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福默默承受着空前压力,一旦赵桓有个什么闪失,那么他知情不报,必定是万死难辞其咎。
可是王爷已经下令,不得对任何人提起他去易州一事,即便是王妃也不行。
长福只能咬紧牙关,坚定不移的执行王爷的命令。
就在朱琏无计可施之际,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高亢的嗓音:“宣定王妃觐见!”
突如其来的召见令朱琏心头一沉,她明白陛下已经龙颜大怒,今天定王府总得有一个人进宫面圣。
小夏惊慌失措道:“今日就是履约之日,朝堂之上必定暗潮汹涌,蔡系党羽更不会放过这个打压王府的绝佳机会。”
“王妃想个理由推掉便是,千万不要进宫。”
朱琏虽是王妃,但也是一介女流,就算是陛下召见,也可推辞,只要让传旨太监回去说明情况即可。
赵佶虽然昏庸,但却并非暴君,对待文官尚且宽容,更何况儿媳妇?
即便是推了,料想也不会触怒龙颜。
可有些是光躲着是没用的,该面对还是要面对。
朱琏深吸了口气,已经下定决心:“本宫身为正妃,越是这种关键时刻,越不能退缩。”
“既然陛下召见,那本宫就去说明情况,免得王爷背上欺君之罪。”
见朱琏执意要进宫,小夏的心里瞬间凉了半截,可是她又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不断祈求王爷赶紧回来。
朱琏经过一番盛装打扮后,便在小夏和长福的护送下,跟着传旨太监朝皇宫而去。
到达宫门时,朱琏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转身看向长福,语重心长道:“既然你不肯背叛王爷,本宫也不逼你。
“你只需告诉本宫,王爷是否安好即可。”
赵桓前往易州偷袭高拖山,本就是险象环生的冒险之举,若说没有危险,那未免也太假了点。
但是长福坚信赵桓一定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只因赵桓不会扔下朱琏和郑庆云不管。
长福攥着拳头,沉声回应:“请王妃放心,即便是刀山火海,王爷也一定会回到您身边。”
听到这话,朱琏不由合上眼睛,她已经猜出赵桓去了易州。
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朱琏看破却并未点破,她现在也只能顺应天意,进宫之前,朱琏最后嘱咐了一遍。
“今日王府有难,本宫已经让玉姝带着后妃,前往开封府躲避。”
“倘若无法履约,你便想尽一切办法,护送庆云离京,从此隐姓埋名,安度余生。”
“本宫则留在这里,为王爷殉葬。”
说完,朱琏便在长福和小夏满眼泪水的注视下,毅然决然的朝着宫内走去。
片刻过后,太监的喊声回荡在大殿之上。
“定王妃进宫觐见。”
虽然满朝文武都低着头,但所有人都在用余光打量着朱琏。
置身于庄严肃穆的朝会大殿上,朱琏却没有任何畏惧,她并没有穿上赵桓送给她的那件奢华袆衣,而是披着遭无数人嘲笑过的破洞袆衣。
迈着轻盈步伐,于豺狼虎豹的环伺中,步步挺进。
就连高坐皇位的赵佶,都不由在心里暗暗称赞,朱琏确实是德才兼备,莫说在王妃之间攀比,就算是站在后宫嫔妃贵人身边,也绝不会有半点逊色。
反倒是赵桓那个逆子,有些配不上朱琏。
“妾,定王妃朱琏,参见陛下。”
因皇室女子都佩戴着繁重的头冠,因此只行跪礼不磕头。
朱琏双膝弯曲,轻轻点在地上,身体却挺得笔直,嗓音轻柔却又不失体统:“陛下万福。”
单凭这份得体,就令赵佶十分满意,这才是皇家女子该有的威仪。
再加上朱琏没有推诿,应召进宫觐见,也令赵佶颇为赞赏。
还是那句话,赵桓那个混小子,配不上朱琏!
“朕召你进宫,你可知所为何事?”
朱琏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易州之约。”
赵佶虽喜欢朱琏,但也只能恨屋及乌,直接冷哼一声:“王曾夸下海口,一月之内拿下高拖山项上人头。”
“今日就是履约期限,为何王却迟迟不肯现身?”
“此事,既是朕与王的父子之约,但也关乎江山社稷,乃国之大事,若王无法履约,那就该轮到朕履约了。”
“不仅要定他一个欺君之罪,还要对郑庆云施以典刑!”
朱琏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因此并未有太大的反应,这份坦然,反倒招致指责。
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乃是蔡京五子,同样也是正五品的宣和殿侍制蔡條。
所谓宣和殿侍制,说白了就是赵佶的“顾问”,除了公务之外,连带着诗词歌赋,寻欢作乐,也一并帮赵佶出谋划策。
蔡京乃是宰相,权势滔天,那么蔡條这个侍制自然也就极为值钱,甚至可以直接上殿参与政事。
他既有蔡京这个亲爹当靠山,又得到陛下的恩宠,说起话来自然是底气十足。
“履约之日已到,定王却迟迟不肯现身,分明是知道海口已经无法实现,便躲藏起来,竟把女人推出来当挡箭牌,真是岂有此理!”
“陛下没有直接下令查封定王府,已经是皇恩浩荡,定王妃面对陛下,竟如此气定神闲,难道是把国之大事当成了儿戏?”
“还不赶紧低头向陛下认错,以换取陛下的宽恕?”
既然已经有人带头了,周围的奸臣佞党自然也不会有丝毫客气,纷纷开始对朱琏进行围攻。
“你既然上殿,就该为定王受过,还不叩首认罪!”
“哼,定王不是向来豪气干云吗?怎么关键时刻,反而躲到女人身后了?皇室的威严,都被定王给败尽了!”
“还不赶紧给陛下磕头认错,难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对定王抱有幻想?”
面对众蔡系官员的施压,朱琏也不由收紧粉拳,心里的压力倍增。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磕头认错,否则一切都将成为定局。
王爷一定会回来的,一定!
就在这时,蔡條再次奉上重击:“圣驾之下,还敢如此傲慢?陛下应当治其大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