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不是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没错,程胜利就是这么想的。
毕竟要不是程家老大眼睛有问题,老二又是个没有上进心的教书匠,老三智力不正常,老支书退下来的时候,乡亲们也不会把他选上台。
但来旺的话到真是触动了程胜利,他主动走出来表态。
“小浩媳妇,你能有这个心很不容易,大伙儿也都感受到你的好意了,但是年轻人做事儿不能光凭着一腔热血,实际困难肯定是远远超过你现在的预料的。”
“如果因为困难多就退却,那咱们可能要受一辈子穷。”
陶玉晨早就知道想要说服墨守成规的村民们会很困难,毕竟由改变所产生的结果是未知的,谁也不能百分百肯定。
但她不是轻言放弃的人,真挚的目光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像满意这个年纪还没娶上媳妇的后生,在咱们庄还有很多,根本原因就是穷!”
“我的话可能会让大伙难堪,但我绝没有恶意,请你们相信,我是真心实意想帮忙而已。有苦难咱们解决困难,没试过咱就大胆尝试!只要全村人齐心协力,我相信程家庄摘掉贫困帽指日可待!”
“我种!我第一个报名种西瓜!”程满意坚决地走过去和陶玉晨并肩站在一起,信心十足的模样让人看着真攒劲儿。
“不瞒大家说,我家原先抵给人家的地全都已经赎回来了,明天我就去把钱还钱人家,下一季就跟着婶子种西瓜,甭管谁说啥,就算天上下刀子也不能改变我的想法!”
桂花嫂也跟着表态:“我支持满意的决定,小浩媳妇儿是个能人,要不是她,我们家几年也攒不够娶媳妇的钱!我们娘俩都相信她!”
“那……不种粮食了改种西瓜,需要投入多少钱啊?”
有人已经心动了,陶玉晨将她带来的账本展示给大家。
“种西瓜前期投入最大的成本是劳动力,因为土壤的特殊性,咱们只能采用旱地压砂技术来种植西瓜,就需要只原有的土壤上再铺上一层5寸厚的砂石。”
“啥?地里的砂石就够多的了还要往上铺,这万一来年不想再种西瓜了,岂不是得费老鼻子劲儿才能把砂石清理干净?你怎么回事,净出这种害死人不偿命的馊主意!”
有富奶奶一声怪叫又动摇了军心。
原来真的没有那么容易……做这件事之前陶玉晨知道会很难,但没想到光是第一步就这么困难!
深吸一口气,陶玉晨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有富他奶说道:“我敢保证只要种过一季西瓜就没有再想种庄稼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不种!”
“大伙儿的顾虑我能理解,所以我既没找宸浩也没找我们家老爷子,如果他们出面,大伙儿可能碍于面子会硬着头皮答应下,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没用,陶玉晨想得很清楚,望向众人时目光中透着成竹在胸的坚定。
“还有时间,大家可以回去慢慢考虑,不用着急做决定,想清楚的可以来找我,我会毫无保留地把种植经验传授给大家,也会全程跟踪,尽心尽力地为西瓜种植户提供帮助。”
话音刚落地,趁着桂花嫂发愣逃开的程锦绣立刻冷嘲热讽起来。
“口气大的,拿自己当农业专家了吗?据我所知,你可是连大学都没上过,怎么好意思舔着脸在这大言不惭地忽悠人?”
“我是没上过,但是我有荆南农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程锦绣,你想不想看看?”
有人非要把脸伸到她手底下,她不抽岂不是对不起人家一番美意?
“录取通知书有什么了不起,等我参加完高考我也会有!陶玉晨,你就是个人尽可夫的破鞋!名义上说是到供销社门口卖块块冰,实际上跟那些男的拉拉扯扯,举止轻佻伤风败俗,我都亲眼看见过好几次!”
程锦绣的惯用招数就是往别人头上泼脏水,只要她一口咬定对方又无法自证清白,她说的话就全都是真的!
这招从小到大用了无数次,从来没失败过。可是这一回她的对手是陶玉晨!
“你那双狗眼不要也罢,校长都在升旗仪式上点名批评你了还记了大过,从上学期开始,你的成绩就是班里倒数第一名,是哪儿来的盲目自信认为你能考上大学?”
她是怎么知道的?!
