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东方向依次驻守着第27、3、2军,东朝鲜湾的兴南港与文川、元山一带放着一个梁忠甲第29军----这是防着日军在此登陆并扼制北朝鲜中部重镇咸兴,不过日军并未从此进入。
不过即使如此,这一支部队也不能动----它还肩负着对东北部的支援和对南下第2军的后路保障,在日军于永兴湾登陆战打响后,29军已火速增援这里。
能动的只有驻平壤的第21军了。
因为永兴湾边上就是连绵的大峰山脉,强壮如第8、9师团也无法施展开来,所以戢翼翘的判断是这支日军只能是佯攻,以牵制与人民军其它各路的交战,不过也不能排除因为局势变化变佯为真的可能。战争永远充满着变化,这才是它的魅力所在。
考虑到临津江守军的地利和炮火优势,兼之后勤顺畅,戢翼翘有信心在打完南浦之战后能够给予足够支持,于是只放了“万岁师”第100师南下,而把焦点放到南浦。
只要西朝鲜湾的日军被打退,凭借铁路的便捷,开城到平壤不过122公里的路程,援军两个小时就到临津江边了。
破局在即,就不要在这个时候分兵了,同样是打,同样是很重要的位置,何必舍近而求远?
这样,两个军对两个师团,是人民军大优的局面,戢翼翘要把日军赶下海去。不过如果他知道日军此次的决心,他会不会还这样部署,就值得商榷了。
临津江前,第8联队已经就位。不过看着水流还有江对岸的隐约的炮阵,中村联队长还是被震到了。
人民军第9师已经在这里呆了五、六天,这么长时间足够把它布置成为铜墙铁壁了。作为大阪师团的老兵,骨子里有商人的精明的中村很敏锐地觉察出,这个地形是步兵攻击的坟场。
以为避开死战的人民军炮兵封锁线了,想不到弄巧成拙:和平地上的炮兵打仗尽管会有不少损失,绝对要比在这里好很多。
更可气的是人民军为了控制连接南北的铁路干线桥,在桥南岸的一个突出地方加固了一个方圆数里的阵地。虽然地势不高,但仍对其它地方形成了居高临下之势。它就像一个楔子盯入江南,不拨掉它,难道指望日军泅水而渡吗?
整个江面静悄悄的,如果不是炮兵团撤回的车轮印仍然清晰,他都要怀疑这里是不是有人居住。他下令一个中队的步兵摸索着向前,作试探性攻击。
没人回应,偌大的阵地如同一座不设防的城市,这让中村的心又提了一层。他端起望远镜,在隐约起伏中想看出些端倪。只是,除了隐隐约约的雾气,他什么也看不到。
回头看了一眼,大炮同样因为路程的原因未能跟上。不过在这样的地形打仗,大炮只怕也难行吧?之前已经把话说死了,如果自己没有一点行动,战后一定又要被质疑----早知道配合麻生联队和路上的那支中国炮兵交手好了。
尽管死人可能会很多,但只要全数压上,胜利一定是属于自己的。呸!瞧我这脑袋!
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硬着头皮,中村指示他的一大队:“进攻,注意抢占制高点!”
其实不用他废话,对生命看得比什么都重的这支部队,在防止突然袭击这件事情上确实有独到的见解:缓慢摸索前进,不时有人往两边警戒,基本上走一段观察一段。这样安全是安全了,可是照这样的速度,猴年马月才能越过临津江啊?
