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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上午，果然有大明宫太监来宁府传圣旨，只是来人却不是戴权。
宁府早有准备，预备香案接旨不提。
按惯例，封爵是要入宫谢恩的，这使得贾瑞满腹牢骚：不就是个破虚衔吗？你前儿一说我就已经谢过恩了，还谢个屁呢！
可他还是乖乖进宫了，不为别的，怎么也得讨点好处不是？于是贾瑞开始装起了可怜。
“陛下，我还在丁忧期间，本应该在家里悼念先父，可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既然陛下有差遣，我自然遵从。
只是您打发臣去扬州做这等危险的差事，怎么也得给点防身的东西不是？那些贩运私盐的哪个没有几条命案在身？
虽说是暗中查访，可俗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我不过是一条虫，倘或出点什么岔子查访途中走漏了风声，我还不得让人绑上块磨盘大的石头沉到运河里头喂王八么？
万岁，如今好歹我也是你的小舅子了，你可不能就这么把我往火坑里面推吧？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娘娘得有多伤心？娘娘伤心了，万岁爷自然也得伤心，您说是这个理不？
再者说了，陛下隆恩，才将我过继给敬老爷，又赐给爵位，我还没等着享受呢，怎么能就这么蹬腿去了？那不是辜负了陛下一片苦心么？
且我还没结婚呢，更无子嗣，若是死个屁的了那宁国府不是又绝后了吗？到时候还得麻烦陛下发愁，您还是让我多活几年吧……”
永康帝只觉得头大如斗，他生在皇家，如今就是九五之尊，从小到大谁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的，哪里和这种泼皮无赖打过交道？
“罢了罢了！不要说了！好像是朕要你去送死一般！你手下不是有许多狗腿子么？多带上一些不就是了？难不成你还打算只身前往？”
贾瑞道：“陛下，我那些兄弟你让他们欺负欺负平头百姓小商小贩还行，若是和那些盐枭比，简直一个个都是温室里的花草啊！
再说了，您不是时候让我暗查吗？若是带几十号人去，岂不是太显眼了些个？到时候坏了大事岂不功亏一篑？我死不足惜，却是辜负了陛下的重托……”
永康帝不耐烦的打断：“你待要怎样？”
贾瑞嘿嘿一笑，一脸讨好，本着漫天要价的心态说道：“陛下能不能赏赐微臣一把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佞臣的那种……”
看着永康帝的大方脸沉了下来贾瑞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当着皇上的面说什么昏君似乎有些不妥。
永康帝却并未发作，而是道：“你可是戏文看多了？尚方宝剑是赏给出征将士的，怎么能给你？
且朕是让你去暗查，你将尚方宝剑亮出来岂不是打草惊蛇了么？你只查出些眉目来，到时候自有人接替你去惩治贪官污吏和那些盐枭刁民，还用你去打打杀杀么？
罢了罢了！朕手书一道，写明你是奉旨前往扬州暗查盐课，只是你若非万不得已不可拿出来示众，只能给最可信之人知晓。
戴权！你去在大汉将军中挑选个身手最好的，同贾瑞一起南下！好了，就这样，你退下吧！”
显然永康帝是让这小子给烦透了。
“且住！”贾瑞刚要出御书房，又被叫了回来，因实在是烦了，永康帝差点忘了还有水泥一事：“你进献那水泥之坚固便宜我已听戴伴伴说了，果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等你这次的差事回来了，就给你某个户部的差事，由你负责抓管官建水泥作坊一事吧。”
贾瑞自然不乐意去当个水泥厂厂长，便说道：“陛下，这水泥制作倒也不麻烦，主要是在原料粉碎一条上，说穿了不过几句话的事，只要找个稳妥的人去也就罢了……”
永康帝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让你去主抓是大材小用了？”
“咳咳，并没有，陛下明鉴，我哪儿是什么材？我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么？恐耽误了朝廷大事。您看看您这御书房，着实破败了一些个……”贾瑞忙试图转移话题。
永康帝下意识的抬头看看头上的雕梁，虽然破败说不上，终究是近百年的建筑了，传到他这一辈已经是第四代人了，尽管隔几年就翻修一次，毕竟也是老房子了，让人感觉总是有些阴恻恻的霉味。
戴权也小声插嘴道：“万岁爷，这水泥其中就有一大好处就是防火，依老奴愚见，若是将宫内宫殿楼阁都换成水泥，对陛下以及太上皇、后宫娘娘们的安全也是大有好处的。”
