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表妹,这个要怎么做?”
“凯瑟琳表妹,那个要怎么弄?”
“凯瑟琳表妹……”
“哥!”
当天晚上,尊敬的临霜公爵凯瑟琳小姐终于一头扎进了雷瑟夫的怀里,痛哭流涕。
“要不咱们跟那位公主说,把什么爵位领地全都给她吧!咱们回家去行不行?”
“索菲娅她一天问我八百个问题,我实在是受不了啦!”
雷瑟夫能说什么呢?除了温柔地抚摸着凯瑟琳的秀发,他什么也干不了。
反正人家没来找他这个“表哥”。
自从索菲娅公主来了之后,本来还算清净的几个地方彻底鸡飞狗跳了起来。
朱月角斗场、克里斯蒂娜的家、公爵的府邸……这位玛黛拉的公主殿下仿佛能随时随地出现在任何地方,并且对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
而作为临霜公爵的凯瑟琳自然也不敢就这么放任她到处乱跑,只能时时刻刻地跟在索菲娅公主的身后。
索菲娅所有的疑问自然是一股脑儿地倾倒在了凯瑟琳的身上。
至于那位使者莱特,雷瑟夫给他安排了最体面的住所、最忙碌的行程、以及最“热情”的居民们。
杜兰、杜埃、加雷斯、约翰……外加上一大帮外地来的各路商人,十几个人轮班倒,他们唯一的目的只有一个:把这位使者莱特给灌得从不省人事到不省人事。
一个清醒的贵族比一个醉鬼可难对付多了。
于是乎,莱特大人在临霜城这片帝国极北的“化外之地”上,终于感受到了最简单的快乐。
白天昏睡不醒,下午开始宿醉反胃,晚上接着出去喝。
什么都不需要考虑,什么都不需要安排。这就是最缜密的考虑,最完善的安排。
在勾心斗角的玛黛拉帝国国都里,多少眼睛都在看着,稍不留神就可能会粉身碎骨。莱特可没法体会到这种生活!
而在这里,他就是老大!
在他头上的那位公主殿下现在巴不得莱特不来烦她,又怎么会对此有什么不满?
总而言之,雷瑟夫现在可以说是一身轻松。
“你倒是舒坦了,”凯瑟琳幽怨地看了雷瑟夫一眼,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公主给你找了点儿事做:明天往后她准备去公爵领各地看一看,这回你必须得跟着来。”
“知道了。”雷瑟夫点点头,索菲娅准备出城,他就不得不随行了。
临霜城的城内,姑且还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不必担心有什么突发情况,但出城则不同了。
说不定索菲娅公主还准备去泽尔比男爵领、阿尔萨特伯爵领去看一看,雷瑟夫必须防止任何意外的发生。
所幸,他现在手头的力量还算可以,再加上公主的那些扈从,如果不是遇上太难对付的敌人,都可以保证几人安然无恙。
“露蒂,帮我收拾下东西,咱们可能要出远门。”
“对,宿营的用品也要预备上,以防那位公主临时又有什么想法。”
帝国的公主当然没有任何义务向他汇报行程,所以一切用具都要准备妥当,以备不时之需。
当第二天一早,众人在城门外汇合的时候,唯有一个人不在现场。
“莱特卿呢?”公主随口问了一句,“莫不是自己一个人回国了?”
索菲娅今天可是高兴得很:往常出行,一群人总要簇拥在她的身边,生怕她下一刻就会暴毙似的,这回可算是清静了。
“莱特大人,今天大概没法随行了。”雷瑟夫微微欠身。
“怎么?”
“他今天凌晨才回到住处,现在大概还在欣赏枕头吧?”
公主发出了一阵悦耳的笑声。
这句俏皮话是她昨天调侃那位酒鬼使者的时候说的,今天就让雷瑟夫给学来了。
“行了,那就不管他了。”索菲娅牵起凯瑟琳的手,“凯瑟琳表妹,咱们今天先去你说的那个泽尔比男爵领如何?”
“不管怎么说,临霜大公终究是我名义上的父亲,他殒落之地,我理应去纪念一番。”
“公主殿下,泽尔比男爵领之前有巫师出没作祟,如今虽然已经肃清,但为了安全,是否还是暂且回避一二?”
老阿尔萨特伯爵今天也跟来了:“老朽阿尔萨特家族的伯爵领,虽然不如临霜城这般繁华,但多年经营,也算是小有规模。不如公主殿下就去寒舍参观一番如何?”
在老阿尔萨特伯爵的观念里,这种大贵族肯定是不愿意在外面风餐露宿地到处乱跑的。阿尔萨特伯爵领离着不远,途中也有时常修缮的道路连通,最是安全。
领着这位公主殿下逛个来回,城堡里再举办个宴会,她玩累了自然就回来了。这无疑是万全之策。
但他小看了这位索菲娅公主。
“您的领地我自然是要去参观学习一番的,”索菲娅公主微笑,“毕竟我们还要做一段时间的同僚嘛,我也有很多事情要想您学习。”
向他学习?!
