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王允华亲自参与值岗放哨,不值岗放哨的其他人都挟着铺盖卷儿分到各家去睡觉了。
王允卿、张起峻和宋苟才分在杨天明家睡觉,杨天明也和王允华一起放哨着。
张起峻靠着窗子睡着,夜半听到王允华和杨天明在窗子外的墙根下哩哩啦啦地聊着天。
聊天的中心,是讨论怎么发展壮大枪杆子。
王允华和他爹王来春的观点有些不合,他不赞成他老爹每年捐那么多钱粮出去,认为应该集中力量办大事,也不赞同他老爹光专注于开渠开田,认为在开渠开田的同时,必须发展生意,更要大大培养自己的枪杆子,否则再富也是别人的一道盘中餐。
张起峻听着心里暗想,看来王允华表面张扬,声称没人敢招惹他王家,其实内心里却也有着这么强烈的警惕和焦虑啊。
“允华,你的说法叔赞同。”杨天明道,私下里他就不叫王允华二公子了,“可你爹也有你爹的难处和考虑,发展枪杆子谁不觉得重要啊?可发展得太多了一来难管理,二来容易招来上面人的警惕,说不定哪天就把你当土匪给办了,胳膊扭不过大腿,你还能干过上面那些人吗?”
一阵沉默。
然后传来王允华执拗的声音:“反正我不喜欢现在这么坐着等死的感觉,没强大的枪杆子,人家哪天想收拾你就把你给收拾了。”
“世道总还不至于那么坏吧,上面那些人总能闹腾出一个结果来,到时局面应该就会好起来了,咱们这些种地的就不要想着多掺和了,反正谁都要吃粮,总不至于对咱们种地的太收拾,总得给咱们一条活路。”
……
叽里咕噜,窗外墙根下两个人断断续续地叨啦着,张起峻眼皮渐渐沉重,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喝了小米肉粥后,王允华见妹妹王允卿脸色不好,勒令她呆在屋里休息,只让郑应勤带着张起峻和宋苟才出去察看各方面的情况。
张起峻和宋苟才在郑应勤带领下出去察看了一下这边的水渠、田地和庄禾,主要是察看和丈量了一下新开出的小水渠和田地,估摸和计算挖出的土方量和用工费用等,看和这边上报的账目相符不相符。
这项工作自然主要由宋苟才主持,张起峻就是起个助手的作用,帮助拉拉绳,帮助记账和计算复核。
王家这次带他来一方面是起个协助和监督的作用,最主要可能还是对他本人品行能力的考察和培训。
所以这次宋苟才对他的评价也很重要的,再加上张起峻第一次接触这种工作,也搞不太清楚这项工作的许多细节方面,所以他除了表现得很勤快踏实外,并不多嘴,只管唯宋苟才的马首是瞻了。
即便干到后面,他也多少看出郑应勤这边报账时应该是有一些猫腻的,而宋苟才在这方面似乎也有点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脸上也没有表现出半点儿异色。
哪个时代哪个地区哪个行业都一样,小猫小腻的不可避免。
而王家如今这么大的家业,已经有了滋生这种猫腻的土壤了。
干完活后几人往回走,郑应勤心情轻松地聊起王来春兴修水利的奇闻轶事,说王老爷子在这方面天赋过人,勤奋异常。
王老爷子这人精通堪舆术,青壮年时长年奔波于田野中,察地势,辨土壤,在下大雨的时候骑马奔驰在野外观察积水的流向,因此他对河套广大地区的地形、土壤、水文、地质等情况都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