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都督府。
王子腾拍着桌子狂吼:“贾瑞!你能耐了啊!你挺有本事啊!你这是要造反吗!只半天的时间,你就让你那些狗腿子打伤了五十多人!这是神京!你要做什么?要造反吗!”
“叔叔!你也知道那些人为何被打了!这些话倘若传开了,后果如何?”贾瑞梗着脖子说道。
“你以为你打了人就能遮盖下去?我只当你是个有脑子的,怎么能干出这等混账事来!不就一个宁国府吗?你怎么就不想想?宁国府现在还有什么分量?不过是一块已经烂透了的腐肉!”
说道这里,王子腾深深吸了两口气努力使自己的与其平和一些:“瑞哥儿,当初我就看好你,北静郡王也是对你颇为看中,如今又有幸见了天颜,皇上也颇为赏识,你前途可谓一片大好!
将来说不定整个贾府都要靠你支撑呢,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我知道你颇有些江湖气在身上,贾珍素日对你不错,你这会子拼了命要维护宁国府的体面是想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可你想想,人死了就是死了,你这么做了又能怎样?难不成贾珍能活转过来?”
“难不成就这么看着不管?”
“你怎么这么糊涂!宁国府已经颓了,难道你还盼着贾蓉或者贾蔷能做出一番事业来?你醒醒吧!你这孩子,有时候比猴儿还精明,有时候又比猪还蠢笨!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贾府是一棵大树,宁国府这边已经烂掉了!要想不让荣国府也跟着一起烂,就要把宁国府给砍了去!”
“可宁府里那些内眷是无辜的啊!是,贾珍是混账,贾蓉也不成器,珍大嫂子没错啊!卿卿……蓉哥儿媳妇没错啊!”
“妇人之仁!妇人之仁!妇人之仁!”王子腾将这句话重复三遍,也在贾瑞的脑袋上扇了三巴掌:“不过一群不出门的娘们,还能怎么样!贾蓉贾蔷两个就算犯得是死罪,也不会株连全家啊!等风波过去了,她们还在深宅大院里过自己的日子,能怎样!”
“名声毁了啊!而且宁荣两府虽说是两支,毕竟外头都以为是一家的,这些混账话传出去,难免也会坏了荣国府的名声,到时候还不天天让人戳脊梁骨啊?”贾瑞摸着被王子腾大手拍得嗡嗡的脑瓜子说道。
其实荣国府受不受影响他不在乎,他就怕可卿受不了外头的风言风语又上吊。
王子腾再度抬起手,却没有再打下来,长叹一声:“你这破孩子怎么就……自古以来帝王家尚不能堵住天下苍生之口,光凭你手底下这几十个混混和要饭花子你就能让这些闲言碎语都没了吗?动动脑子!”
贾瑞突然觉得王子腾这话里有话啊,忙问道:“叔叔,难不成你有什么主意?”
“贾珍当初弑父的罪名是怎么洗脱的?”王子腾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问道。
“也没洗刷啊!珍大哥不是暴毙于天牢里,死无对证……死无对证?”贾瑞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王子腾。
王子腾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可……贾蓉贾蔷这两个才进去半天就什么都招供了,定然是贪生怕死的,想要他们自杀以保全宁国府的名声,根本不可能啊!”
“不愿意自杀,可以帮他们一把!”王子腾声音冰冷低沉。
贾瑞把两只小手摇摆得如暴风里的小花朵:“不去不去!这事儿我可不干了!蓉哥儿蔷哥儿都死了,宁国府可就绝后了!叔叔还是想点别在法子吧!”
贾敬和贾珍的死都和他有直接关系,想想渺渺真人那张嘴咬得茫茫大士一脑袋牙印的绝活儿贾瑞有点害怕。
“先让你那些人都收收手!别让他们再惹事了!”
“是……”贾瑞答应了一声。听这意思,王子腾是要将这事大包大揽?不用自己出手了?
“还有,黄四爷交代你的事,可开始查办了?”王子腾又问道。
“没有。我哪儿得空啊!”
“你手下不是那么多耳目么!难不成还要你亲自去查的?”
“是有,不过现在没了啊!”贾瑞两手一摊一脸无辜:“都被叔叔抓到经营牢房里来吃牢饭了!”
“我让你贫嘴!贫嘴!贫嘴!”拍了贾瑞三巴掌后王子腾明显心情好了不少:“黄四爷交代的事才是最要紧的,想想你日后的仕途,想想贾家以后中兴!宁国府这点子烂事算的了什么!”
