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东瓯市的房价,真的会跌吗?”
“我们来做一道推论题。”
深秋浪漫的路灯下,申医校园深处,安安挽着江森的手,半靠在他的胳膊上,身后跟着无能为力的华师校团委于书记,以及一大群今晚前来支援申医迎新晚会的华师各艺术院系的姑娘们。在她们羡慕又吃味的目光下,安安仿若无人,独享帅哥。
而森哥也算是放弃抵抗了,一路送她往外走。
路上随口就聊起了安安家里仅剩的,价值两个亿的卑微小生意。
“我们假设房价还有继续上升的空间,那么这个空间,也必然是有限的,因为说到底,归根结底决定房价的,是市场,对不对?你名义上就算能涨到每平方一个亿,那也得有人买才行。所以只要你想脱手,你就得把价格降到合理的区间,降到别人买得起、愿意买的价格,这个价格,才是真正的市场价格,是不是?”
“嗯……”安安小声应着,还不知道江森到底想说什么,继续往下听,“然后呢?”
“然后的道理就很简单了。”江森道,“现在东瓯市的市区放假,我买的勤奋小区,已经奔着每平方两万块去了,我乐观点、莽撞点、脑残了去估计,这个价格还能再翻一番,也就是涨到每平方四万,你觉得这个价格,东瓯市买得起、愿意买的人,还能剩多少?
我家面积两百八十是平方,每平方四万,房价就直接破一百万了,整个东瓯市,能拿一千多万现金买这套房的人,还能有多少?不多吧?那么我乐观估计,就算东瓯市真的遍地暴发户,千万富翁的比例站到百分之一,全市九百万人当中,能出得起这个钱的人,也只剩下九万人,那无非这个炒房游戏做到最后,也就是这九万人来回倒手。
谁先进场的,低价买进来,后进场的,再高价接盘,可后进场的人现在想卖了,这九万人里头,谁还会接手呢?不会了,因为有能力参与炒房的这几万人,现在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先进去的,已经赚到了炒房的差价,他们手里的资金,有更好的去处,比方说申城、首都,因为如果东瓯市的房价真的涨到四五万,那同样的价格,我在京深两地,或者其他一线城市买房,是不是潜力更大?赚了钱的人,他们的钱,只会往更加匹配这个价格的地方去。
同样的两百多平方的房价,你在东瓯市花一千多万买下来,别人会说你傻逼,但在北京或者申城买,过几年之后,因为他们的城市区位优势和户口待遇,没人会觉得这笔钱花得冤枉。因为人家确实就值这个钱。在东瓯市投机地产房得来的利润,再投到申城去,就是投资。
这笔钱,是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东瓯市的。
那么东瓯市剩下的炒房人,就只有另外一部分,也就是高位接盘后,炒房炒成房东的这部分人。但是我们现在回过头看,这部分人,难道真的有能力,接下那么大的盘子吗?你爸做生意,都要靠半个县的人来集资,加上银行贷款,其他方面的人融资、注资,才能开发那点楼盘,那其他那些人呢?是不是一样的?”
“对……”安安道,“所以他们也要贷款?”
“是,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江森道,“东瓯市有能力炒房的人,根本不可能有九万人那么多,哪有有九万人,那也是裹挟了至少九十万人资产的人。那些高位接盘的人,他们是背负了利息债务的,如果他们接下的楼盘无法出手,那就只能降价买房,壮士断腕,还钱保命再说。
这样一来,在一个原本就已经失去买房的市场,一旦卖方绷不住,房价也就绷不住了。
你想断腕,我也想断腕,整个市场大家抢着剁手,满地是手,鲜血淋漓。所有最后一轮接盘的人抢着降价,楼市的泡沫一夜之间就会被戳破。
所以东瓯市的楼市泡沫会破,不是因为有人故意去戳,而是它的价值和价格本来就是不匹配的。价格围绕价值上下波动,而且必须是在正常范围内波动,这是市场经济的基本规律。谁硬要违背客观规律而动,谁就是自己找死。
因此我判断,东瓯市的房价什么时候崩,就看它什么时候被炒到和中国最大城市差不多的价格。我花一样的钱能在最牛逼的城市投资,干嘛要赖在东瓯市这种三线城市不走?疯了吗?
等到东瓯市的资金被抽走,到时候那房价肯定也就……砰!”
“哇……原来是这样!”安安满眼星星地看着江森,“那好像现在差不多了啊?我听说市区人民路都涨到三万多,快四万了,还在涨!我家那边还有两个门面,你说卖不卖?”
“抓紧卖啊。”江森脱口而出,“等哪天涨到五万,你想卖,你觉得谁会买?”
“不是,不是,是门面。”安安道,“门面贵多了,住宅商品房每平方快四万,门面奔着十万去了!”
“那……还是留着吧。”江森道,“门面房卖了,过几年想买回来也不容易。就当在东瓯市留个根,万一哪天想回去呢?”
“我家在那边已经混不下去了……”安安忽然失落道,“我妈现在已经在找买家了。两个门面也就八十多平方,现在卖掉,还能套个千把万……”
江森道:“那就卖!”
“咦~!”安安捶了江森一下,“一会儿卖,一会儿不卖的!”
江森不高兴了,道:“看你个人意愿嘛,你急着用钱卖掉也行,不着急的话,留在那儿,以后就算房价跌回去,门面房又跌不了那多,怎么说也是市中心,城市经济再怎么衰退,最多价格腰斩,无非也就比现在少挣个三四百万。以你家的家底,三四百万那不就是一年的银行存款利息啊?你算这点小钱,对人生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啊,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好歹还能多收几百万的嫁妆,人家心疼你嘛……”安安抱着江森的胳膊拱来拱去。
跟在江森和安安身后大一大群人,听到安安那“嘤嘤嘤”的撒娇声,集体泛起一阵恶寒。
十几分钟后,江森终于安安送到学校门口。
安安抱着江森一阵嘤嘤嘤,才被她们学校的老师强行拉走。
华师的校车,很快开远。
“等过年吧,过年再聚一下,现在的精力,还是要放在学习和训练上。有什么学习和生活上的需要,及时跟学校说,现在还花时间自己洗衣服,太影响生活效率了。”高明辉拍拍他的肩膀,叮嘱了一句,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扬长离去。
“唉……”江森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刚转过头,兜里的手机就嗡嗡震动两下,拿出来一瞧,是安安发来的短信,“森森!忘了跟你说,我妈妈上个月在这里买的那幢写字楼叫华阳大厦!你那个助理吃回扣了!”
“我草……”江森眼皮子微微一跳。
真特么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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