恋，但你却从没考虑过它。”蝙蝠侠毫不客气地说道，像是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
“如果它真的是代替父母守护我，那就应该尊重我自己选择的命运，我是去和父母团聚，它应该祝福我。说不定我不在了，反而能够让它重获自由呢。”阿加雷斯说。
“荒谬。”蝙蝠侠评价道。
他想说，没有一个父母会看着自己的孩子选择死亡，但转念一想，他又不是来给他当心灵导师的，而且这小子嘴里实话不多，谁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
“你还是觉得我在说谎？”阿加雷斯笑着说，“那我恐怕只能用性命来证明自己了。我说过，我不可以死在这里给韦恩添麻烦，你现在就可以带我走，当然，我也不需要你亲自动手解决我。你知道寄人篱下十多年让我学会的最重要的技能是什么吗？那就是学会如何揣测他人，然后做他们想让我做的事，这样才能让自己活的稍微轻松一些。”
蝙蝠侠看着他的眼睛，一时没再说话，因为他看出来了，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想去死，面前这个年轻人是真的不怕死。
他再次想到两年前那个狭小又逼仄的储物室。16岁的阿加雷斯站在房间里是没办法挺直身体的，现在的他比两年前长高了些，想必在他不上学的这两年，过得也比以前更辛苦。
阿加雷斯倒是什么都没想，只是全神贯注地应对面前的布鲁斯。面对这个艺术家级的影帝，自己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局面一时僵持住，两个人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阿加雷斯觉得面具真的是个坏文明，比如现在，他就很想知道面具之下的布鲁斯到底是什么表情，究竟有没有因为他的说辞而动摇。
“阿格，很抱歉打扰你，我听到你的房间有一些不寻常的动静，是有客人吗？”门外传来阿尔弗雷德礼貌的询问声。
布鲁斯知道，这是管家对自己行为的不满和警告，是让他适可而止的意思。
“我没事，可能是说了梦话？”阿加雷斯看着蝙蝠侠被白色护目镜遮住的眼睛，清醒地回应，“请等我一下，马上来给您开门。”
“不，我只是确认一下你没事，不用起来，有任何需要请随时知会我。”阿尔弗说完便离开了。
阿加雷斯很确定管家一定知道此刻房间里还有谁，他突然发声肯定不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隐晦地向布鲁斯传达他的不满。
果然，先刷韦恩庄园管家的好感是正确的选择，赞美伟大的潘尼沃斯先生。
“你现在要带我走吗？那得小心些，不要惊动阿尔弗。”阿加雷斯等到门外的脚步声消失，才轻声说。
蝙蝠侠松开握在阿加雷斯脖子上的手，又越过他，走向窗口的位置。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蝙蝠侠说。
那你可别眨眼，我看中的灵魂当然要满心满眼都是我。阿加雷斯满意道。
阿加雷斯本想叫住他，让他把乌鸦还回来，但转念一想随他去吧。
之前看到超人和蝙蝠侠的相处，就觉得他们两的关系十分亲近，看得出布鲁斯在和超人相处的时候非常放松，也十分随意，最后那混混无能狂怒时的胡言乱语也让阿加雷斯非常在意。
什么“超人和蝙蝠侠果然有不可告人的py交易”，恶魔公爵不允许自己看中的灵魂陷入这么污秽的流言之中。布鲁斯是属于他的，那个外星人又算哪块小饼干，能跟堂堂地狱准公爵争宠？
把乌鸦放在超人身边刚好可以时不时地关注他的动向，通过了解这位蝙蝠侠的“最佳搭档”，来更深入地了解布鲁斯。
而且，乌鸦不在身边对他来说还有两个好处，第一个就是可以拿“乌鸦不回来了”这件事再虐一波达米安·韦恩，刷一点“难以被讨好”的韦恩少爷的同情心。
另外一点当然就是以“阿加雷斯确实是个普通人类”的逻辑来理解，他就不该这么及时的知晓乌鸦的行踪。所有的异常都发生在乌鸦身上，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询问，才能更好的隐蔽自己。
“等一下。”不过阿加雷斯还是叫住了他。
蝙蝠侠单脚踩在窗棂上停住，像是早就知道一定会被叫住似的。
“阿尔弗说过，庄园10点以后会被红外线覆盖，要不你还是留在我的房间，等到清晨时，我再找机会让你离开吧。”
蝙蝠侠缓缓转头看向他。
阿加雷斯的表情特别真挚，一点都不像是在跟他开玩笑的样子。
蝙蝠侠一甩披风，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
阿加雷斯站在窗边看着他的猫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视野里，才心情很好的笑了笑，转身回到床上重新躺下。
沿着庄园绕了一大圈后，重新回到蝙蝠洞的布鲁斯表情凝重的摘掉自己的头罩，带着汗湿的头发和疲惫的表情，一言不发的坐在电脑前开始看做今天的夜巡日志，但紧蹙的眉头让管家知道，一定有什么令人困惑的问题正萦绕在这位最佳侦探心头。
阿尔弗雷德则早已准备好了干爽的毛巾和日常夜巡结束后的健康夜宵。
“想必老爷您这次的夜访一定收获不菲。”阿尔弗雷德气定神闲的打趣道。
“如果不是你中途捣乱的话。”布鲁斯强行甩锅。
他还在为最后离开时阿加雷斯的话生闷气。本以为他叫住自己是为了询问乌鸦的事，而他就在等阿加雷斯问这个，只要他问起，就坐实了和乌鸦一定有某种程度的精神或感官上的联系，这就能直接证明，阿加雷斯并不像他自己形容的那样，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阿加雷斯并没有提起这个，反而用那种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那种话。
如果他是布鲁西的话，一定会以为这小孩儿在和他调情，但他当时是蝙蝠侠，布鲁斯觉得就算是阿卡姆最危险的罪犯，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调戏蝙蝠侠，所以只能认为阿加雷斯是在委婉的嘲讽他。
“如果您还记得的话，我们的赌约还在有效期内，您承诺过的早睡半个小时的‘赌资’才刚刚履行了1/20。我上去只是为了帮助您尽快结束工作，以便履行支付给我的赌资。”阿尔弗雷德说道。
“阿尔弗，你应该也在通讯线路上，你有没有觉得他在抓紧一切时机调戏蝙蝠侠？”
布鲁斯没接管家的话茬，他转过座椅面对他的管家，很认真的看着他，像是在打算参考他给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