宁国府内宅。
公公的死、丈夫入狱又莫名死在狱中,如今儿子也被抓了进去,尤氏只觉得天已经塌了,偌大个宁国府现在连个主心骨都没有了。
街上的流言蜚语如无孔不入的恶臭早已渗透进了宁国府高墙之中,那些穿着孝服无所事事的下人婆子们都在窃窃私语。
尤氏不想去管,也不知如何能约束住众人之口,甚至还有些不敢管,生恐这些没有了贾珍弹压的奴才们联起手来欺负她这个寡妇。
流言传开后,荣国府贾政等人又瞬间多了一堆事要处理,无暇顾及宁府这边了,对于荣国府这种遇事就躲的做法,尤氏也是无奈无助。
正自嗟叹,忽听得外头有吵杂声,有人在大声喝骂,赫然是贾瑞的声音。尤氏一听立马打起精神,忙带着二姐三姐出去看。
只见院中天井里跪着两个婆子,贾瑞左右开弓一PIAPIA的一人给了二三十个耳刮子,指着二人骂道:“看你们也都是上了年岁的,在宁府里服侍多少年了,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街上那些浑话别说不听,居然还在这里嚼舌根子!”
两个婆子见贾瑞凶神恶煞般,哪敢分辨?又见尤氏来了,忙磕头哀求。
尤氏装作不知,问是怎么了,贾瑞冷哼一声道:“这两个老婆子不懂规矩,居然敢编排主子的是非,我知道嫂子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不得闲,便帮嫂子管教管教!”
一个婆子道:“太太就饶了我们这一遭吧,我们也不过是听得些言语才私下说了说,并不敢乱传,况且府里的人都在传说,也不只我们两个!”
“闭嘴!”贾瑞又是一个大嘴巴把那婆子打倒在地,问尤氏道:“嫂子看怎么罚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尤氏道:“我也没个主意,瑞哥儿便看着发落吧。”
“也好。”贾瑞拍了拍手:“把这两个老货拉倒二门外头,一人打二十板子,革他们三个月的银米,等好了之后,打发到祭田里去种地!
再传我话下去,日后再有人敢胡乱说话的,第二次被抓到打四十板子,第三个打八十!”
“太太!太太饶命啊!瑞大爷饶了我们这一回,下次再也不敢了!”二人哀求道。
“哼,下回?你还想有下回?还愣着做什么?等我亲自动手吗?拉下去,打!”贾瑞爆喝一声。
众人听了都是一哆嗦,心道这贾瑞够狠的,也知道他这是要杀鸡儆猴,可尤氏都默许了,谁敢不从,便有人将两个婆子拉出去,不一会儿外头便想起木板击打肉体的声音和哀嚎惨叫。
这边尤氏让贾瑞进屋里坐了,上了茶,抹着眼泪道:“多亏了瑞哥儿来整治这些不安分的奴才,如今一个个的都不知道从哪儿听了许多疯话,到处浑说,我正不知怎的好。”
贾瑞叹了口气说道:“大嫂子,我知道你是个好性儿的,不愿与这些下人一般见识,可你是菩萨心肠,那些人便只当你软弱,就无法无天起来。
珍大哥在的时候是有威严的,这些人都怕他,如今珍大哥去了,蓉哥儿他们也不在家里大嫂子好歹得拿出点严厉的样子来,不然用不了多久,这群没王法的狗东西敢骑在你头上来!”
尤氏有些尴尬的道:“瑞哥儿也不是不知道,府上这些婆子管事都是在里头干了一辈子的,好歹也得给他们留些脸面……”
一旁尤三姐冷笑道:“姐姐这话差了,你倒是给他们留脸面,他们可是把你家的脸狠狠摔在地上往上啐口水呢!依我说瑞叔叔这话不差,很该让他们长长记性才是!
姐姐是菩萨性儿,不如便劳烦瑞叔叔这两日多费费心思,好好教教那些烂了心肺的下人规矩。”
尤氏听了苦笑道:“你说起来上下嘴儿一碰简单,你又怎么知道那些奴才们的厉害,暗地里都是勾结起来算计上头的。若是瑞哥儿能帮嫂子一把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只是近一段日子多少事,都是瑞哥儿帮着忙里忙外的支撑,如今怎么好又拿这些烂事麻烦他?没的让他去做恶人的道理……”
说着拿眼偷偷看贾瑞,只恨不得贾瑞一口答应下来。
不等贾瑞说话,尤二姐也说道:“三丫头说得不差,这些日子可不都靠着瑞哥儿,不然还不定乱成什么呢。
我冷眼看着,别说这边府里没有一个能正经顶事的,就是西府里那群老爷和爷们也都不肯上心,唯独瑞哥一人忙里忙外的照应。
方才瑞哥儿在外头处置那两个婆子也是都看见了的,有哪个不服气?瑞哥儿好歹看在你死去的大哥面子上,好歹就做一次恶人吧,我代姐姐在这里先谢过了。”
说罢尤三姐果然起身盈盈拜倒,贾瑞忙搀扶住了,道:“姐姐这可多礼了。都是一家人,我怎么好见难不管的?
