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幽城、南部边界
离开龙阳村,七夜沿着山路,向南行进。行至正午,烈日当头、虫鸣不绝。有些口干舌燥的他,寻得一处路边阴凉之地,靠树而休。
咕噜咕噜……几口山泉水清凉入肚,七夜摸出怀中两块满是木灰的红薯。虽然身上带有肉干面馍等优质干粮,但依然抵不过这两块红薯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手中掂着沉甸甸的两块红薯,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是好:吃,又十分不舍;不吃,这炎热天又储存不长.....
哎,七夜无奈长叹一声,然后捧起红薯,一小口一小口认真细嚼慢咽着,绵软的甜味与番薯香,在咀嚼中不断荡漾舌尖。连同那焦黑的表皮以及木灰,一起毫不在意地吞咽入腹......
吃着吃着,不知为何,眼泪不为所控地流落下来。想到阿婆将自己最后的口粮都留给了自己,而自己却连她的姓氏都没来得及询问,连最后的道别也都没有来得及诉说。
七夜心生愧疚,此间心意无法弥补、不可诉说,仿佛永远缺失了一块珍贵的拼图。
四周虫鸣、心烦意乱地吵嚷着,但树荫下的七夜,却异常安静地吃着红薯。两个不大的红薯,细嚼慢咽足足吃了半个小时,才带着最后一丝回味地抹了抹漆黑的嘴。
心中默默感谢道:“谢谢...阿婆。”
吃饱喝足、天朗气清,正当七夜起身,打算继续赶路时。远处山坡后,传来一丝嘈杂声。细细聆听,那嘈杂声有马儿的嘶叫、女人的哭泣、还有男子的粗喝。
七夜立刻警觉地窜入树林灌木后,远远观察着山坡背后情况。如今,自己灵力恢复了十之一二,相当于拥有战级初期一重实力,但在未弄清明了事情的情况下,自己也不敢胆大冒进。
渐渐的,嘈杂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而那嘈杂声中似乎还有皮鞭声,这让他微微眉头一蹙。
“看样子,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啊......”七夜心中嘀咕道。
很快,山坡后出现大批人影。定睛一看:这群人有五六百之多,还有二三十个士兵,骑着高头大马行走在队伍两侧,像是在押送这群人。
人群中间是好几百衣衫破烂的平民,男女老幼、人数不一。每个平民的手臂上都鲜血淋漓的烙印着一个刺眼的“奴”字,这些人都被缰绳牢牢捆住双手,连成一串,被马背上的士兵一路牵着走,而走得慢的则会被皮鞭狠狠抽打一顿。
“快点,加快速度!说你呐,老东西!”一位身穿青铜铠甲、看似头目的士兵不厌其烦地催促道。
随即举起皮鞭恶狠狠地向人群后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抽去。老人痛苦的哼声之后,身体踉跄几步,然后又沉默不吭地继续埋头前进。人群队伍缓缓由远及近,灌木后的七夜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一切。
等到人群走到自己面前道路时,七夜小心谨慎地散发出神识扫视整个队伍。
虽然自己现在的灵魄陷入昏迷,但因为有了灵魄,所以自己的神识感知力有了很大的提高。只不过碍于目前灵魄昏迷不醒的缘故,神识探测范围较近,只能清晰感知自己周围十米内的事物,再远就变得模糊了...
