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府位于城西的延康坊，离着贾府并不远。
贾瑞和宝玉一对难兄难弟骑着马往北静王府去了。
这么好的学习机会，贾政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宝玉，最后在贾母和贾政中间找了个平衡：上一日休息三天……
尽管如此，宝玉仍是老大的不情愿。少一天和姊妹们玩耍，还要对付各种老学究……
对于去北静王府读书这件事，贾代儒表现出了超常的热情，唠唠叨叨又说要让贾瑞刻苦，又要尊师重道，还要让他准备束脩。
贾瑞只能凉笑：“爷爷，人家王府里的先生用得着咱们送师礼吗？若是送了，送多少合适？送多了这是在打北静王的脸吗？送少了人家又看不上……”
这贾代儒啊，读了一辈子书，却不懂人情世故，是个典型的老书呆子。
“瑞大哥，那日的事，是我的不是了，还请你别见怪。”宝玉突然说道。
“啊？啥事？”贾瑞一脸蒙圈。
“还能有啥事？就是那天咱们在府里烤肉，我嘴快把你讲故事的事儿说了，害得你不能进二门了。”
“嗨，就这事儿，我都忘了，你怎么还念念不忘？”贾瑞说得倒是实话。虽然他也喜欢和这群小萝莉一起玩，不过现在手头的事太多了，他哪儿有那闲工夫？
宝玉笑道：“果然宝姐姐说得没错，瑞大哥是个大人，不会和我们一般见识。”
“哦？宝姑娘是这么说的么？嘿嘿，她还说什么？”听宝钗说起自己，贾瑞顿时来了兴致。
“也没什么，就是说瑞大哥办事是极妥当的，倒不像十六岁的人。”宝玉顿时有些警惕起来。
贾瑞听宝钗只说了这些，不免有些失望，可再想想，宝钗虽然只比宝玉大一岁，比黛玉大两岁，却比他们成熟稳重得多，又是个矜持的人，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夸自己两句，似乎也不错了。
再想想宝钗那么个大气端庄美颜的大美人日后要嫁给宝玉这个一无是处的二世祖，好像后来还守了活寡，不禁又有些惆怅，自然而然的撇了大脸玉一眼。
宝玉哪里知道贾瑞因一句话就想到了这许多？接着说道：“瑞大哥，那白蛇传真的是你自己杜撰的？”
“这还能有假？”贾瑞恬不知耻的说道。
“哎，那就可惜了。”宝玉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自打那天你被老太太骂了，不许你再进来，她们便都埋怨我，就连林妹妹虽然口上不说，我知道她的心，是想听完故事的。
我寻思若是瑞大哥从哪儿看的话本，好歹也给我看看，我回去偷偷将给他们听，现在竟是不能了，只能像云妹妹说的，等着瑞大哥把话本写下来了。”
贾瑞道：“你看我哪儿有那些闲工夫？你不过隔三天去一次北静王府，我爷爷可是让我每日都去呢！”
“倒是辛苦瑞大哥了。幸亏我有老太太疼……”宝玉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宝兄弟，既然姊妹们都爱听故事，干脆你给他们讲不就好了？”
宝玉尴尬一笑：“我哪儿能讲那么长的故事？还是瑞哥讲得好，那白娘子宛若活了一般，情节也是一波三折，引人入胜。”
贾瑞笑道：“这又有什么？那些说书的也讲得好，可有几个是自己写的故事？还不都是讲的现成话本？你如今出府也方便了，得了空何不去那书铺里去看看？挑几个好的故事买回去读熟了讲给他们不就得了？”
“是了！还是瑞大哥脑袋灵光，我怎么就没想到？”宝玉听了大喜：“想来瑞大哥肯定是读过不少的，不知可否推荐一些我来读？”
“好书有的是，你只管自己去寻吧。不过可要小心了，别让老爷看见了，到时候若怪在我头上我是不依的。”贾瑞心道再过几年等大观园盖好了你还和林妹妹一起偷看《会真记》呢。
宝玉笑道：“我知道，老爷若是知道了还不揭了我的皮？再说也赖不到瑞大哥身上。”
一路上闲话到了北静王府，先给水溶请安。
水溶问了二人课业情况，便说道：“宝玉既然还未进学，便仍是先跟着读一读《诗》吧，正好我这里有南山子老先生在演讲诗经，你跟着学便是了。
