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区。
沾满了血的头颅丢到了姜遥的面前。
那是一个泥鳅头,两条胡须失去了光泽,胡乱耷拉在两边,眼珠瞪得很大,还残留着死前的震惊与恐惧,死不瞑目。
妇人身上没受什么伤,只是气息有些不稳,体力跟不太上,垂下来的手紧握着一把再普通不过的石刀,是她用石头磨制而成的,血液顺着刀尖滴落。
“死了两个监工,底下的人很快就会查到这里。”
姜遥确定头颅是真的后,一脚将其踹进了面前龙虾头凿出来的隧洞。
于姐选择在矿区动手,是最好的时机。
虽然表层没有警卫巡逻,但也有其他怪物,一旦遇上,她们就彻底暴露,再想查线索,会更难。
姜遥环顾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
“于姐,你知道的,我们也有任务,等我查清楚老黄的事,便会深入洞底。”
她所说并非托词,就算要探查主线,也要将老黄的女儿找到,否则去了深层洞窟,也会再上来。
她必须一步一步,没办法直接到达敌人老巢,就跟通关一样。
姜遥曾经尝试过跳关,但被诡域阻止。
于姐:“我帮你们。”
她擦干净小刀的血迹,藏起来,揉了揉酸涩的手腕,察觉到姜遥惊诧的目光,她解释道。
“我应该认识老黄的女儿。”
说着,于姐掀开袖口,露出小臂下端的皮肤,那里刻着几个字。
黄小春。
老黄的女儿,十二岁。
于姐不仅是以前的记忆,近年的记忆也忘了很多,对于矿区和她一样的原住民,她认不得几个,只认得老黄。
也没办法,她身上皮肤不多,刻不下那么多记忆,只刻她看来比较重要的记忆。
能留在她皮肤上的人,都是认识的,她觉得重要的人。
姜遥疑问:“近年记忆,你没有尝试过用本子,或是刻在洞壁上,记下来吗?”
于姐摇头。
“我不信任身边的所有人。”
因为她只信任自己,不信任旁人,担心写在、或是刻在其他地方会被篡改,所以选择刻在身上。
姜遥表示理解。
倘若是她,也会选择将记忆刻在身上。
只是她没想到,诡域里会有原住民会这么执着寻找记忆,以她的了解,死后的人,成了诡怪,会忘记生前的记忆,所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多一个人帮忙,姜遥自是乐意的。
除了老黄女儿的任务,她也没忘记在离开佛像洞窟时遇到的鬼影,不得已接到的支线任务。
找到隧洞鬼影的仇人。
两个任务一起进行,效率要高太多,不过时间紧迫,要尽快完成。
矿区很大,凿了数不清的隧洞,于姐杀泥鳅头的动静并没有吸引到他们的注意。
无论是原住民矿工,还是玩家,都惧怕监工,不敢偷懒,都在认真挖洞。
但原住民矿工的人数太多,一一排查,非常浪费时间。
到白天赫连雪不再高烧不退,被梦魇缠住,站都站不起来,净水将她身上的伤治愈了大半,同阿音一起,跟随着大部队来到矿区帮忙。
每人负责一些原住民调查。
主要调查老黄的话,是真是假。
赫连雪对老黄的话,抱有偏见。
不可否定,老黄小拇指和眼睛是因为赌博丢掉的,和她的想法不冲突。
但这只是猜测,不是事实。
姜遥和于姐一组,有于姐带路,她们找原住民更快。
于姐一直揉着手腕,眉头微蹙。
姜遥见状,不由问:“受伤了吗?”
泥鳅头很强,实力虽不如龙虾头,但凭成为原住民的于姐,怕是很难对付。
原住民和诡怪还是有差别的。
诡域里的原住民实力会被极大限制,成为普通人,只有在玩家违反扮演守则时,原住民的力量才会得到释放。
说实话,姜遥对她没有抱太大希望。
所以在旁边观望,打算在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出手帮助。
主要她也不信任妇人。
这种暂时建立的合作关系,是岌岌可危的,不存在信任支撑。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妇人都强得可怕。
能看出来,妇人是专门练过的,和泥鳅头战斗的时候,招式不虚,都是军部训练的杀招。
姜遥对她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不仅有着比警部人员还要敏锐的观察力,甚至连体能、招式也专门培训过,完全不像普通人。
于姐抹了一些药膏涂在手腕处,接着揉动起来,回答道:“泥鳅头的脑袋很难割,我这把小刀太钝,不好割,割得手有些酸。”
其实是她身体越来越差,对付一条泥鳅都费了老半天。
当然这种话,她自然不会告诉后辈的姜遥。
姜遥看出了女人在嘴硬,有些意外。
与她平时冷漠肃然,像酷姐般性子有点不一样,多了一些真实感。
姜遥还挺喜欢她这个样子的,手伸进乾坤袋里,拿出一把锋利的杀猪刀,递给她。
“送你。”
于姐见状,眼皮微掀,看着她:“我拿了,你用什么?”
姜遥将刀柄方向对着她,“我还有。”
于姐也不再多问,收了刀,利落地道了一声谢。
姜遥对她‘没有刨根问底’的眼见,心里感到舒服。
妇人不仅观察力高,情商也高。
对于姜遥的来历,做这些的目的,还有那几个队友,都没有追问过,总是点到为止,照顾了姜遥的感受。
毕竟来自现实世界的姜遥,不好和她解释太多。
注意力回到矿区里,第一个找到的原住民是一个戴着破碎眼镜的男人,年纪看着有二十五六岁,很年轻,但被矿场不间断的工作,蹉跎得憔悴、敏感。
在看到她们一起走进来时,手中鹤嘴锄都没拿稳,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砸到了他的脚尖,痛得他倒地,尽管如此,第一时间也是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原住民和玩家不同,玩家必须在一个月内挖出一条隧洞,才算完成任务,而原住民不限时期,永远都得待在这里。
对于监工的恐惧,是深入骨髓的,所以一句痛叫都不敢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