“一个战级初期一重、两个初级九段,剩下的二十多人毫无灵力。”短暂一番简单摸底,七夜便心中有数道。
这样一支队伍对于之前的他来说,毫无任何挑战。只是如今灵力恢复缓慢,无法发挥出最平常的武技,所以实力大打折扣,可能只相当于战级初期一重。不过,催动影步还是绰绰有余。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群人因何缘故被囚,但既然这种横征暴敛之事让自己遇见了,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不动于衷。
曾经那段不堪回首的奴隶生涯,让七夜对奴隶有一种感同身受的同情,不过,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顺利解救这群人有些不太可能,行动得仔细合计合计。
边界山路,虽行人寥寥,但毕竟出手相救,短兵相接难免节外生枝。况且解救出的人如何去留?……
此刻,七夜头脑中飞快地全面深思着行动的各种因素,如今的他虽身形看上去是一个八九岁的孩童,但是头脑思维却无比成熟。毕竟七夜可是有三个人一生的心智,自然头脑精明、处事稳妥。
短短片刻,七夜便做出决定:等待时机,晚上出手。
心中决意后,七夜便一路隐藏在灌木树林中,一路尾随押运队伍。山路崎岖纵横,七夜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押运队伍后。山环水绕,不知道走了多少条分岔山路,他赫然发现押运队伍正越来越深入东边的大山中...
黄昏幽暗、夜幕低垂。押运队伍经过长路漫漫后,都已疲惫不堪。许多光脚奴隶,双脚更是磨得血肉模糊。
马背上的士兵纷纷下马安排宿营,篝火点亮、帐营搭好,二三十个士兵们围拢火堆肆无忌惮地吃肉喝酒,而奴隶们也用绳子围拦在几棵树间,像是牲畜一般圈养起来。而灌木后一双火光幽幽的双眼,正冷冷注视着这群人。
待酒过三巡,这群士兵们一部分负责值夜看守,另一部分则就地安寝。临近午夜,众人困乏至极,见时机成熟,灌木后的七夜吐出嘴中衔叼的枯草,扭扭僵硬的脖颈,蒙面黑纱、兵刃幽亮,无声摸向营地。
入夜,山林中一片沉寂,唯虫鸣清幽、山鸟嘀咕。林子里,深邃黑暗中,七夜夜瞳微启,动作行云流水、惊不起一丝声响地向着守夜士兵靠近。
也许是酒精作用、亦或者是麻痹大意,守夜士兵纷纷低头困睡,根本就没有发现身边灌木后近在咫尺的七夜。
见此良机,七夜两眼一凛。身体如箭一般射出,一个起落便已近身贴在一位靠树而眠的士兵身后。悄无声息、捂嘴割喉、然后微微托着他咽气的身体,轻轻背靠树干,一切平复自然。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熟练老辣,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暗杀一个活生生的成年人,竟然如此流畅顺利,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刀不遇阻、颈无血刃。
事实上,在此之前,七夜的内心有过挣扎,从他的本心来说,他并不想杀人。毕竟,自己的善良还没有泯没,自己还未冷血到杀人不眨眼的地步。但一路上看到士兵残暴对待平民,尤其肆无忌惮抽打妇孺后,七夜便不再心存善念。
一连几个影步,七夜神出鬼没、悄无声息地完美解决掉了最外围的几个守夜士兵。士兵们在睡梦中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性命就被人收割了。
七夜就如同夜梦死神一般,无声无息、无悲无喜地手起刀落,收割着一条条睡梦中的生命。
至今,他杀过的人虽也有几百,但内心早已波澜不惊、杀人如麻。在杀戮中,冷漠的杀性占据心灵主导,死死压制善念,整个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同龄人甚至成年人中,如此杀伐果断、杀性淡漠的,罕有胜出者。
寂静的深夜,篝火微微。火堆旁的士兵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最外围几个守夜士兵已经被人完美解决掉了。三三两两的士兵们,依然睡眼稀疏地围坐火堆留守值夜。