得了空就过来，若是学得晚了，我这里空房子也多，只管住下就是了。来人呐，带宝玉去南山子先生那处去学习。”
有内侍引着宝玉下去了，水溶看着贾瑞笑道：“天祥是中了秀才的了，须得好好熟读四书，研习八股才是……”
贾瑞笑道：“王爷，别闹了，你若是让我做文章明儿我肯定就不敢来了。”
水溶呵呵一笑：“如此不肯读书，却能考个全神京第三的秀才，若是真能苦读几年，只怕要连中三元了。”
贾瑞只能报以傻笑。
水溶道：“你那计划书我已细读过了，果然写得详细，只是有些事我仍是不懂，你也不用费心同我解释了，只管照你的意思放手去做。至于书上所写需要采买的布匹器物等，我先拨些银子给你，你只管去买。歌姬舞女一时没有这么多，我再想办法。福安是我府里长史，若是我不在家里，你只管找他是一样的。”
“是，多谢王爷，学生必将倾尽全力！只是还有一事，请王爷成全……”
“什么事，只管说。”水溶问道。
“王爷，咱这新莳花馆开业，你可不能让我家里人知道有我掺和在里头啊~要不我爷爷非得打断我的狗腿！”
水溶呵呵笑道：“我当是什么，你只管放心的做你的，我有分寸。”
辞了水溶，又跟着福安去兑了银子，看着厚厚一沓子银票，贾瑞再次感慨：有钱就是可以这么任性啊，把那么大一个青楼就这样交给别人打理，还搭上这么多银子。
他还是想不通水溶到底是怎么想的？脑子进水了还是真的看上他的无边才华了？想到这里贾瑞又有些心里没底了：莳花馆重新整顿开业后如果赚钱了还好说，万一人们不能接受贾瑞的那些超前另类的设定，没人肯去怎么办？
出了北静王府，因不远处就是京营都督府，贾瑞便去找王子腾了。
可巧正赶上王子腾下朝回衙门，见了贾瑞笑道：“听说你今日去北静王府里读书，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贾瑞咧嘴一笑：“读书自然不敢耽搁，叔叔安排的事更重要不是？”
王子腾听了诧异：“哦？难道你有了处置那些从犯的法子了？走，同我到里头说。”
来至二堂花厅，二人宾主落座，有人献上茶来。王子腾吃了一口才问道：“不知贤侄有何妙计？”
贾瑞道：“哪里是什么妙计，不过是拍脑袋想出来的馊主意罢了，还请叔叔拿主意。那些从犯虽也可恶，可毕竟罪不至死，若是充军发配了也稍重了些。
更何况还有些女眷妇孺，若真流放边疆九镇苦寒之地，只怕路上便要死了大半，倒是做了孽，可惜了这许多好劳力。
且如今四海升平边疆稳固，军中也不很缺人手，我想，对这些从犯还应以教化为主，让他们感沐天恩，给他们一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
王子腾点了点头：“却不知你要如何教化他们？”
贾瑞嘿嘿一笑：“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遂将自己要将男犯拉到砖窑做苦力，并且给女犯建个女子监狱，让她们在里面做些针线纺织之类的事的话说了一回。
“劳动改造？”王子腾重复着这个新鲜词，贾瑞说得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红楼世界没有什么有期徒刑多少年，重犯一般是死刑，罪行稍低的都是流放边疆充军为奴，再轻一点便是打上你几十板子了事。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把犯人关在监狱里几年的，开玩耍，你犯了法，政府还管养活着你？如果有这好事，那些吃不饱饭的人都去监狱里养老了。
在王子腾看来，开砖窑让这些囚犯去做工这种惩罚比发配边疆轻一些，比打板子却又重不少，倒是也惩戒得合情理，烧出的砖又能养活这群犯人，还能有盈余，也算他们为国效力了。
“也是个主意，只是不知道教化效果如何？如此，你便去安排吧。”
贾瑞忙道：“既然叔叔允可了，那侄儿定然用心去做，只是有些事还得请叔叔帮忙。”
“嗯？要我做什么？”
贾瑞嘿嘿一笑：“要人，要钱！叔叔也说了，男女犯加在一起总有百余人，虽然是让他们干活，可也得有砖窑让他们烧砖，有房舍让他们住，有东西给他们吃不是？”
