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回被凤姐灌药迷倒之后贾瑞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且又是年节期间大家都忙,也不过是在宴席上见过两回,二人都当没事人一般。
此刻贾瑞想着凤姐定然和贾母王夫人等进宫谢恩去了,便想将这个月的一千两银子去给平儿放下,省得麻烦。
到了凤姐院儿,贾瑞刚要装着问问凤姐在不在,却见平儿正巧往外走:“请瑞二爷安。”
贾瑞只当的凤姐不在平儿在看家,便还礼道:“原来是平姑娘。二嫂子可在家里呢?”
平儿道:“在屋里呢,二爷里面请……”
贾瑞一阵无语,怎么她这个贾母首席跟屁虫没去?也不能怪别人,只能怪他红楼读的还是不仔细。进宫谢恩自然是要有诰命在身的,贾琏一没爵位二无官职,只不过捐了个同知的虚衔,自然凤姐是无品的。
可都到门口了,话也问了,贾瑞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来到外屋坐下,果然凤姐一身家常衣服掀了帘子从里屋出来,见了贾瑞道:“哟,瑞二爷,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
贾瑞道:“本是有些事,刚回家里就听说老太太差人找我,这不也没顾得上回家就过来了。偏偏老太太同老爷太太们都进宫去了,不得见,就来这里看看。二哥不在家么?”
凤姐道:“你二哥今日护着林姑娘回扬州去了,上午才走的。元春被册封成皇妃了,想来瑞兄弟也知道了吧?”
“啊,才听林之孝说了,大喜事。”贾瑞假装很高兴的样子,怎奈演技实在不咋地。
“可不是,谁想到大姑娘入宫四年都没什么消息,这下可倒好,年前才封了凤藻宫尚书,这才几天就成了皇妃了!”凤姐说道。
今天消息坐实之后她已经暗下决心要和贾瑞修好关系了,可她也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做,而且,那天她还居然把这小子给推倒了,贾瑞现在该怎么想自己?
“都是皇恩浩荡,大姐姐又是个极出色的,要出人头地是早晚的事。”贾瑞越是表现得元春一事和自己关系不大,凤姐越是心里没底。
“瑞兄弟,你怎么似乎一点都不高兴呢?”凤姐问道。
“啊?有吗?我高兴啊!怎么不高兴?”坦白说,元春当皇妃贾瑞还真没觉得有什么好处,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荣府,对贾家。
无非是说出去贾家出了个皇妃成了皇亲风光一些,实打实的好处有什么?好像就是到了后来贾政升官了。
可元春省亲盖大观园,再加上年节送礼,宫里太监们的盘剥,可谓是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没用几年直接就将荣国府给耗垮了。
而宫里给的赏赐无非是一些如意、宫缎、宫绸、念珠、新书等华而不实的东西,可以说对贾府一点好处都没有。
“啊,对了,这是这个月的银子,正巧我身上带着呢,就给二嫂子吧。”永远身揣巨款的贾瑞从怀中摸出一沓子银票数了十张放到桌上。
凤姐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马上又转成心疼,强笑着把银票推回去:“瑞兄弟说笑了,二嫂子那会儿是跟你闹着玩呢,怎么能真要你的银子?等过段日子,我就把你前几个月的那三千两也都还给你。”
贾瑞也没想到凤姐居然会不要银子了,毕竟当初自己主动要求给她银子就是为了堵住她的嘴,便说道:“不值当什么,嫂子只管收着就是了。”
凤姐将平儿打发出去了才笑道:“怎么,瑞哥儿还不放心嫂子,怕我把那件事说出去么?嫂子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谁还没个糊涂时候?谁家里又没点子见不得人的事呢?”
贾瑞呆了呆,不要钱了?凤姐终于要跟自己和好了?是因为元春的事,知道自己斗不过了,还是因为那天晚上把自己补偿?
补偿……那不成了自己被凤姐给嫖了?
凤姐又说道:“你不是要盖个大园子么?正是用银子的时候,往后就不用再想着欠我的了。”
贾瑞倒是不差这点银子,不过能和凤姐和好倒是不错,便说道:“既然嫂子这么说,那我就不和你外道了。往后有哪里做得不到的,还请嫂子见谅。”
凤姐笑道:“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哪儿用这么客气?嫂子也有小心眼的时候,你是个爷们,是做大事的人,就别和我这妇道人家一般见识了。”
贾瑞也顺台阶下道:“哪里有怪嫂子呢,以前是我的不是,也难怪嫂子生气。如今咱们渡尽劫波叔嫂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凤姐笑道:“罢了罢了,知道你是个读过书的,少拿这些不懂的话来说。如今说开了就好了。以前的事还总提他做什么?
