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永康帝又要微服出巡去莳花馆听曲儿这件事,水溶、王子腾以及贾瑞三个人都是拒绝的。
但是拒绝归拒绝,王子腾依旧得安插好各种暗哨,做好保卫工作,水溶也得陪着来,贾瑞自然也要做好迎接工作。
前些日子王子腾经过半个月的摸排后亲率一队精兵一举捣毁了闻香教在神京的一处窝点,不但将闻香教主王森缉拿归纳,还抓到了几个参与火烧顺天府的闻香教爪牙。
龙颜大悦,王子腾官复原职,又赏金若干以示嘉奖,在朝野上下看来,王子腾颇有点因祸得福的意思。
贾瑞则是暗中猜测这个王森是不是本来就是被王子腾给偷偷藏起来了,然后假装忙活一阵,又把人给“抓”回来。
他倒是挺佩服王子腾的算计的,如今国泰民安,作为神京拱卫力量头子,本来是没有什么可以立功的机会的,这般自导自演一出火烧顺天府,又亲自破案,自然是大功一件了。
难怪这家伙可以平步青云,最后能以武转文,成了内阁大学士,果然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不少啊……
永康帝并没有去后宅依旧选了上次的包房,还美其名曰要“与民同乐”,听得贾瑞暗暗腹诽:这哪儿是民能来得起的地方?
你要与民同乐,不应该往莳花馆跑,应该去大街上看耍猴的!再说你这老头子肯定是因为后园里看不到钢管舞才不去的!
再度来到莳花馆的永康帝显然心情不错,演出还未开场,也不着急,坐在首位上悠闲的品了口香茗,看着一旁站着的贾瑞道:“贾瑞,听说你前段时间挺忙的?”
贾瑞一听这话以为是永康帝恼他办事不利,交代让他去查户部尚书孙刚一事还没有眉目,忙说道:“回四爷的话,前段时间因宁府那边连着三场丧事,府中没了男丁,故而确实有些家务事要处理,还当了一回孝子呢……
不过四爷交代的事也没敢耽搁,幸不辱命,已经查到一些眉目了!”
“哦?”永康帝听了这话也是一愣。
当初让贾瑞去查孙刚也是一时气话,不过看孙刚之子太跋扈张扬了一些。孙刚今年六十多岁,任礼部尚书、户部尚书多年,在官场和士林中的口碑还是不错的,更重要的是,他是太上皇一手提拔起来的。
太上皇虽然现在不理朝政,却是虎老雄风在,昔日他手下的老人,只要不犯下什么大罪,实在不好把他拿下。
但是他也好奇贾瑞到底查到了什么,挥挥手让屋里伺候的侍女退下问道:“你查到了什么?说说看。”
水溶王子腾也都竖起了耳朵。
贾瑞不敢隐瞒,便说了起来。
户部掌管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相当于后世的民政部和财政部。
在倪二亲自化身脚夫带着几个人给户部搬运了几天陈米之后,一条灰色产业链渐渐浮出水面了。
在京官吏的名单和俸禄多少是由吏部提供的,只要在名单上稍微做些手脚,弄些拿空禄米的名额,再多虚报一些数量,每年便可以剩下不少米粮。
户部粮仓这边再适当多报些损耗,另外有些官员在领取俸禄的时候更愿意将禄米兑换成银子,再把账目混淆一下,禄仓每年结余下来的粮食便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目。
而这些结余,在每年新粮入库之前便会悄悄的运往城外的一处烧锅庄子里,变成了酿制烧酒的原料。
不过这件事涉及户部吏部两部的官员,若要细细查起来可是麻烦得很了,贾瑞也只摸出来个大概。
永康帝听完后面色明显不是很好看,冷哼一声:“国之硕鼠!”
贾瑞道:“四爷,这事若是再往细里查,又不惊动这些人,只怕颇有些麻烦,您看……”
“嗯,就这样吧,不用查了。”永康帝说道。
“我……”贾瑞顿时无语了,一会儿查一会儿又不查了,这是在逗他玩吗?说好的君无戏言呢?
不过不用查更好,反正你也不给钱!帮你抓贪官对我有什么好处?贾瑞还要开足浴洗浴,还要吃下城北大片地盘呢。
永康帝心里也憋屈,明明知道这群混账王八蛋在挖自己的墙脚却不好发作。一则是牵连的涉案人员太多了,一则是涉案金额每年不过几千两银子,这么多人分分,只怕一人也不过几十几百两。如果贪污这点银子都要被法办的话,只怕一夜之间朝堂上就没人了。
可就这么让他们逍遥法外永康帝又觉得手痒痒,思忖片刻说道:“贾瑞,明日你带着戴权去跟他们说,朕的内帑中缺点好酒,马上冬至要大宴群臣,朕要从他们的烧锅庄子里采买点好酒!”
一旁大明宫掌宫内监戴权忙躬身道:“奴婢遵旨!”
