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虽然贾瑞打心眼里膈应王大娘，可是还是觉得茜雪可怜。如果真能和贾宝玉说上几句话，能再让茜雪再回荣国府，哪怕回不了宝玉屋里也算是有了个营生，倒也算做了见好事。
起码比被她娘卖到青楼里去强得多呢。说不定自己的几句话就能改变这个可怜巴巴的小茜雪一辈子何乐不为呢？
来到义学里，赶着中午下课的节骨眼贾瑞找到宝玉。
亲眼见到贾宝玉，才知道为什么书中林黛玉第一次见到贾宝玉觉得他“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了，这一张白里透着红的大圆饼子脸，果然和中秋之月有一拼！
这一张好像年画上的娃娃那种大圆脸，白白净净的，在这个百姓们普遍面黄肌瘦的年月确实是个帅气的小正太。
“哟，瑞大哥，听说前些日子你病得厉害，可是好了？”宝玉笑着问道。
“多谢宝兄弟挂记着，已经不碍事了。”贾瑞说着指了指一处僻静的角落：“借一部说话？”
“什么话还得背着人说？”宝玉嘴上说着，还是跟贾瑞往没人的地方走了过去。
“是茜雪的事儿。”贾瑞开门见山的说道：“昨儿我可巧路过他们家，正听茜雪在屋里哭，她娘狠劲儿骂呢。”
宝玉听了忙问道：“骂她什么？其实也不干她什么事儿的……”
贾瑞冷哼了一声道：“干不干她事儿你得跟她妈说去。到底是什么缘由，好好的就撵出来了？”
宝玉叹了口气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那天我在外头吃了点酒，恼了李奶奶吃了我的茶，就摔了个茶盅，说要赶李奶奶出去，让老太太听到了就问了。
瑞大哥你也知道，咱们府上那些老人是最有体面的，平时连老爷太太们都要让三分……老太太就恼了是茜雪没有伺候好惹我生气，就把茜雪给撵了……”
贾瑞听了哭笑不得：“就因为这个？”
宝玉有些沮丧的说道：“再没别的了。”
“回头你跟老太太说说情，还是让茜雪再上去吧。要不她一个小姑娘又能去干什么呢？”
“这……”宝玉一脸的犹豫。
“怎么，老太太这么疼你，什么事儿不顺着你？你还不敢说去？”
宝玉才说道：“瑞大哥，你是不知道，李**那老货恶人先告状，在老太太跟前又是哭闹又是寻死觅活的，老太太这才撵了茜雪，只怕我说了也是不管用啊。
老太太还说，若是我混闹再说什么要赶李**出去，她要让老爷锤我呢……”
贾瑞听了也是一皱眉，这贾宝玉不是最懂得疼爱他的那些姐姐妹妹们吗？怎么对茜雪就这么冷冰冰的连说句话试试都不肯？
他不管对姐姐妹妹还是丫鬟如袭人晴雯都一等一的体贴入微吗？难道是因为茜雪不如他们漂亮？小妮子长得也挺水灵的呀，不然也不会被分派给宝玉了。
看来贾宝玉也并不是真的傻啊，他知道，为了一个不是很喜欢的丫头自己挨顿打不值得呀。
想明白了这点，贾瑞对贾宝玉的好感顿时减了两分。再加上那张大饼脸，本来十分现在只剩下七分了。
“大饼脸……啊不是，宝玉啊好歹也是你的不是，你怎么也应该去看看茜雪，跟她说上两句话吧？毕竟服侍了你这些年呢。”
宝玉一脸愧色：“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她。”
贾瑞冷笑道：“哼哼。你的脸确实挺大的。趁着现在不要钱，你还是去见见吧，若不然以后再想见可得花银子了。”
“啊？瑞大哥这话怎么说？”
“茜雪她娘说了，家里不养闲人，说是要把茜雪卖到窑子里去呢，到了那地方想再见，可不得花银子了？”
宝玉一听不由得呆了，好半天才说道：“这如何使得！”
贾瑞道：“既然都被撵出去了，是去配人还是卖第二家还不都是她妈说了算的？人家又不是贾府的家生子，如今身契也一并给还了，再和贾府没有半点干系了。”
贾宝玉听了眼圈倒是红了，长叹一声：“怎么能有这般狠心的娘？这女子果然长大了结了婚就成了鱼眼珠子，是混得不能再混了。”
