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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旗结束,广播操开始,几个男生依旧肆无忌惮地谈论,他们说的是江城话,摆明了就是欺负容远听不懂江城话。
然而,容远的爸妈早年跟着本地大户人家去江城帮佣,夫妻俩都会江城话,许清璇下放之后,住在他们家,跟他爸妈在家讲的也是江城话,他的江城话可能不标准,但是听是绝对听得明白。
李伟峰出来说话了:“刘剑,算了吧!人家陈玲玲压根就不看你,我看你还是跟阿三把位子换回去吧!”
什么叫跟阿三换位子?容远决定听下去。
听到这话刘剑恼羞成怒,他看向李伟峰:“要你多管闲事?”
“这不是多管闲事,是他们成天胡说八道,把陈玲玲跟你配在一起。问题是,我们都还小。我跟陈玲玲关系比较好,她说了好几回,她打算要读大学。你们这些闲言碎语对人家姑娘真的不好。你坐回你原来的位子,好好读书,准备你明年的招飞考试。不行吗?”李伟峰边划拉广播体操边说。
刘剑停下动作冲到李伟峰面前,一把揪住……揪住……,不是?他面前怎么换了人?
容远把李伟峰推开跟刘剑对峙,他用略带生硬的江城话问:“哪个是阿三?你为什么要换位子?”
李伟峰一指边上一个文弱的男生:“就是这个。原本坐在陈玲玲边上,刘剑进高中就把人拉走了。”
容远笑,跟刘剑说:“原来可以这么换位子,那我跟你换。等下上课,你坐我位子上去。”
“放你妈的屁,你谁啊?要我把位子让给你?”刘剑终于揪住了容远的领子。
刘剑已经受够了,他的心思都已经摆在明面儿上了,他妈知道了,揪着他的耳朵跟他说:“你要是敢跟那个小丫头在一起,我死给你看!你舅舅就是被她害死的。”
班级里的同学,无论男女也都知道他喜欢陈玲玲,时常拿他们开玩笑。
从开学到现在,他小心翼翼在她身边,一直想要跟她搭话,他想告诉她,不管他妈妈怎么想,他认为她没错,是他舅舅做错了。每次想要开口跟她说,她连机会都不给他。
今天她带着这个小子来上学,温言软语跟他说话,连下来做广播操都等着他。
现在这个小子还要让他让出位子?刘剑本来就不白的脸,现在更黑了。
容远的手伸上来,一把捏住刘剑的手:“你放开。”
刘剑自从上次在运动场上输给容远,一直憋着一口气:“不放。”
眼看两个大男孩要打起来,张老师快步走过来:“刘剑,放开你的手。”
“不放!”
“你想吃处分吗?”
这算是个有力的威胁,刘剑松开了容远的领子,众人替容远松了一口气,张老师叫一声:“都给我上去。”
眼见张老师往前走,容远跟刘剑说:“放学后,小区运动场上见,你输了,咱俩位子换一换。”
听见容远作死,李伟峰拉住容远,看向陈玲玲:“陈玲玲,你来说句话。”
陈玲玲看着容远:“我还得出黑板报,放学三点半,四点半吧?”
容远点头:“刘剑,四点半?怎么样?”
刘剑手捏得咯咯响:“你给我等着。”
李伟峰叹息:“容远,你这是干嘛呢?他常年锻炼,一身蛮力,你这样瘦弱的一个人……”
跟容远才第一天认识,算了!还是去骂陈玲玲:“陈玲玲,你疯了,容远会吃亏的。”
陈玲玲看了一眼刘剑,又扫了一眼他们班的几个男生,大概是原主实在太弱了,所以在他们眼里,这种玩笑就变得无关紧要,反正原主也没有掉一块肉,开个玩笑怎么了?而刘剑把玩笑当成补药吃,更加助长了,这群人的肆无忌惮。
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刘剑在探亲,后来她揍了刘剑,想着已经秀了肌肉,应该整件事情到此为止了。而且暑假里还发生了一些事,这种玩笑应该没有人再开到她头上了。
没想到这群小子明显没当回事,而这个刘剑不知道是发什么疯,对一个欺负了很久的女孩子有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所谓的喜欢。
总之,这个年代的高中,没有进行分流,大家都是直接升上来的,跟上辈子传言中的职高没区别。
她笑一声,看向刘剑:“吃什么亏?对付他们几个,我们俩绝不会吃亏。”
容远勾住李伟峰的肩:“走了,马上上课了。”
进入教室,很快上课铃声响起,数学翁老师戴着黑框眼镜,身上一件半旧的白衬衫,一开口说得是江城话。
因为这个年代学校里很少有非本地学生,除了语文老师,大多数都是用本地话上课。
陈玲玲拿出最近的报纸,开始摘抄,老师已经习惯了。
老师被告知,学校来了一个转校生,是从皖南乡下过来的。也不知道皖南的教学进度是什么样的?毕竟这个年代,教材五花八门,每个省市的教材都不一样。
刚开始还想照顾一二,没想到进来一看,那个小子坐在最后一排,大概以为老师看不到,所以低着头,压根就不在听课。这种孩子,他用得着管他学到那里?爱听不听!
