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捕风捉影尤氏心病

回到宁国府先到二门西花厅,可卿正在理事,回事的婆子见贾瑞进来了忙恭恭敬敬的问好。

贾瑞挥挥手说道:“不用这么多规矩,你们接着说。”

可卿见贾瑞一脸没事人的样子知道他没有被刁难,还是问道:“老祖宗请二叔过去什么事?”

贾瑞嘿嘿一笑:“老祖宗想我了,叫我去看看。还说我年纪小,这边有人欺负我了让我告诉她,她给我做主呢。”

可卿撇撇嘴:我信你个鬼。

“太太起来了,还问你来着,也是担心你呢,叔叔既然回来了,好歹去看看,也好让她安心。”

“哦?太医来看过了么?怎么说?”贾瑞问道。

可卿道:“说是被风冲着了,并无大碍,只休息两天,吃两剂发散的方子通一通就好了。”

贾瑞道:“那就好,这马上过年了,又是年节又是祭祖的,少了她可是不能的。你忙你的,我去看看大嫂子。”

来到尤氏屋里,只见尤氏带着黑色镶珠抹额正歪在榻上,银蝶儿在后头给她按揉着太阳穴,一旁尤二姐尤三姐在陪着。

“二爷来了。”众人见贾瑞进来忙起身行礼。二姐三姐因和贾瑞早就熟了,也不回避。他们也想知道贾瑞在那边到底怎么样了,赖升的事到底如何了结。

尤氏则是感觉脸上一阵充血,心里莫名的一股悸动,有些害怕起来。

贾瑞还礼,见尤氏要坐起来忙说道:“大嫂子只管躺着,自家兄弟,又不是外人,哪里有那么多礼数?

今儿一早是想给嫂子请安的,没想到说你身上不大好,就没敢打搅。病得严重么?可好些了?太医怎么说?”

“还不快给二爷搬个椅子过来!”尤氏定了定心神,挤出个笑来说道:“昨天夜里睡不着,溜达溜达,没想到着凉了。

倒是不严重,只是略有些发烫,头晕晕的。已经找太医看过了,并不碍事的,倒是让兄弟惦记着了。”

贾瑞道:“不碍事就好。嫂子,你可不能病倒了,这又是要祭祖又要春节的,嘿嘿,你可不能装病偷懒!不然我明儿也病倒了~”

一席话说得屋里人都笑了,尤氏道:“好兄弟,你看我这样子像装出来的?本来今儿该同你一起去西府里给老祖宗请安的,若是能扎挣起来我能不去么?倒是……老祖宗可是有什么吩咐么?”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贾母骂贾瑞了没有?赖升的事是不是得不了了之了?

贾瑞吃了口茶说道:“我同老太太说了,你身上不大好,不能来了,老太太让你好生养着,等好了再去也不迟。

她也没什么吩咐,不过是问问咱这边如何了,听说前两天发落了一些下人,问能不能压服得住,若是有不听话,管不了的只管告诉她,她替咱们做主。”

尤氏三姐妹听了这话都把嘴张的大大的。相互看看,似乎别人也是这个表情,那是自己没听错?

那肯定就是贾瑞说错了。不然就是贾瑞疯了,或者贾母疯了,或者他们两个都疯了。贾母不袒护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赖家,还来给你个街溜子做主?

谁知贾瑞又说道:“嫂子,若是你没有大碍,明天还有件事要等着你做呢。”

三姐笑道:“二爷平日里不是挺知道疼人的?怎么今儿大姐病了你还要差遣她?”

二姐道:“二爷怎么是那样的人,肯定是有要紧事的。”

贾瑞也笑了笑:“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前些天不是说让赖升来第一个找大嫂子坦白罪行么,结果我几天没在家里,他却说病了。

老太太说明儿让赖升来磕头,也不知能不能来呢,我想着既然当初说让他找嫂子,也不好再改了,嫂子若是能支撑,就见他一面吧。”

三姐妹的嘴巴再次无法合拢,看贾瑞说得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就像是很自然的一件事,难道贾母还真要给他做主?这小子到底给贾母灌了什么迷汤?

贾瑞则是不给她们发问的机会,站起身来道:“嫂子还不舒服呢,好好歇着吧,我就不打扰了。二姐姐,三妹妹,告辞了。”

看着贾瑞出去了,三姐才咂嘴道:“二爷是不是有什么妖法?不是说赖升是老太太最心腹的赖嬷嬷的二儿子么?赖嬷嬷还告状来着,怎么明天还来磕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二爷是不是有什么妖法?尤氏心中一激灵。

贾瑞虽然看起来对下人严苛,对她却颇为和善,可仔细回想一下这段时间来府里发生的事,尤氏也不敢断言了。

首先,这段时间贾瑞使人打断了两个家里下人的腿。偏偏几个月前贾珍也被打折了腿,在家里养了一个月。

还有贾瑞给贾珍送来的福寿膏,如今尤氏也体会到其中滋味了,确实让人神清气爽,可一旦抽上了就离不开了,这肯定也是贾瑞的谋划!很可能当初贾瑞给贾珍福寿膏就有别的心思!

