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的日子,韩缙带着八千军队兵临天斗城下。
今日的天气依旧寒冷,但他不能顺着戏精本性在千仞雪面前嗷嗷乱叫求一个温暖怀抱,因为现在的他是“雪清河”,而少女也因伤正处于沉眠的状态。
他望了望天色,仪态一丝不苟,与那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几乎一模一样。按照约定,当日悬中天之际,东北、东南两支禁军便会集结城外,与他一同入城。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无形的阴云笼罩着韩缙的内心,他的神情依旧如一,但手心却悄然渗出了汗水。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无名和石博瀚倒戈了,还是...?
在他思虑之时,眼前高大的城门上出现了两道身影。
左边那人生着一张方正脸,身形清瘦,穿着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挺立着。韩缙与其素未谋面,却是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大权臣卢鸿轩。
而右边那人面容稚嫩、衣着华丽,双目中透露着机灵却也显得缺乏沉稳劲,自然便是四皇子雪崩殿下了。
看到这二人一同出现,韩缙心中的阴霾更加深了。如果说无名和石博瀚未如约出现只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卢鸿轩和雪崩如此迅速抵达此地,几乎便宣告了他的计划败露。
要知道,天斗城作为帝国皇城占地何止一个“广”字。正常来说,即便有封号斗罗级别的强者护送,自城市中心来回也至少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而眼前这二人花了多久呢?十分钟不到。
韩缙理了理情绪,并未表现出失态,只是向着城内喊道:“卢大人、四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让本太子进城么?”
卢鸿轩悄悄后退了半步,将舞台留给了雪崩。这位以“纨绔”著称的四皇子先是哈哈大笑了几声,紧接着喊道:“大哥,许久不见,为何你变得这么天真了?若你在监国时期老老实实地处理政事,谁能动摇你的地位?”
他的话语肆意而猖狂,“可现在呢?有卢叔和长老殿的支持,你凭什么与我争抢帝国大统?”
长老殿?听到这三字后,韩缙更觉不详。果不其然,只见雪崩拿出一张纯金色的诏书,大声念道:
“前帝国太子雪清河,于摄政期间不顾政事、只顾修行,任由太子党人胡作非为,此为第一罪。”
“前帝国太子雪清河,于摄政期间谎称死亡,令大帝急怒攻心、身体受恙,此为第二罪。”
“前帝国太子雪清河,于七年前先后谋害二皇子、三皇子,此为第三罪。”
“经长老殿判决,剥夺其太子之位,并扣押其入城伏罪。”
“我的好哥哥,你可还有话说?”
话音刚落,雪崩的身边便出现了十数位身穿统一服饰的人群,正是长老殿的族老与供奉们。他们其中的任意一位,都有着九十级以上魂力的超绝实力。
那为首的长老满脸尽是失望,说道:“清河,我本对你寄予厚望,没想到你下手如此狠辣,为了皇位竟谋害自己两位亲生弟弟!若不是小四刻意表现得纨绔一些,恐怕也逃不了你的毒手吧?!”
韩缙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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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外。
牧连城遥望着前方发生的一幕幕,眼中尽是复杂与惆怅。他看着身旁绝望无比的戴辛,小声道:“大人,对不起。”
戴辛惊诧道:“连城,此事与你有何关系?太子殿下常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上天注定让我们失败,你又何必过多自责?”
“不一样的!大人!”这位向来冷脸的男人再也绷不住情绪,痛哭道:“不一样的。”
戴辛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着眼前与自己几十年相伴的得力下属,他淡淡问道:“是你出卖的太子殿下?”
牧连城默默点了点头。
戴辛的音调拔高了三分,“你当初是刻意接近我的?”
牧连城别无他言,唯有重复着点头的动作。
“连城?!我待你如兄弟手足,你竟然做出这等事情?你知不知道,你出卖的不只是我,更是太子殿下,是这个帝国的未来!”
牧连城捂住嘴,强行将泪水逼回眼眶,用平日惯有的冷静状态说道:“大人,您想要骂我、想要怪我,甚至想要杀了我,我甘于承受。但如今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太子殿下不可能有任何翻盘的机会。您若想谋取一线生机,必须煽动兵变,避免大战的爆发,和平投降...”
“混账!”戴辛扇了他一巴掌,痛心疾首地说道:“连城,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是如此虚伪的人!出卖太子殿下的时候,你又可曾考虑过我的下场?呵,真是可笑,到了这种关头,你反倒还假惺惺地劝起我来了?”
牧连城将头侧到一边,轻声道:“大人,让我为您讲一个故事吧。”
“许多年前,我生存在天斗城的一个贫民窟里。那时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填饱肚子,于是我许下了一个诺言:谁能够让我吃饱,我就终生忠于此人,别无二心。”
“接下来的事情想必您也猜得到,将我救出苦海的人正是卢鸿轩。尽管现在的他受万人攻讦唾骂,但在那时的我心中,他就是这个世上最善良的人。”
“在他的训练和要求下,我来到了您的身边。之后几十年的岁月里,是您一直陪伴着我。您待我如兄弟手足,我对您又岂能没有生出濡慕之情?”
“违背卢大人是为不忠、出卖您是为不义,如果您是我,您会做出什么选择?”
说到这里,他终于转过身来,泪眼模糊地看着戴辛的方位,说道:“大人,自古忠义难两全。这些年来,我既没有做到极致的‘忠’,更是没能尽到心中的‘义’。所以,我这个不忠不义之人,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大人,您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说完,在戴辛的惊呼声中,牧连城的身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再也没能重新站起来。
戴辛感受着牧连城越来越冰冷的身体,几乎在瞬间心神俱灭。甚至说在某一时刻,他也想过一走了之算了。
反正局势已经不能再糟糕了,不是么?强行煽动兵变,即便能苟存于世,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看着雪清河从城门处低着头回到军阵里,内心还是忍不住生起了一点希冀。
殿下,您当年在罕有人看好的情况下逆袭上位,以庶出皇子的身份当选太子。如今在绝境之中,您是否能够再为我们带来一个...奇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