老阿尔萨特伯爵差点儿没绷住,学习什么?
公主殿下那两块名义上的领地都在北方的大雪山里。她准备在这儿呆两年,这段时间里她能先把领民凑出来都算是政绩卓著了。
那地方还能有经营的余地?
但既然索菲娅有这份兴致,老伯爵也不敢再说什么——反正泽尔比男爵领就那么大的地方,最后她还是要去阿尔萨特伯爵领歇脚的。
就是守卫工作现在就落到他阿尔萨特家族的肩上了。
当车队抵达泽尔比男爵领,索菲娅公主走下马车时,一辈子都没怎么出过皇宫的她,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了。
入眼所见,哪里有什么男爵领?不过是几片破烂的屋舍被零零散散地丢弃在大地之上。
除了那栋还算勉强看得过去的二层小楼之外,没有任何迹象能证明这里曾经也算作是一片“文明”之地。
“这怎么……竟如此荒凉?”索菲娅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
乡间的土路泥泞不堪,再往前走,她的这条裙子可就保不住了。
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如果莱特能够清醒地跟随她来的话,一定会在之前就安排好另一套适合在野外活动的服装。
“之前的那个男爵都干了些什么?!”
“他什么都没干,殿下。”老阿尔萨特伯爵走上前来,解释道,“当年临霜城草创之际,我还是个孩子,泽尔比男爵的事我只是略有耳闻。”
“当年他是一批山民的首领,听说有人要在这里规划领地、建立城市,便去恳求前任的临霜公爵收留,给他们一处容身之处。”
“公爵心地善良,便大发慈悲地给了他一笔钱,将这里划给了他们居住,并且只对他们征收极低的赋税。”
“在原本的规划里,这里被设计作为一片产粮地,以其能够稍微降低临霜城买入粮食的压力。”
“但泽尔比将拨给他的金钱全都用来修建了他那所‘城堡’,毕竟竭泽而渔般地对领民们征收重税,以支撑他和他手下巫师的永生事业,对于平民的生活则毫不关心。”
“最终,如您所见,在他和他手下巫师所酿成的悲剧中,那些为数不多的领民也全都被侵蚀感染,终被杀害。”
“现在,这里几乎已经成了一片无人区,暂时归由萨曼莎女伯爵管辖。”
索菲娅看向萨曼莎,而后者则并未表现出任何心虚或是害怕的迹象。
“人手的筹备需要时间,殿下,”萨曼莎为索菲娅讲述着自己的规划。
“我已经雇佣了工匠,计划对整个男爵领的道路和屋舍进行修缮和翻新,并且设立驿站与马厩,以便和临霜城更好地连通,解决地处偏远的问题。”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口稀少,这里吸引不到外来的流民,我们也不可能将其他地区的居民强行迁移到这里。”
萨曼莎贪恋权力,但正因为如此,她会对手头上的资源仔细打理、精耕细作。
毕竟,统治一片无人区可没什么意思。
“这些我会向叔叔反馈。”索菲娅轻轻颔首,“不过我听说帝国一直以来都在向临霜城输入流民,按理来说不应该人口如此匮乏啊?”
临霜城区域的几位统治者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怎么说,难道要向她解释,每次的运输船上,载的都是一堆尸体吗?
这里面的内幕,公主不知道,他们又该怎么说?
凯瑟琳和雷瑟夫倒是不清楚这些问题,毕竟他们那艘船,本来应该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班:奥克西夫人终于实现了剥离血脉后不会致死的成就。
可惜现在的奥克西夫人已经没法再继续她的事业了。
不过看到几位同僚既然都不愿意提及这个问题,凯瑟琳兄妹当然也就跟着装聋作哑——真把自己抖落出来,他们也决讨不到好处。
而对于索菲娅来说,见到无人回答的她自然也有了自己的一番思考。
生存率低呗。这个他们做领主的自然有责任,所以不好开口。
但索菲娅觉得这个怨不得他们——她这几天也仔细查看了地图,临霜城几乎可以说是为数不多的几处能够勉强生存的地域了,再往外开拓,肯定是要死不少人的。
玛黛拉帝国本身也在开发着北疆,自临霜城建立后算起,玛黛拉帝国本土向北深入了“多达”十公里的疆域。
是的,这就是几十年下来的全部成果了。
“懂了,这件事我会向陛下反馈的。”索菲娅又一次皱着眉头看向了泽尔比男爵领的深处。
沿着泥泞的小路。
“殿下,咱们……移步下一个目的地吧?”
老阿尔萨特伯爵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要不他们架起索菲娅公主往里深入?那也不像话。
“走吧。”索菲娅点了点头,这里没什么好留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