中村有点着急,他正要命令部队加快速度,突然之间枪声大作,无数火舌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一百多人的中队尽管小心翼翼,但落在伏击圈,没有障碍物遮蔽,怎会有好下场?只五分钟时间,这支不幸的急先锋就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
他们的死也给中村一个机会。痛快是痛快了,但人民军的火力网也同时暴露了,中村命令伴随的迫击炮手进行火力压制。
腾空而起的火光和震耳的爆炸声此起彼仗,双方在争夺或者保卫临津江上较起了劲。
在这个时候,努力要冲出重围的第7、第8两师已经压上最后的预备队了。在三个师团的包围下,基本上逃不出去就是个死,所以从上到下都很努力,也让负责狙击的第3师团叫苦不已。
不要说日军有多么顽强,置生死于度外的人民军也不简单。
已经站起来了的中国军人,知道不管此战是胜是负,最终中日两国的战争必然是以中国有胜利而告终的:战前动员会上已经知道,日本全部17个师团被灭了4个,这次来了7个,其国内现有的只有6个是无法再调遣了;而人民军,则只是动了三个军区而已,还是轮换。
有底气,有尊严,再像正史上那样出现伪军比侵华日军人数还多几倍的情况是不可能的了。东亚华人文化是以军人的投降为终生耻辱的,不是特殊情况如重伤残等,战后如何面见家乡父老?所以当大家都很拼、而装备并不弱时,日军无敌的神话就破灭了。
说是三个师团,由于第1师团负责汉城狙击,于攻击多少是无力的;第4师团已经分出部分兵力围追逃出去的一支中国军队了,还要分兵支援临津江的前锋部队,只能以堵截为主;只有第3师团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处在人民军炮兵部队和两个师的夹击下,两头苦战,叫苦连天。
中国军队也好不了多少。炮兵阵地的前沿步兵被多次突破,若不是负责机动的一个炮兵战位连续三炮把五六个鬼子打翻,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全线溃败了。
即使如此,这种单薄的防线根本无法阻挡日军的脚步,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刘延吉已经决定聚集最后一股力量把所有炮弹打出去,然后毁炮向西撤退。西边几十里外就是黄海,能不能逃出生天完全不知道,但是往后往前往东都是死路一条,也许向西还有一线生机。不管怎么样,不能把大炮完好地交给日本人。
全体官兵都知道这个最后的时刻,他们都奉命撤回主阵位,等待炮火的犁地。
正在这时候,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和喊叫声,正在准备包抄的日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动,吃惊地回望,就见几里外无数人潮向这边扑来。
李洪亮带着不到百十人的队伍刚刚与刘延吉他们会合,听了这喊声,两人面面相觑。尽管置生死于度外,但是真正来临了,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全部炮弹堆积在身边,炮膛里也填上了。
“来得好”!两位团长相视一点头。如果日军散漫地扑过来,尽管这轮齐射会造成一定损伤,但毕竟寥寥。如果是大规模步兵,才是有意义的,这样不用瞄准一发炮弹就能消灭几十上百人都不在话下。拼了这千把人,能给日军以重创,值了!
不过对面日军的突然躁动让两人警觉。看着日军忙不迭地向一边猛退,这种预感变得真实了。李洪亮惊愕地说:“是我们的人!”
刘延吉点点头,他拿着望远镜,看得最清楚:“兄弟,是你们第8师的人。”
惠德安师长正亲自指挥进攻,突然之前,前面的官兵大喊:“我们的人到了!”他很奇怪,预想到这一路一定是浴血奋战的场景,想不到冲出重围后还能遇到友军,难道是接应的后续部队来了?
不可能!他又把它否定了。朝司的兵力部署很明确,除非临津江守军前出,否则不会有其它军队来。但是临津江本身只有两个步兵团的兵力,难道他们竟然舍了那个要地来救自己?这可遭了!
第3军已经败了,但只是战术上的失利。如果临津江守军出动,再被日军劫了老巢,不但第3军算是全完了,还将葬送前两周的战果,并把朝鲜人民军带到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无论责任有多少归究于冒敌轻进的吉兴军长,作为中国军人,他百死莫赎。
紧急联络上后,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对一个只有营级建制18门炮的纯炮兵部队能够坚守这么长时间,惠德安还是很佩服郑殿起师长的。强将手下无弱兵,一个炮兵团长敢于在劣势下硬顶住优势敌军步兵的进攻,光胆量和勇气就值得赞扬。
没有时间寒喧,他自动接管了指挥权。趁着第3师团被打懵的好时机,他果断命令22团继续向前寻找新的防线地点,23团原地警戒,等待殿后的24团及由攻转守的第7师。
“等下就让第7师先退,我与这支炮兵部队拦截一段时间,让友军有喘息机会”,他想。
然后他看到了浑身是血的李洪亮,他的炮兵团长。
听说他们在紧急情况下撤走了炮兵部队主力、极有机会去加固临津江阵地的防守时,惠德安那种欣慰感油然而生:有这样的中国军人,中国必胜!有这样大眼界的中国军官,后继有人!
由于人民军及时稳定了防线,日军第3师团也需要舔血。
两个整编师,不是它轻易可以吞进的,安满钦一师团长见以悍勇著称的麻生联队死伤惨重都无法突破对面人民军炮兵防线,也决定等待进攻并调派炮兵支援,因此战场上难得的平静下来,让第7师残部顺利退入新阵地。
郑殿起师长是最后一拨退入防守圈的。连同这次突围,他损失了一半的兵力,外带上一个团长,那是在退却时被从汉城里飞出的炮弹打中的,当场牺牲。
对于丢下伤兵撤退(逃跑),他是怀着极内疚的心情的,特别听说21团的副团长王猛自愿留下带领伤兵。一想到此,他就无法原谅自己。亲自带队押尾,也是报着赎罪的心情。
只是他还算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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