不但如此,那日贾珍同贾瑞出去还被暴打了一顿,正巧是贾珍调戏可卿未果没几天!贾珍被打得跟猪头一样,要害处还狠狠挨了一脚。

而现在尤氏又知道了,贾瑞和可卿有不正当关系,而且看意思是好上有段时间了,难道,贾珍的两次挨打,以及他不明不白的死真的是贾瑞一手促成的?

还有贾敬的死、贾蔷的死,贾蓉的失踪,而如今宁国府又落入了贾瑞的手中,难道这一切都是贾瑞的算计?他计划了这一切,就是为了夺了宁国府?

静下心来将所有的事情捋顺捋顺,尤氏只觉得不寒而栗。

接下来的,会不会就要对付自己这个嫂子了?毕竟她是贾瑞完全掌握宁国府唯一的绊脚石了。

可她却不敢把昨夜听到的,自己想到的说出来一个字,连自己的妹妹二姐三姐都不敢说。

她生恐走漏了一点风声,让贾瑞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便会用什么手段先除了她去以杀人灭口。

曾几何时,尤氏还以为贾瑞是真心对她好,替她分忧,如今尤氏却想起贾瑞就要打个冷战。

“大姐?大姐?”二姐儿见尤氏呆呆的出神,用手推了推尤氏的肩膀。

尤氏这才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个笑来:“方才吃了那一剂药,倒是觉得头昏沉沉的,想睡一睡。”

二人见尤氏脸色确实不大好看,也宽慰了两句,都去了。

“银蝶儿,把福寿膏给我来一泡。”

只有借着福寿膏的烟雾才能让尤氏的心略静一静了。虽然知道这福寿膏很可能也是贾瑞奸计中的一环,可尤氏实在丢不开了,她现在深深体会到了饮鸩止渴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吐出浓浓的一口烟,才舒坦了一会儿,恍惚又看见吊着嘴角一脸坏笑的贾瑞出现了。

“嫂子,我馋你身子~”

第二日一早,灰蒙蒙的天空下起了纷纷细雪。

尤氏起来梳洗过后用了早饭往二堂理事的花厅去,刚一进院子却见厅下台阶上跪着一人,身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雪珠子,正是“病了”几日的赖升。

见尤氏来了,赖升就在雪地里磕头道:“太太,赖升来赔罪认错了,还请太太同二爷按罪发落……”

尤氏道:“不是说你病了?下着雪,怎么就在这里跪着?快起来,有什么话里头说去。”

进到花厅,赖升复又跪下,从怀中摸出一张折子双手举过头顶:“大太太,这些都是我这几日写的我的罪证,请大太太过目。

奴才还写了府中其他人的不忠之事,都在上头了,若是有人敢狡辩,奴才愿当面对质。

还请大太太看在奴才替府里出力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奴才一回,奴才愿意将这些年贪墨的家产悉数充公,并卸去管家一职,只在府里做些喂马洒扫的粗事就好……”

尤氏有些发蒙,贾瑞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赖升的服罪态度这么好?

连续三天贾母都派人来寻贾瑞,东西二府都以为贾母肯定会袒护赖升,怎么贾瑞去了半日赖家就真成了没人管的了?

“起来说话,不用跪着。”尤氏说道:“二爷的意思是只要赖总管肯都说了,就还按他以前的意思办,只要都交代清楚了,再把七成脏银叫出来就可以了。

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给府里出了一辈子的力,怎么好一分好处捞不到?只要日后都改了这些,还指望着你给府里出力呢。”

边说边打开折子细读起来,这一看尤氏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赖升所写的人和事,几乎涵盖了宁国府从上到下方方面面的人。

上至管事买办账房,下到厨房里头的帮厨、更夫头子,只要手里有点权力的人几乎都被提及了。

整个宁国府是从上到下烂透了啊!

正看着,却见贾瑞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尤氏见到了自己的心魔第一反应是本就并拢着的两腿夹得更紧了。

而一旁垂首站着的赖升则是马上又跪下来磕头道:“罪奴赖升请二爷安!”

贾瑞嗯了一声,大咧咧在尤氏旁边右手边坐了,吃了口茶才说道:“赖升,听说你病了?我这几日忙,也不得空去看看你,可好些了么?”

赖升听了这话磕头痛哭道:“二爷饶命,是我一时糊涂,想蒙混过关,奴该死,奴才该死!奴才只想着我们一家伺候了府上这么多年,多少有些体面,便昏了头了……”

而此刻尤氏则又走神了:他怎么拿起我的茶就吃?是故意的还是无意?

贾瑞自然是无意的,确切的说他还没完全睡醒呢。见银蝶儿给他又端了杯茶来才明白自己喝的是尤氏的茶,只能假装没事儿一般又把茶盅给她放了回去,清了清嗓子说道:“别磕头了,看得我头晕,起来说话吧。

也别怪我一上来就拿你开刀,毕竟你是大管家,下头的人可都看着你呢。我若降服不了你,日后其他人自然也会效仿,到时候这家就难管了。

另外你们也忒张狂了些,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个大管事都这样,下头的能好到哪儿去?若是再不使劲管管,给你们点颜色瞧瞧只怕你们都要反了天了。

往后该怎么做,不用我再多说了吧?至于如何处置……”

贾瑞在那里有模有样的教训赖升,尤氏则是看着桌上的茶盅发呆:他拿了我的茶,吃了一口又给我送回来,是什么意思?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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