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筠抱着酒葫芦又喝了几口酒,这才眯着眼睛说道:“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是啊,一晃都过了好年,老师,我都二十好几了,出走长安时,我刚满十五岁,父母为我举办了极其隆重的及笄礼。我本来挺高兴的,没想到父亲却当重宣布,把我许给李亿为妾。我怎么能做李亿的妾呢?还好我早就做了准备,又有老师和文木兄帮忙,我顺利地逃出了长安。”
往事历历在目,可是一晃已是好多年。鱼玄机感慨万分。
“可是,你不知道,韦保衡在你走后,他提出了什么要求?”
“韦保衡向您提出特殊要求?可是,老师,您为什么要答应他呢?”
“我不答应能行吗?不行,因为他以你为要挟,说你逃出去的,要抓你回去。那时候,你那么坚决地要走,我怎么能让他?”
“真是卑鄙!那,他向老师提出什么要求?”
“他让我帮他在科举考试中想办法,让他通过科举考试,他会通过韦氏家族的力量把我推上考官的位置。”
鱼玄机张了张嘴,“所以,韦保衡中举是您帮了他。”
温庭筠点了点头,其实何止这些,有些题目根本就是温庭筠做了答案他抄上去的。但是这一点温庭筠没有说出来。
“我后悔了,韦保衡没有真才实学,以韦氏家族的力量和他公主驸马的身份,一定能走到很高的位置。平庸的人,把他放在高位,那祸害的就是一国百姓啊。”
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鱼玄机劝道:“老师,反正他现在也没有走到很高的位置。就算走到很高的位置,是不是会祸害国家社稷那也得另说,咱们不急,啊。”
温庭筠抱着酒葫芦喝酒。
鱼玄机也不知该如何劝他,说到底自己也有一份责任。当初若不是仓惶出逃,又如何会让韦保衡追踪而来。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有三件,第一就是在扬州被打伤,不该死揪住不放,以致于李虞侯自杀身亡。”
鱼玄机道:“这个实在不怪老师,老师被打伤上访是正常的,李虞侯若觉得失了面子,他也大可来上访。”
“人都已经死了……”
“第二件事就是帮韦保衡,真是悔不当初啊。”
温庭筠没有提第三件事是什么事,但是,鱼玄机猜测应该跟他中举的事有关。
也许是不该投靠太子,不该与裴诚他们鬼混,也许是不该得罪令狐绹。也许与他的红颜知己有关。
总而言之,温庭筠的一生,做错的事情挺多的。鱼玄机也就没有具体问了。
正巧绿翘过来看她,鱼玄机便让绿翘拿两壶好酒过来,让温庭筠可以在这一醉方休。
绿翘拿了酒过来,顺便还捎来了几个好菜,带来两副碗筷,一个酒杯。
“阿姐刚刚没怎么吃,就在这里陪老师喝两杯吧。”
“好,老师,我陪你喝两杯。”
温庭筠很高兴,同鱼玄机喝起酒来。不知不觉喝得夜深了,温庭筠也喝醉了,就在鱼玄机的安排下住在道观里。
鱼玄机这天晚上没睡,坐在杏树底下。绿翘走过来,问:“阿姐今晚又睡不着了?”
鱼玄机勉强笑道:“是啊,睡不着了,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的人生,今天想好好思考一下。”
“阿姐想出什么结论来没有?”
“大概事情重来一遍,我也还是会这样选择。就如老师一样,以他的性子,事情重来一遍,他也会是同样的选择。所以有句话说得好,性格决定人生,真的有时候是没办法的。”
绿翘在鱼玄机身为坐下来,托腮坐在那里,过了半晌点了点头。
鱼玄机笑问:“你今晚也不睡觉?”
“我陪阿姐一会儿。”绿翘挽着鱼玄机的手,把头靠在鱼玄机的肩膀上。
“怎么,你今晚也有心事?”
“怎么会?”
鱼玄机却是知道,绿翘是有心事的,她的心事在为绿珠报仇这件事上。
“你年龄也不小了,有中意的对象,阿姐给你张罗,早点嫁了。”鱼玄机的用意很明显,早点嫁了,有情感填满,或者不久后有了孩子,便不会心心念念地想着一件事。
“我一辈子跟着阿姐了,阿姐别想把我送走。”
绿翘说着要落泪,鱼玄机连忙道:“谁说要赶你走了,你有对象就送你出嫁,我始终还是你的阿姐,这样也不行?”
“不行。”绿翘霸道地锁住鱼玄机的胳膊。
“行行,你就一辈子跟着你这没出息的阿姐在道观里过一辈子吧。”
“郎君迟早会回来。”
“会回来吗?我都怀疑他把我忘记了。”鱼玄机幽幽叹道。
姐妹俩一直聊到很晚才各自回房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温庭筠拍着脑袋从床上起来,看看周围,是陌生的环境,走出来才知道是在咸宜观里。
“老师,昨晚休息得可好?”鱼玄机从一旁走过来问。
温庭筠有些尴尬,“我昨天晚上没说什么话吧?”
“没有说什么话啊。”
“那就好。”
温庭筠逃也似地离开了咸宜观。
左名场正好从外面进来,看着温庭筠离开的背影道:“我怎么感觉他像是做了不对的事从道观里逃出去的呢。”
“昨晚喝了酒,可能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吧,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普通地聊聊家常。”
“嗯,王文木这段时间总是来找绿翘拿钱,都被绿翘打发了这事你知道吗?”
鱼玄机摇头,“我不知道,绿翘也没跟我说,不过这事我确实交给绿翘来处理了。让人奇怪的是,王文木知道我在观里,但是他一次也没来找过我。”
左名场摇头,“看样子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王文木要来找你,被绿翘暴打了一顿,并且扬言说,王文木要是敢来找你,她见一次打他一次。现在王文木到处说你的坏话,说都是你纵容绿翘这么做的,否则绿翘没这么大胆。”
“王文木被打了,这个绿翘,怎么、怎么能这样做呢?我去问她。”
“阿姐,我来了,我确实饱打过王文木一顿,不这样他还得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