程锦绣心虚得脸色发白,看着陶玉晨气势汹汹地一步一步逼近,她只能害怕地往后退。
时机把握得刚刚好,陶玉晨的话刚说完,村部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就响了起来。
程胜利忙慌跑去接电话,不一会儿脸色铁青地走了出来,看程锦绣的眼神恨天不成钢。
“支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电话应该是从县一中打来的吧。”
程胜利不做声,大伙立刻明白是被陶玉晨猜中了。
程锦绣这时候总算反应过来了,仓惶地跑过去捞住了程胜利的胳膊,带着哭腔哀求。
“支书咱借一步说话!”
“为什么要借一步?”陶玉晨故意大声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又当众指出程锦绣的罪行。
“大伙儿都看好了,她身上这套连衣裙是县城里最流行的款式,国营百货大楼里,四十六块钱一条,都顶车间老师傅一个月工资了,大伙说说,她家有钱供她这么挥霍吗?”
“你管得着吗?”程锦绣已经嗅到了巨大的危机,此时此刻她只想阻止支书说出电话内容。
“叔!我叫您一声胜利叔,咱可是一个门里的骨肉至亲!您也知道我上学有不容易,难道你真的要听外人唆摆,毁了我一辈子吗?我可是咱们庄唯一的女大学生,我是程家庄的光荣!”
“呸!还没考上呢就以女大学生的身份自居,程锦绣,你到底在学校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这么怕大伙儿知道?”
桂花嫂急起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场说道:“支书要真跟程锦绣到背地旮旯里去了,可就说不清了,大家伙儿不定还以为她贿赂你呢!”
程胜利最怕影响坏,本来还有些犹豫的,毕竟程家庄要真能出个大学生,他去镇上或者县里开会,脸上也有光彩,可现在他只怕名声被连累!
“电话是县一中校长亲自打来的,说有学生反映程锦绣勾连社会上不务正业的小青年,向学生收取保护费,还说她时常无故旷课,屡教不改还和老师顶撞。”
“校长说还有学生家长反映程锦绣经常出入迪厅,招待所等学生不应该出入的地方,学生家长担心自家孩子受影响,联名抗议,强烈要求程锦绣退学。”
“不,不可能……”程锦绣面色如土,忽然恶狠狠地指着陶玉晨,“是你,一定是你在背后使坏!”
陶玉晨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主动上前,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在程锦绣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本来我都打算把你当个屁给放了,毕竟比起收拾你这么个腌臜玩意儿,我还是对挣钱比较感兴趣。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进,我也只好大发善心成全你。”
“没错,确实是我花了些心思让学生家长们知道你的那些辉煌事迹,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拿我怎么样?难道以前那些错误都是我让你去犯的?程锦绣,你是自作孽不可活!”
说完这句,陶玉晨转而面向众人,“这些年我们家可是勒紧裤腰带支援她上学的,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真让人寒心!”
“不!我不能被开除,我要上大学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程锦绣深知她之所以能高人一等正是因为未来女大学生的身份,她噗通一声跪在程胜利面前磕头,痛哭流涕地忏悔了起来。
“我知道错了,胜利叔您就帮帮我吧!帮我打电话向校长求情,就说我以后会改的,求学校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学习,我一定能考上大学为程家庄争光!”
“呸!你不给程家庄脸上抹黑就谢天谢天了,谁还敢指望你争光?”
支书媳妇儿出溜一下从后头挤出来,边骂边把程胜利拖走,不让他蹚这趟浑水。
程锦绣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中,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陶玉晨的安排远不止这些!
陶玉晨有个好老师,程宸浩曾经教过她,对待敌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须是雷霆重击,置敌人于万劫不复之地!
“救命,救命啊!”惊慌失措的求救声传来。
程老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脚上鞋子都丢了一只,离近了大伙儿才发现他脸上挂了彩,衣裳也被扯烂了。
“闺女,快救救你爹!我这回输了个底净,那帮人要剁我手……”
程老四根本不在意程锦绣为什么在地上跪着,冲上去抓着她两个肩膀拼命摇晃。
“现在只有把你嫁给李金海我才有钱还债,不然我这条老命可就保不住了!”
程锦绣活像被雷劈了似的,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以往程老四可没少跟人炫耀小李寨干部是他兄弟,现在居然要把闺女嫁给兄弟,这不乱套了吗?乡亲们惊得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