这是替王子腾，或者说替国家做事，总不能让贾瑞自己掏腰包吧？再说他现在还是个小屌丝，王子腾还一度怀疑他骗了凤姐的银子，现在如果他拿出大笔银子来建砖窑，岂不让人生疑？
王子腾听了皱了皱眉头：“需要多少银子？”
贾瑞嘿嘿一笑：“若是急的话就买个现成砖窑，若是不急便一砖一瓦的盖起来也使得。还要雇佣技工、再加上器物吃嚼，有五千两足够了。另外这些人毕竟都是作奸犯科之人，需得防着他们出逃，叔叔能不能再拨给我一二百兵卒？”
噗~王子腾一口茶喷了出来：“五千两？你咋不上天呢！怎么不去和太阳肩并肩呢！没有！你当我这京营都督府是开钱庄的？”
王家是金陵大户，极有钱的，用凤姐的原话说：那时我爷爷专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凡有外国人来，都是我们家养活。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我们家的。这可是垄断了大乾王朝的对外贸易！而且太上皇南巡江南的时候王家还接过圣驾。
可王子腾再有钱也不会自己掏腰包给朝廷分忧啊，这钱，要出也得以京营的名义出。
“叔叔，没钱能干啥啊？您总不能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啊！您放心，这钱算我借的，等砖窑有了盈余便还上。还有”
“哪里用得了这许多！最多给五百两！兵卒给你十个去调遣也尽够了！”
贾瑞心里暗暗鄙视了王子腾一下：借钱都这么不敞亮！他要五千两确实是有点狮子大张口，就是给王子腾讨价还价的余地，没想到人家直接从五千砍到了五百……
可贾瑞就不缺死皮赖脸的精神，陪笑道：“叔叔，五百两银子够干什么呢？毕竟是百多号人呢，总得有地方住有东西吃。烧砖这事又不是几天就能见到收益的，也得有银子周转不是？还要挖泥、买柴薪……”
一番讨价还价后，贾瑞终于从王子腾这里“借”到了一千两银子三十兵丁，还得尽快将这些犯人转移走……
另外那些被拐卖来的孩子也都被推给了贾瑞。六十多个孩子多少都带些残疾，王子腾已经将告示下发周边府县，有走失人口的人可以前来认领，但估计没几个孩子会被领走，大部分还是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
让王子腾出乎意料的是贾瑞这次居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并且没有以此为借口多跟他要银子。
接下来的日子就忙碌起来了，又要兼顾莳花馆的装修以及人员培训，还要找个砖窑安顿囚犯，贾瑞只觉得分身乏术，贾芸和倪二等人更是被指使得团团转。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两日便在京师西郊找到了个砖窑往外转兑。规模倒也不小，又有现成的熟练师傅。
因这些年京师里头新建宅院的人家并不多，故而砖窑一直是半死不活，一番讨价还价下来，贾瑞以八百两银子买了，又将砖窑中工匠都留下来，只等囚犯一到位就可以开工了。
至于女囚和那些无人认领的孩童就更简单了，贾瑞直接让倪二在城北典了一处宅子，准备将孩子和女囚都安置在那里，让那些会针线的做些缝缝补补的工作，顺便照顾这些残障孩子绰绰有余了。
也让她们知道她们并非无辜的，这些孩子身上的伤痛都是她们的丈夫造就的。如今孩子们成了这样，她们有这个义务做点什么。
王子腾没想贾瑞做事如此利落，心中也是欢喜——这些人终于不用关在他这边的牢房里吃白食了。
“人只管提去，我让一队人押送他们出城，阵仗搞得大一些，让神京百姓们都看看这些作恶凶徒是什么下场，以震宵小！”
贾瑞本想低调一点处理，既然王子腾发话了也不好违拗，只得依着他闹去。
都督府的监牢并不大，如今早已人满为患，一个号子里竟塞了七八个人，这还是没把女犯关押在这里。
看着挤在昏暗狭仄的牢房中的人，贾瑞突然觉得自己是他们的大救星~
“我能不能见一见犯首，就是那个一只眼的胖子。”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