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琳诺收拾了一些物品,带上御寒的衣物,便翻过窗户,走上了大街。
雪越下越大,遮掩了她的足迹。月光如洗,澄澈通明,有如白昼一般,雪片好像月牙的碎屑,白得发亮。
经过多次灾难的洗礼,圣若瑟早已动荡不堪。驾车、乘船、乃至步行,许多人已经逃离了这座城市,XC区的街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到了寒冷的晚上便更是冷清。
然而,DC区像是重获新生一般,充满活力和朝气。那些人并不惧怕什么威胁,敢于用自己的双手争取自由和光明。就连凛冬的寒意也无法阻挡他们的热情。
街上的房屋都沉浸在黑暗中,漆黑的窗户犹如一只又一只空洞的眼眶,瞪得埃琳诺不太舒服。难道这些房屋都是空无一人?抑或是房屋的主人在害怕着什么,某种隐匿在黑夜里的东西?
医院倒是还亮着灯,那个温蒂曾住过的医院。但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太多病人才对,能治好的病人早就痊愈离开了,而治不好的也该离开了。
DC区灯火通明,修建着许多不知名的建筑,与几个月前贫民窟般的景象已经截然不同。城区上空浓烟滚滚,为夜幕染上一层不一样的黑。
她站在桥头看了许久,终究没有勇气过去。对岸的气氛相当诡异,在这样寒冷的夜里,竟然有那么多人还在热火朝天地工作,难道一腔热血就足以解释这一切吗?
皮鞋踩在积雪上嘎吱作响,维尔河上的冰凌互相倾轧。雪花在兜帽边沿上积累,带来微妙的重量。灰蓝色的眼眸微微闪烁,映照着圣若瑟的光影。
埃琳诺略微冷静了下来。如果凯瑟琳真的想要报仇,早在地下就可以动手,自己绝对赢不了她。当然,贸然与她接触必然存在风险,安娜、柯林斯那几个也不是普通人。或许她还能回去,但在回去之前,她必须做好准备。
“喂,站住!把命……给我留下!”
稚嫩而颤抖的声音从夜雾中传来,埃琳诺猛然回头。一束银光直射她的面门,埃琳诺反应神速,伸手抓住,是一把粗糙的飞刀。
一位白发少女站在桥端,与埃琳诺狭路相逢。她衣衫褴褛,大片肌肤暴露在寒风中,显示出病态的苍白,还夹杂着将愈未愈的伤痕。双眼血红,手指间夹着几柄匕首。
白发少女身形一阵扭曲,突然出现在埃琳诺面前,手持利刃抹向她的脖子。埃琳诺一惊,情急之下反握飞刀格挡,又下意识地用飞刀一推。那少女踉跄几步,差点倒在地上,她的身影再次消失。
倒不是埃琳诺经过锻炼力量有所增长,而是这少女实在太轻,明明高出埃琳诺一头,体重却比她还要轻不少。好像经常遭受饥饿的折磨,一根根肋骨的轮廓都清晰可辨。
少女来到埃琳诺身侧,挥舞匕首,像猎鹰一样朝她的手腕狠狠一啄。与此同时,还有三柄飞刀从多个方向急速射来。
埃琳诺轻踮脚尖,扭转身体,让飞刀擦身而过,用左臂迎向匕首。
少女勾起唇角,残酷的笑意在刀尖之上绽放,她渴望着血的温暖。
突然,她身形一顿,是藏在埃琳诺衣袖里的短剑挡住了她的匕首。埃琳诺俯下身子,踏前一步,将少女撞倒压在身下,顺势拔出短剑,毫不留情地斩下。
少女闷哼一声,瞬间消失。血光飞溅,犹如朵朵梅花开在素白的雪地上。
六把飞刀破空袭来,此时埃琳诺来不及起身,只好向桥中央翻滚。埃琳诺的左肩被一柄飞刀击中,传来钻心的疼痛,而在疼痛之余,她也注意到一些细节,
“这家伙虽然能瞬间移动,但留下的脚印和血迹可是实打实的,充其量是高速而已。每次她消失再出现,路径上的雪花也会消失……消失的雪花去了哪里呢?不,并不是消失……”
埃琳诺用余光一瞥,凌乱的雪地上突然出现一串新的脚印,右后方的雪花仿佛更密集了一些。她估算少女出现的位置,立刻跃向相反方向,抡圆手臂回身斩出一剑。短剑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缕银丝缓缓飘落,与满天飞雪融为一体。
“她在攻击时必须保持正常速度,否则我早就没命了。而这……就是机会所在”
埃琳诺咬牙拔下飞刀,身体摇晃了几下,又重新站稳。她露出一副张狂的笑容,嗤笑道,
“你这条小鱼不敢上钩吗?姐姐我就在这里,来啊!”
埃琳诺的连衣裙被鲜血染红半边,身旁的脚印越来越多,雪上的梅花也愈发鲜艳。少女始终没有现身,但可以确定的是,两人的体力都在迅速流失。
她扯下斗篷,攥在手中,让雪花与身体亲密接触。寒冷麻痹了左肩的灼痛,使她的头脑更加清明。她呼出一口气,对着虚空行了一个戏谑的提裙礼。
飞刀如雨点般从四面八方飞来,埃琳诺抬起头,挺起胸膛,迈着灵动的舞步在刀刃的风暴中穿梭。身体绕着脚尖旋转,落空的飞刀描绘出身体的曲线;短剑绕着手腕旋转,击落一把把飞刀,犹如音乐家手中的指挥棒,引导着风暴的轨迹。
斗篷则是她无声的舞伴,前进,后退,转身,漂移,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为埃琳诺提供贴心的保护。
飞刀的袭击还在持续,少女突然出现,紧贴地面,一刀砍断了埃琳诺的跟腱。
埃琳诺身子一歪,表情有些茫然,好像还没感觉到痛。她很快恢复清醒,用另一条腿控制方向,正好倒在白发少女身上,又用斗篷将她层层缠住。
少女挣脱不开,身形几次扭曲,却依然留在原地。埃琳诺咧开嘴角,眼神兴奋而残虐,她扬起短剑,手起刀落,足足重复了十几次,整件斗篷都被血液浸透,变成沉重的黑红色。
弥散的血腥味似乎刺激到了少女,她体温飙升,散发阵阵热气,一双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少女从牙缝里挤出一声低吼,猛地弓起身子,把埃琳诺掀翻,一口咬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
血流如注,埃琳诺奋力抵抗,把短剑捅进了少女的后背。少女也毫不相让,手脚并用,仿佛某种暴虐的野兽,大口吮吸着埃琳诺的血。
扭打搏斗中,埃琳诺与白发少女撞穿护栏,双双摔落桥下。河面上的薄冰无法承载人体的重量,冰冷的河水载着二人流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