贾瑞有些厌恶的撇了宝玉一眼道：“行了，该带的话我也带到了，既然宝玉帮不上忙，我也只能原话回茜雪了。哎，可惜了这么个干净人儿。”
“哎，瑞大哥，你先别走，就没有别的法子能救茜雪了不成？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推进火坑里啊！”宝玉一把拉住了贾瑞。
贾瑞心道还算你有点良心，驻足说道：“这还不简单得很，既然回不了荣国府了，她娘又要卖了他，索性宝二爷你再买下来偷偷在外头养着不就好了。”
宝玉有些羞恼的说道：“瑞大哥，人家心里急着呢，你还只顾拿我寻开心。这事儿若是让老爷知道了我在府外头养人，还不得揭了我的皮？”
贾瑞当然也知道宝玉怕他爹贾政。本来宝玉的亲哥贾珠就是十四岁进学，不到二十就娶妻生子，却是一病死了。
再加上宁荣二府乌烟瘴气的男女关系，更让贾政对宝玉管得颇为严苛。如果贾宝玉十几岁年纪就在外头养人，让贾政知道了可能真得打个半死。
宝玉见贾瑞不言语，脑子也在不断思考——把茜雪托付给谁呢？一时间他竟然发现自己所相好的除了府内的姊妹，外头竟是没几个。
神武将军之子冯子英？太大条了，不合适。
薛蟠？那家伙见一个爱一个，是个没长性的。而且那张嘴大大咧咧的肯定到处说去，再说了，让宝钗知道了会怎么想自己？
柳湘莲？他是个没牵挂的，从来都是来去无踪，总是几个月不见踪影，也不能托付的。
“瑞大哥，不如你把茜雪买了去吧！”贾宝玉突然说道。
贾瑞虽然有些不屑，倒也没什么大奸大恶，如今又替茜雪来寻自己，想必也是个心善的，若是他买了茜雪去或许茜雪的日子好过一些，自己又可以时常打听茜雪的消息，岂不便宜？
贾瑞听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宝玉又笑话我了，我是什么条件你还不知道？
不怕你笑话，我还欠着一屁股饥荒呢，前两天还有人跟我追债呢，现在哪儿有几十两银子买茜雪？
再说了，我爷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你觉得他会给我几十两银子让我去买个丫鬟？到时候你的皮没被政老爷揭了去，我的皮可是得先不保了！”
“若是我给你出银子呢？”宝玉听了又道：“只是……瑞大哥，你日后可得好好待茜雪。”
贾瑞一听心里一喜，这贾宝玉上道啊。可面上依旧装出一副为难的神情：“宝玉，你可是难为我了，这不光是钱的事儿。我爷爷说让我以学业为重……况且你也知道，我家这状况也是不富裕，再多一张嘴吃饭……”
宝玉听了也知道贾瑞所说的是实情，不免也是叹了一声。
贾瑞见状忙又说道：“不知道要我跟他们二老费多少口舌呢，挨顿骂是肯定的。”
宝玉听了果然又高兴起来：“你挨顿骂值什么，你放心，日后我多帮衬帮衬你就是了，好大哥，你就当帮我个忙吧！
毕竟茜雪这事儿还是怨我吃多了酒胡吣才拖累了她，若是害得她流落到那种去处，我怕是一辈子都……”
贾瑞不等他说完拍了拍宝玉肩膀说道：“好了好了，不用多说，这忙哥哥帮你了！你放心，日后我肯定对茜雪好就是了。横竖我长这么大都没个丫鬟，有了她谁还能给她气受？”
宝玉听了大喜，拱手一揖道：“如此可多谢瑞大哥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善心的！”
贾瑞摆摆手：“说这些就外道了，还是说说钱……咳咳，说说如何帮茜雪吧。”
“却不知要多少银子？”宝玉问道。
“我听茜雪她妈说，点翠楼的老鸨子已经出到四十两银子了，这又过了两天，不知道是否有人出高价了。”贾瑞张嘴就说道。
“四十两？”宝玉听了也是一惊。平日里买个丫鬟也就十几二十两银子。
“怎么，你觉得茜雪那样貌长相不值得？不说茜雪长得漂亮，也正是好年纪，又是大户人家里出去的，懂规矩知礼数，到了那里都不用怎么调教就可以接客生钱的……要不你去跟茜雪她娘砍砍价？”