翁老师讲课,在学生基础参差不齐的班级里讲课,进度不能太快,老师讲课很细致,可再细致也抵不住很多人不听。
毕竟大部分人未来都有出路,高中学到什么不重要,反正文凭总归有。
按照老师的习惯,讲完了,就开始课堂练习了,黑板上出四道题,让大家开始做。
等学生们做完之后,抽几个学生上来,在黑板上答题。
“双数组的最后一个同学上来答题。”
今天抽的学生大大出乎意外之外,最后一排学生,那都是都是那些上课之后,一颗心放飞到窗外的混球,哪个会做题?
容远刚才看了一眼黑板上的题目,这些已经不在他复习的范围内了,所以就没去浪费时间,他继续做自己的题。
前排的同学回过身:“容远,老翁让你上去做题。”
容远站起来,翁老师看着他:“容远,是吧?上来做题。”
容远走出自己的位子,听翁老师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啊!一个个不把读书当回事,以为自己都是民航的子弟,生来就有饭吃,要是哪一天上头恢复高考,凭本事吃饭,到时候你们这种靠着爸妈进去的,就是做苦力的命。”
“看看这么简单的题都做不出来,我真心替你们着急。”翁老师拍着桌子,侧头看着一个小子抓耳挠腮,站在那里对着题目干瞪眼。
陈玲玲听话听音,老师这是话里有话啊!难道他也得到消息了?现在离开消息正式公布应该没几天了吧?
“翁老师,有人做出来了。”有人提醒老师。
翁老师侧过头看见容远已经写完,把粉笔放进了粉笔盒。
翁老师仔细一看,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另外三个,对容远说:“容远,其他几题你也答了。”
“哦!”容远拿起粉笔,继续答题。
“你们还不让开,跟块木头似的,挡着别人做题了,给我站在边上。”
粉笔接触黑板,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容远的字迹工整,笔锋带着点凌厉,书写极快,一道做完去下一题,他手里没有本子,却比抄写还快。
四道题全部答完,粉笔放入粉笔盒,对着翁老师笑了笑:“那我下去了?”
“去吧!”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你们看看人家容远,每一道题都做得清楚干净。你们……”翁老师敲着桌子逼逼叨叨了十五分钟,下课铃声响起,翁老师气呼呼地回了办公室。
学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翁老师这是哪一根筋搭错了,怎么就骂人骂出花儿来了?
下一节课还是翁老师的课,大概是被骂了,所以大家都振作起了精神,不管听得懂听不懂,好歹也听几句。好不容易熬完特别辛苦的数学课,想要在下一堂劳技课上休息一下。
让人意外的是,下一堂变成了化学课。这?
而且化学老师,也一改之前放羊的态度,你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拉倒。而是仔细观察下面学生的反应,发现学生走神,老师用黑板擦敲着桌子,话跟数学老师如出一辙:“我告诉你们,你们在这里读书真的是最幸运的,不要有便宜不占,别人想要占便宜还占不到。”
下课走去食堂的路上,方圆圆勾着陈玲玲的胳膊:“难道真要恢复高考啊?被你给说中了?”
“之前跟你说的呀!你怎么考虑?如果参加高考,你看到了,咱们的老师还是很负责的。”
“我就怕到时候参加高考了,去读书之后,国家到时候包分配,分配的工作不好,怎么办?万一要是把我分配到大西北,那还不如顶替呢!”
不能说方圆圆眼光不远,实在是确确实实,读了大学要服从分配,而顶替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工作。
走进食堂,陈玲玲让容远去另一条队伍排队,两个窗口饭菜不同,一个窗口供应面拖板鱼加上醋溜白菜,还有一个窗口是咖喱土豆鸡块。陈玲玲和容远分别排了一队,两人凑在一起就是四个菜了。
陈玲玲边排队边跟方圆圆说:“高考中断十一年了,这个时候恢复,考上的每个大学生都会当成宝贝的。”
“可是我还是担心。”
这个?陈玲玲也没办法替她决定,她打了菜,跟容远汇合一起找了位子坐下吃饭,陈玲玲舀了一勺咖喱酱浇在饭上,容远把板鱼一分为二,一人一半。
刚好刘剑端了饭菜过来,看见两人分菜吃,那个小眼神之幽怨,也是没谁了。
下午的政治课,延续了上午两位老师的风格,也是一下子抓起了课堂纪律,原本下午犯食困,要睡觉的那些学生,一个个被敲了桌子,习惯养成要改变很难,放学的时候一个个怨声载道,都怪老师发神经。
陈玲玲拿着粉笔盒和圆圆一起去出黑板报,上一次主题是党生日,这次是国庆节。
配上和平鸽,一架飞机在云层中穿梭,这个已经构图构完,今天是上色,陈玲玲画着图,方圆圆的内容也留下不多,就给了容远一个小任务,抄诗歌。
“容远,你来一下!”
三个人正在出黑板报,翁老师过来叫容远。
容远放下粉笔,跟着老师进办公室。
今天的图比较简单,陈玲玲很快就画完了,拿起粉笔,把容远那首诗歌给抄上。
等她抄完诗歌,容远都没过来,她着急了,什么都能耽搁,打架可不能耽搁。
她正在嘀咕中,容远跑过来:“我好了,一起走吧!”
陈玲玲问他:“老翁叫你去做什么?”
“给我出了三道题,让我做。”
陈玲玲一时间也猜不出,老翁是个什么想法,管他是什么想法,还是先去运动场,解决宿怨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