七夜解决掉最外围的士兵后,便绕过火堆前沿哨兵,溜到最后边一顶军官帐营外。帐营里是这群士兵中唯一一个实力达到战级初期一重的强者,也是七夜这次解救人群唯一的阻碍。
夜深人静,众人安寝,难得的暗杀良机。自己虽然实力大减,无法正面攻杀,但只能以偷袭的方式,以最低的灵力消耗出其不意清除阻碍,也是不错的选择。
凝神静气、七夜手握弯刀做好攻杀之势,谨慎地一步一步向着帐营迈进。
正当他走到帐外四五米、即将走出灌木林子时,最外围一个站立背靠大树死去的士兵,竟然毫无预兆地一头栽倒在地。这一动静声响引起了火堆旁士兵们的注意,有好事者上前查看,这一查看让那位士兵的困意立刻彻底惊醒了。
“敌袭!敌袭!……”那位上前查看的士兵,扯开嗓音向周围发出最大声的叫喊。
这一嗓音也彻底惊醒了营地的全部士兵,闻询赶来的士兵们立刻查看四周,这时他们才震惊地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最外围守夜的士兵全部被无声无息地干掉了。
“敌人在哪儿!”军官帐营内,一位身着青铜铠甲的兵头,还未从帐篷内走出,便大喝道。
“影步、凌步!”这一刻,七夜爆发出凌步巅峰速度,一眨眼便射出灌木丛,瞬间低身俯冲到帐篷面前。
暗杀良机已失,七夜必须在目标还处在迷茫、未来得及防备的情况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一击致命。不然待目标缓过注意力来,那一切都晚了。自己必然要面对无可躲避的正面交锋。
到那时,若是敌人看出自己意图,狗急跳墙屠杀囚奴便意味着解救失败,而失败,自己绝不允许!不知何时起,神识记忆中,不断变强的自尊与决心不允许自己失败!这也是黑魔炎吞噬的执念...
“去!”七夜瞬间闪现在了兵头面前,右手一番,两指之间夹着一根隐约可见的银针,这根银针自然是从柳兵卫尸体上取下来的。
兵头从营帐内急匆匆赶出,才刚刚掀开帘布那一刹那还未回过神时,便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而兵头根本也不会想到夜袭兵营的居然是个八九岁的孩子,以至于根本没有看到面前个头低矮的七夜。
弹指飞针、如此短距离面对面突袭,兵头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挡,银针便瞬间射入到兵头咽喉中。
“可……恶,咳咳……”兵头双眼嗔怒,嘴里含糊吐出几个字。双手紧紧抓住脖颈,身体便失去控制的扑倒在地,一副难受窒息的样子。
“大胆恶徒!”兵头身后,紧随而出的两位初级九段的卫兵,看到兵头倒下后,大喝一声。随后刷刷抽出佩刀,向着七夜砍来。
他们认为刚刚兵头之所以中招,是眼前这个小毛孩趁其不备偷袭所致,两人短暂震惊后,如梦初醒,向七夜展开进攻,似要将其就地正法。
“杀!”七夜低声一喝,脚步一动、身影瞬间消失在两名卫兵眼前,随后两道刀光轻轻划过虚空,带出就两条喷射的血带。
“噗~”两位初级九段的卫兵,喷出一口鲜血,满眼不敢置信地栽倒在地,慢慢的生机消于湮灭,死不瞑目。
回过头来,七夜双目阴冷地看着正从地上不断挣扎起身的兵头,原来那银针上所涂染的并非是立刻致人死地的剧毒,而是麻痹人全身的神经毒素。因为之前已被使用来害死了柳兵卫,所以银针上毒素已经残存无几。
短暂麻痹后,毒素渐渐失散殆尽。但,这短暂的麻痹对七夜来说已经足够。
嗤~!七夜干脆利落地一个抽刀,便毫不留情地将兵头斩杀掉。这一幕,被周围赶来围剿的士兵看在眼中。众人万分不敢置信,简直太过虚幻。一个丁丁点大的孩子,竟然杀了他们的兵头。
“啊!啊!啊!”
杀掉兵头后,七夜没有任何犹豫,几个影步闪现到士兵当中,还在震惊中的士兵,毫无任何抵抗之力,便被七夜三下五除二给解决掉了。而这边厮杀的动静,自然也惊醒了被圈困在一旁林子里的平民们。
那火光灼灼的林子里,一个小小的漆黑鬼魅身影,闪现在哪里、哪里便是死亡的哀嚎,令人毛骨悚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