这种做坏人不讨好的事贾瑞自然不愿意去干,便说道:“四爷,依我说,还是我告诉戴公公去找谁,我不出面的好。不然若是事后让人知道了是我查的他们,日后再给您查些什么可就不方便了。”
永康帝听了点头道:“言之有理,就这么着。”
此话一出戴权贾瑞两个都是心中欢喜。戴权因可以独办此事,自然可以趁机敲上一笔竹杠,贾瑞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现在只想躲得远远的,别再给自己安排什么狗屁差事了,又骂绣娘一点眼色都没有,皇上都来了就不能早点开演?
或许是想到了那群拿着公粮去酿酒的人被戴权敲诈时候的胆战心惊,永康帝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模样。
“贾瑞,你说得不错。”
“啊?”贾瑞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壶。
永康帝接着说道:“你那姐姐,贾元春,果然极通音律,又是个娴静端淑的,你若不提我竟不知宫中还有此才女。”
贾瑞听说是说元春不由长出一口气,小心问道:“四爷,既然您这么爱听新曲,却不知上次说的可以让我大姐学学新曲,往后四爷就不用特意跑出来听了,不知您以为如何?”
王子腾和水溶两个听了这话也是一脸的渴望。毕竟皇上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倘或真出了什么事儿,他们两个可是罪责难逃。你自己在后宫自娱自乐他不香吗?
永康帝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贾瑞,又叹了口气道:“这等传唱于青楼坊间的靡靡之音若是到了宫中唱,你想想,会有多少所谓清流肱骨跳出来弹劾朕?
每日如老鸹般在你跟前聒噪,烦不烦?还不如得空了来外头听听,又能与民同乐,又能体察民情,何乐不为?”
贾瑞听了不乐意了:“四爷,我的这些曲子怎么就成了靡靡之音了?”
永康帝看了一眼贾瑞,没搭理他。水溶王子腾也觉得贾瑞是在胡搅蛮缠了,嫣然唱的曲儿都是些情情爱爱,还有那什么回娘家,即便不是靡靡之音也是狗肉上不得宴席。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不是还有精忠报国吗!”贾瑞反驳道:“再说了,这些曲儿虽然也有些情爱在里头,也是真情所致啊!
白居易还写过长恨歌呢不是?那里头写的又是贵妃洗澡又是芙蓉帐暖度春宵的,不比我这些更靡靡?怎么就成了千古绝唱?”
“什么贵妃洗澡!粗俗!那叫温泉水滑洗凝脂!”王子腾鄙视的看了贾瑞一眼:“亏你还是个秀才!”
“哦!原来是这么说,下一句是什么来着?”贾瑞问道。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王子腾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然后就尴尬了,这两句诗写的是什么谁不知道?当着皇上的面说这个?这是贾瑞在给他挖坑啊!
“臣该死……”王子腾对贾瑞怒目而视!
贾瑞嘿嘿一笑:“叔叔大才!”
永康帝差点没绷住,强压笑意道:“你也不必在这里胡搅蛮缠,你当你写的这些小曲儿能和醉吟先生媲美么?你怎么不再比比杜工部?不比比李太白?”
贾瑞指了指台下几乎满座的大厅道:“四爷,我哪儿敢跟人家比,不过我这曲子还是有人爱听是不是?四爷来这里不也是为了听曲儿的吗?难道是为了看钢管舞?”
“胡说!朕自然是来听曲的!”永康帝马上道。
“四爷,草民倒是有个法子,能让您在宫里头也可以听喜欢的曲子,并且没人敢说个不字来!”贾瑞神秘兮兮的说道。
“哦?说来听听!”永康帝顿时来了兴趣。
“这不是马上到冬至节了吗?每年您不是都要在宫中大宴群臣?还要有礼乐歌舞,咱就趁这个机会,让嫣然进宫去唱上几首,让文武朝臣都听听不就得了!”
“贾瑞!你是不是傻了!让一个歌姬进宫献唱,那如何使得!”水溶也听不下去了。贾瑞这孩子没这么傻啊?
“咳咳,王爷,您等我把话说完呐!”贾瑞又开始巴拉巴拉的说了起来。
“四爷,您觉得我这主意如何?”贾瑞看着永康帝,眼里都是被认可的渴望。
“闭嘴,听歌!”永康帝举起千里眼。
贾瑞扭头一看,身着貂皮披风却露着事业线的嫣然已经上台了,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待到嫣然唱了几曲下台之后,冲康帝又回味了一回,才有些抱憾的说道:“朕一个多月没来了,怎么没有点新鲜的?”
贾瑞苦着一张脸:“四爷,我哪儿有功夫写曲儿啊!我不是当了一回便宜孝子吗?若不是今日您老大驾光临,按理我还得守孝呢!”
永康帝不置可否,说道:“没空?那方才你说的写几首颂扬昌隆盛世的曲子……”
“写!写!我觉得我现在灵感就像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不行了!要憋不住了!”
“嗯……要有精忠报国那般赤诚之心,还要有忠君爱民之意!”
“天空飘着五个字:那都不是事!”贾瑞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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