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送请帖

然而,张直方洒脱不羁,要么终日饮酒,要么成天打猎。倘若有人拿军务烦他,他便挥鞭打人,军中多有不满。张直方知道后,既不改邪归正,也不杀将立威,竟直接抛弃显赫的节度使之位,以打猎为名,打马直奔长安。

张直方在长安游荡度日,朝廷忌惮张氏在卢龙的威名与势力,便封他做了右金吾大将军。他这个大将军,位高权重,全权掌管金吾卫,总防京城调度。如此重职,他似乎也不那么稀罕,借打猎之名,终日东游西荡,大有视权势为粪土的味道。

这样一个人,朝廷都拿他没办法,你让他务必参加一个生日宴,而且是幼薇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的生日宴,别说来,能托人送个人情就不错了。

幼薇不敢对他抱任何希望。

鱼秀才多少知道一点张直方的个性,幼薇这样一说,他立时就垮了一张脸,道:“女儿,你一定得让他来,我在同僚面前都夸下海口了,他若不来,我……我这老脸就没处搁了。”

幼薇顿时明了,虽然之前也知道父亲的用意,在部门地位低下,他需要人来为他撑撑场面。幼薇也不反对他这样做,毕竟,她也不想父亲老是被人踩在脚底。但是,肆无忌惮地吹水装逼那就不好了。

“合着你大张旗鼓为我做生日就是为了喊他们来为你撑脸面的?”

鱼秀才哭丧着脸道:“那有什么办法呢?父亲要不抬出张将军,你以为父亲能在这个位置上呆多久?上次被撤职的人,背后关系错综复杂,若不抬出张将军的名头,你父亲我在衙门里早被吃得连渣都不剩了。”

所以,第一次说要为幼薇做生日,是因为从幼薇那里拿了首饰当了找的借口,第二回正式提出为幼薇摆酒是想请张将军为他站脚立威。

幼薇有些无语地站在那里,睁眼看着她父亲,这还是那个她认识的父亲吗?起码在她的认知中,父亲算不上天下顶顶好的,大抵还是疼爱她的。

脑海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一闪而过,幼薇却没有抓住,她甩了甩头,问道:“所以呢,现在怎么解决?”

鱼秀才也睁眼看着女儿,道:“无论如何你也要把他请到。”

幼薇无奈点头,“我尽力试试。”

说着就要越过鱼秀才出去,鱼秀才连忙问:“你去哪儿?”

“我去找谢姑姑,让她把请帖转交给温庭筠。”

鱼秀才道:“这个可以明天做,你先去张将军府,看看他那天能不能来?”

温庭筠只是国子助教,五品官员,当然比不得位高权重的张直方。

幼薇无奈道:“张将军住哪儿我还不知道呢,父亲不如先写个拜帖,明天我再去拜会。”

鱼秀才想着这样才够正式,于是连忙应着去写拜帖。幼薇趁机去了紫微阁,刚好温庭筠在,接了请帖,欣然道:“那天我一定去。”

从紫微阁出来,幼薇想了想,决定先去侍郎府走一趟,韦保衡若是在家,正好递了请帖给他,并邀他明日作陪去张直方家。

侍郎府离皇城很近。幼薇从家里拿了请帖,横着穿过三个街口,就到了光禄坊。依照朝廷规矩,三品以上官员经过批准,可以直接在坊墙上开一道门进出。

侍郎府的门是对着朱雀街开的。守门的阿伯见过幼薇,知道是府中小郎君的好友,不敢怠慢。问到韦保衡,阿伯说还在太学没有回来。

太学在务本坊里,与幼薇住的平康坊相邻,这也是温庭筠在国子监任教后可以经常光顾紫微阁的缘故,实在是逛过一个街口就到了,有事没事找红颜知己喝喝茶聊聊天再正常不过。

幼薇没找到人,便往回走,心说反正要从务本坊过,是不是进太学找人呢?

幼薇想着去太学找人,便转弯往务本坊走去,刚转过弯就看到一辆马车迎面开来,幼薇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车前赶车的陈韪,连忙冲他招手。

陈韪连忙挥鞭勒马,马车缓缓停在幼薇面前。车里传来韦保衡的声音,“怎么停下不走了?”

陈韪禀道:“小郎君,是鱼家小娘子。”

韦保衡掀开车帘,嘴里欢喜唤道:“幼薇幼薇。”他嘴里叫着,人已经迫不及待跳下车,“你这是去哪里?好几次都想找你,被父亲押在家里读书,可闷死我了。”

幼薇眼里,韦保衡还是个贪玩的大男孩,她站在街边,含笑看着他往车下扑。想想现代社会那些被家长捉在家里苦读的初高中男生们,他们的整个灵魂,甚至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着要出去玩,想想他们,你就知道韦保衡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了。

韦保衡抬眼看到幼薇脸上的笑,那是一种怜爱又包容的笑,韦保衡不觉羞囧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贪玩了?”

“没有,大家都是这样长大的啊。”幼薇摸出请帖,交到韦保衡手里,“我的生日,小郎君一定要到哦。”幼薇以一种大姐姐的口吻跟韦保衡说话。

韦保衡的眼睛顿时亮了,看着手里的请帖,连忙打开请帖看日期,抬头道:“你的生日,我当然要去。”

幼薇点头,迟疑了一下道:“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那个,我不知道张直方张将军的府邸,你明天能不能陪我一起去送个请帖给他?”

韦保衡沉吟起来,“我不是不愿意陪你,我明天要上学,能不能让陈韪送你过去?”

“好、好吧。”幼薇勉强应道,她想让韦保衡帮忙劝张直方出席,但他要上课也没办法。

幼薇向韦保衡告辞,刚走了几步,韦保衡又从后面追上来道:“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陪你去。”

幼薇点头,“好,我明天早上等你。”

“好,我到你家门外接你,你记得在家里等我。”韦保衡欢喜应道,掀帘坐进车里,手脚竟有些不知道怎么放好,拿了平时的书来,又放回去,嘴里喃喃道:“不行,我得想什么法子请个假。实在不行,偷溜出去也成,大不了被父亲知道了责骂一顿,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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