“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银子我想办法，瑞大哥，你先拖住茜雪她娘。等我筹措了银子就给你送去。”宝玉听了忙摆手道。
“行，那你抓紧吧，茜雪她娘可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别再一着急把茜雪给卖了。到时候进了那去处可就不是四五十两银子能救得出来的了。”
正说着，听得有人喊道：“哈哈！宝玉，天祥（贾瑞的字）兄，你们俩在那儿说什么体己呢？偷偷摸摸的。”
两人扭头一看，一个敦实的大脸大眼大耳胖子——薛蟠！
“薛大哥！”宝玉忙住了嘴：“我们能有什么体己话，不过几个月不见了，随便聊几句。”
“文龙（薛蟠的字）兄，今日怎么得空来学里了？”贾瑞拱手道。
前世的贾瑞因为知道薛蟠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败家子，属于挥金如土那一类的，为了某点好处没少帮着薛蟠拉皮条，比如学里的香怜玉爱两个。
这个世界里，有钱人家养戏子、嫖相公搞搞男同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相反却是一件雅事。
贾珍、贾琏、贾蓉、贾蔷都有这高雅嗜好，甚至是贾宝玉和秦钟都不清不楚的，薛蟠更不会掖着藏着。
“听说你病着，本想去探望探望，一直不得空，如今你倒是好了。”薛蟠走过来笑道。
贾瑞心里冷笑：见了他都是这套说辞，都想去看他，结果没一个人去。哎，这贾瑞前生可真是失败，一个朋友都没有。
“两位哥哥聊着，我去净个手。”贾宝玉说着往人多的地方去了。
“劳烦挂记着，不过是小病了一场罢了，不妨事。”
“看你气色仍不大好，这里有二两银子，拿去买些东西滋补滋补。”薛蟠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丢给了贾瑞。
贾瑞下意识的接住了，看了看手中二两银子又抛给了薛蟠：“文龙兄，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这我可受不起。”
薛蟠接住银子不由得一愣，这贾瑞是转性了？平日里还想方设法的跟自己要呢，这回给都不要了？讪讪的把银子又揣了起来说道：“天祥，你帮我问问，新来的那个秦钟得空不？我想请他吃酒呢。”
贾瑞呵呵一笑：“秦钟也在学里念书，文龙有心结交自己问不得了。要不找金荣也是一样的。”
“我……”
“不过我劝你，还是少打点歪心思。秦钟可是东府荣哥儿媳妇的弟弟，也是跟个宝儿似的。再者说了，秦钟跟宝玉可打得火热呢，我劝你还是别去讨这个没趣得好。”
“啊？宝玉，他也好这一口？”薛蟠猥琐的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行了文龙兄，我这大病初愈的还不大精神，现在有点乏了，回去歇着了，等过些日子大好了咱们吃酒。”
看着薛蟠比自己还猥琐的表情，贾瑞也懒得搭理他。
如果他是贾宝玉，自己惦记着人家妹妹薛宝钗呢，肯定不能这么甩脸子。
可现在他只是个贾瑞，惦记宝丫头无疑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那么这个薛大傻子也就不用好好搭理他了。宝钗进京这么长时间了，这贾瑞都没见过她一面呢。
想到这里贾瑞不由得感慨——论投胎的重要性啊！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想起摆他一道的警幻仙子和黑白无常，不知何时，贾瑞的手中多了一块板砖。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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