帮自然是要帮的,既然嫂子和两位姐儿都信得过我,我免不了替嫂子做一回恶人,整治整治府里这些没王法的东西。”
正说着却见可卿在宝珠搀扶下盈盈走了上来,正见着贾瑞搀着尤二姐,嘴角挂着笑问道:“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二姨儿给叔叔行起礼来了?”
尤氏道:“你不知道,方才是我们求了瑞哥儿帮着管理管理府上的事,瑞哥儿果然是个痛快的,一口就答应了,你二姨这帮我致谢呢。”
贾瑞也忙放了手:“哪里敢当谢,不都是应该的。”
“哦~原来是这么着,我说呢。”可卿意味深长的看了贾瑞一眼又说道:“府里也是够乱的了,需要个硬气的好好整治整治,如此,我也代太太谢谢叔叔了。”
说罢也是屈膝一礼。
贾瑞心里有点发虚,道:“你们都这么着,可不是显得生分了,若再多礼,我可就撒开手不管了。”
说罢悄悄打量可卿神色。而可卿施礼之后则是略略垂首规规矩矩的站在了尤氏身旁再不看贾瑞一眼。
贾瑞心里更没底了,又恐可卿听到那些风言风语心情不好,又恐她误会了方才自己和尤二姐的事。
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还是先整顿整顿内务要紧,便让人将宁府里的几个管事婆子和有些头脸的下人都召集起来,厅里顿时拥挤起来,那些地位稍低的便在外头站了。
看着二十多号人,贾瑞也不觉心中好笑,原著里可是凤姐帮着料理的秦可卿的丧事,这回成了他帮着处理贾敬贾珍这对爬灰父子的葬礼了。
“回太太,人都到齐了。”大管家赖升说道。
尤氏点点头道:“今儿叫你们都来,是有件事要说。因咱们府上老爷和大爷的丧事赶到一处,故而有些忙乱,里头外头又没个人主事,实在是不像。
从今日起,便由你们瑞大爷暂时管一管,日后他说的话就同我说的一样,你们谁若是敢不听,瑞大爷可不像我是个好说话的。”
听了这话下人们都是一惊,有那站得靠后的或是门外头的便交头接耳起来。
方才两个婆子挨打的事他们许多人是亲见的,两个四五十岁的婆子居然被扒了裙子在众目睽睽下打了二十板子,别说身子骨禁得住禁不住,这份老脸是丢尽了的。
尤氏的话说完了,便看向贾瑞,贾瑞点了点头,将手边茶几啪的一拍喝道:“都吵吵什么!主子说话的时候不能窃窃私语,要认真听着,这点规矩都没有么!”
这一下不但下人们吓了一跳,连边上尤氏等人也是唬得一激灵。
贾瑞则是站起身来,背负着手在人群中边溜达边说道:“我知道最近府上事多忙乱,你们也都辛苦,可谁家没个有事的时候?
你们也都是府里的老人了,有的是几辈子都在府里,有了事自然该多出力才是,等这两件大事了了,太太自然按功劳赏你们。
今日嫂子既然托付了我,我就不免讨人嫌了。咱们可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比你们奶奶好性儿,若是有错,我是要重罚的。
可若是有想偷懒耍滑的、趁机揩油卡拿的、还有胡乱传什么话的,让我拿住了你们知道怎样!
更可恨的是那背地里听了些污言秽语在府里嚼舌根子,居然编排起主子来!之前说的我也不追究,日后若让我再听见一句,已经有人给你们打了样儿了,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若是有皮子紧想松快松快的只管来!”
众人都低头不语,贾瑞又让人将焦大喊来了,说道:“焦大太爷,如今府里头有事,实在有些不像了,还要劳烦你辛苦几日。”
焦大哪里想到自己还有被重用的一天,忙说道:“既然瑞哥儿看得起老头子,再辛苦点有什么?不过是为主子做事!瑞哥儿有什么话只管吩咐便是了。”
贾瑞道:“也不用别的,太爷带着贾、贾珖两个,再挑拣十个年轻有力气的小厮,每日只在四处检查,凡是有偷懒的、乱传闲话的,直接掌嘴一百,拿绳子捆了给我送来!”
“是!瑞哥儿只管放心,我焦大的巴掌还有把子力气呢!”焦大一听就来了精神。
在焦大的心中,他才应该是宁国府最有头脸的下人,爬灰,养小叔子那些话只有他才有资格骂,而且他从来也只是点到为止,不会像这些人一般指名道姓的。
今天那些闲话他也听了不少,早就气得不行,如今得了这话便如同拿了圣旨一般神气起来。
又吩咐了几句,贾瑞让人都散了,三姐道:“早就该让瑞哥出来主事了,哪会生出这许多事来?看着他们那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样子,真真是得有这么个厉害主儿镇着才是!”
尤氏感激得看着贾瑞:“好兄弟,嫂子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了。”
正说着废话,有个小丫头跑来说道:“太太,不好了。”
不知何事不好,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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