倒是你,又要和姨妈家弄什么银行,又要管莳花馆,这会子又要盖园子,对了,还有那烤肉馆呢,你可是够忙的了。若有什么需要嫂子帮忙的只管说就是了。”
贾瑞苦笑着摇摇头:“没办法,我是穷怕了,总想着多赚点银子。倒是让嫂子见笑了。”
凤姐道:“顶天立地的爷们赚钱养家再正当不过了,这有什么可笑的?若是你琏二哥有你一成能耐,我犯得着这么辛苦算计么?”
她虽然知道不能再要贾瑞的钱了,可实在是肉疼啊!若是真的能和贾瑞合作,哪怕让贾瑞帮自己一把,自己说不定也能赚点银子不是?就比如让贾瑞把西洋葡萄酒的酿制方法告诉她……
而贾瑞完全没往这方面想,他突然脑子一抽就把一成能耐给想歪了,说道:“怎么,……你们两口子可真有点意思,他说你没用你说他没用……”
凤姐听了脸都绿了,瞪了贾瑞一眼道:“你还说!你有本事不帮衬着嫂子点,就知道给我添堵,天天给你二哥拉皮条!”
贾瑞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忙说道:“嫂子,我冤枉。多姑娘虽然是在我店里做事,可他们两个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和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至于那个鲍二家的,我根本就没见过!
嫂子是个明白人,怎么就不想想,我又没事求着琏二哥,帮他做这些做什么?再说了,嫂子也知道,我忙得很呢,你觉得我有空帮他拉皮条么?”
然而凤姐却在想着贾瑞后半句话:贾琏说她没用?放在这个语境下面,凤姐自然明白贾瑞说的是哪方面,她可是大家闺秀,怎么能和那些下作娼妇比!居然还和贾瑞嚼舌根子!
想到这里凤姐不由怒从心起,连贾瑞一起骂道:“呸!烂了舌头的混账东西!我没用?还能比你们两兄弟更没用么!!”
被质疑了的贾瑞也不干了:“哎!我说嫂子,你这么说就不好了吧!!”
凤姐冷笑道:“哼,你能?就好像想挖鼻屎。你品,你细品,你细细品!你改名叫贾签吧!”
贾瑞一听直接炸了,这等羞辱谁受得了?他直接跳了起来逼近凤姐。
凤姐也没想到贾瑞反应如此激烈,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有些颤抖的问:“你想干吗?”
“想!”贾瑞恶狠狠的说道。
见贾瑞的嘴脸凤姐嘴上却不肯认输,仍说道:“要不不叫……哎!你放手!你想干m……干什么!”
贾瑞哈哈狞笑:
略略略……
却说平儿被凤姐打发出去了却不敢走远,又恐外头没人看着有人冲撞进去,又怕凤姐一会儿招呼人了没人答应凤姐要发飙,更怕凤姐被贾瑞欺负了,只好在廊下站着装作晒太阳,一面听着屋里的动静。
只听得凤姐同贾瑞两个隐隐的说话声不太真切,可过了一会儿,怎么声音又变了?
她不由得脸红心跳起来,同时也暗暗纳罕:怎么平日里一向厌恶贾瑞的二奶奶就变成这样了?
就因为贾瑞在府里得了势?认个错不就得了?何苦这么作践自己去讨好平日里她最讨厌的人?
本是说用药麻翻了贾瑞,然后装出贾瑞强上了的假象,怎么二奶奶就假戏真做起来了?是气不过琏二爷太过风流在外面沾花惹草而报复?还是图贾瑞的生意?
又一声没压住的娇吟传出来,平儿心跳得厉害,忙起身到门口把门外两个粗使婆子寻个由头支开了,又倚着院门胡思乱想起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却见丰儿一脸喜气疾步走来。平儿见她就要进去忙拦住了:“这么急慌慌的做什么?”
丰儿笑道:“平姐姐,外头老太太同太太们回来了!元妃娘娘的事坐实了,老太太已经放下话来了,府里的人都有赏呢!快去告诉二奶奶去接着!你拦着我做什么?”
平儿只得说道:“二奶奶同瑞二爷在屋里头说正事呢,不让打扰……”
丰儿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连你也轰出来了?还能有娘娘的事大么?老太太欢喜得嘴都合不拢了,这时候二奶奶怎么能不在旁边讨个好!”
平儿又拦住了丰儿:“罢了罢了,你替我在这里守着,我进去说吧。”
丰儿嗤笑道:“好啊你,这等报喜的好事你就抢在头里!”
平儿不知该怎么答对,只能说道:“罢了,得了赏钱都是你的!”
说罢有些犹豫的往里头走去。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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