永康帝并未回话，他也想大修宫殿，住得舒舒服服的，可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这话一说是什么后果，肯定一个加强连的御史言官跳出来疯狂弹劾，说什么皇帝要以国事为重，不可贪图享乐……这种留名青史的便宜机会那群喷子不会放过的。
而且有个更现实的问题：没钱！太上皇在位期间六次巡游江南，几度巡视边疆，几乎花光了国库，有些地方的亏空现在还没堵上呢！
如今国库能勉强发放文武百官的俸禄以及各地驻军粮饷已经不错了，每每有省份闹水旱蝗灾就会显得捉襟见肘。
至于永康帝的内帑小金库更是提起来就两眼泪汪汪，因他做皇子四十载却从不被认为会当上皇上，故而潜龙之时不过被封了个亲王，除了每年五千两俸禄只有两处皇庄，哪儿有什么体恤钱？
哎？这水泥若是由皇家办理，是不是能赚点零花钱？毫无经济头脑的永康帝眼睛一亮。可这等关系国防的东西，似乎还是应该由工部出面……
贾瑞并不知道永康帝心里的小九九，他只是不愿意当水泥厂厂长，见永康帝不语便说道：“陛下，微臣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嗯？你说。”永康帝收回心思。
“咳咳，我二叔，贾政，现任工部员外郎，为人谦恭厚道，大有祖父遗风，非膏粱轻薄仕宦之流……”
永康帝想起元春封妃的时候贾政谢恩是见过的，果然长得眉目端正，谈吐儒雅得体，是个读书人的模样，又是元妃生父，正宗皇亲，确实妥当。日后若是想挪用点公款说不定也方便……
“甚合朕意！戴权，传话给吏部，工部增设水泥司，升工部员外郎贾政为郎中，主管水泥作坊筹建以及日后烧制等事宜，令下属员外郎、主事等职着吏部挑选干练者填补。”
“遵旨！”戴权答应一声。
贾瑞长叹一声，献水泥没给自己捞到什么实惠，倒是便宜了贾政了。不过看在当初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贾政对自己挺好，就算报答了。
贾政这人，其实没什么大本事的，让他去当个架子管水泥厂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回到宁荣街，宁国府已经是门庭若市了，显然贾瑞袭爵的消息发散得很快，只要能搭上关系的人都来庆贺了。
好在孝中不能酒宴，大多数都是来露个面把贺礼送到，刷刷存在感就走了，因贾瑞去宫中谢恩了，宁府再无男丁，贾政特意请了假没去当值，而是帮着宁府料理。
贾瑞回府同贾政一起同来祝贺的一群人说了几句场面话送走了一批人，贾瑞笑着朝贾政拱手道：“恭喜二叔了。”
贾政一脸懵圈，随即笑道：“瑞儿怎么说起傻话来了？你袭了爵位反倒恭喜起我来了？”
贾瑞便将方才去谢恩同永康帝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贾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要升官了？从正五品直接跳到正三品？他再傻也知道自己这个员外郎在工部本就没有什么建树，真能连升四级除了因元春在宫中得了势，更因为贾瑞进献水泥以及在皇上跟前力荐。
贾瑞又说道：“二老爷，这水泥司虽然是新成立的，人员编制不会太大，可侄儿觉得日后是有大作为的，你可务必要好好经营，不可辜负了皇上一番苦心……”
虽然贾瑞完全是一副倒过来长辈训诫晚辈的口气，贾政却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而是有些惶恐的说道：“瑞儿，这水泥究竟为何物？我竟不懂，如何能胜任呢……”
贾瑞道：“皇上之所以钦点了二老爷管这事正是因为对你的信任。因皇上恐水泥制法传到民间去或许为别有用心之国所得，到时候修筑工事对抗大乾，故而要严格保密的。”
说到这里贾瑞自己都笑了，一个破水泥保密个屁啊！还什么别有用心之国，东北建州野人就知道骑马打猎，北边蒙古诸部就知道放牧抢劫，西域和卓对付蒙古人还费劲呢，哪儿有精力图谋大乾？
说白了还不是想把水泥搞得像盐铁一样成为国家垄断，增加税收吗？
贾政听了心里更没底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等重要之事，我……”
贾瑞道：“二爷不必担心，其实也没什么，你只管安心等着升官就是了。至于作坊地址、窑炉搭建的事我会让砖窑的徐六师父全程辅佐你。”
贾政听说徐六是在砖厂负责烧制水泥的人这才放下心来。
说话间又有人来贺，贾瑞只得去招呼，到了天色擦黑方清净了，早就等得不耐烦的薛蟠拉着贾瑞往梨香院去了。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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