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州一战,文圣二弟子李莲、西蜀孙无名失去所有修为,谋圣庞青云见证时代的转换,终归消亡于世间,而剑宗御兵决与四境修士一战,虽然不落下风,却也因此隐退疗愈。
除此之外,凌州书院崩坏,士子文心蒙尘,只有时间能够抚平大战后的疮痍。
在这一战之中,还有一个重要的人,一个文术三境的人,一个被看做京都书院未来承接者的人,黄天引。
在所有文圣一脉的弟子中,黄天引的天资并不算好,他能够进入书院,又晋升武道三境,盖因他的文心坚韧,不可动摇。
虽然刚刚晋升三境的黄天引,无法与剑宗谋圣对决,却也因为护持凌州百姓而身受重伤。他本想带着王笑云一同前往京都,却被王笑云谢绝了。
因为伤势的缘故,黄天引不得不回返京都书院,静静疗愈。
南方四州的江湖门派,在左相苏沐的威逼利诱下,联手打向京都书院文心雕龙,导致天上仙人神识下界,造成无数京都防卫军死伤。同时,书院大先生、三先生也因此萎靡不振,书院,几乎再无震慑天下的力量。当然,江湖门派的力量,也在一步步消失,属于修士的辉煌年代,终归到了最后关头。
黄天引,可以说是如今书院的最强战力。
在王笑云到达京都之后,与周赋灵共议朝中大事,定下引蛇出洞之计,将刑部尚书宋祥,左相苏沐,姐姐算计在内。
而一旦左相苏沐意识到王笑云的可怕,将他看做对手之后,等待王笑云的便是无尽的杀机。所以,当下书院最强战力的黄天引,便一直隐于王笑云左右,随时为他排除危险。
一切计划,既在左相苏沐的预料之中,又在人皇付明学的默许之下,同时,也是书院、皇室、庙堂的立场之争,败者,将被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遗臭万年。
宋祥本是武国人,当年虞朝与陈国对峙,周边的小国偶有劫掠之举。唯独武国,不仅清楚得认知自身与中原王朝的差距,不曾有过侵犯,更是派遣数名对中原文化有极高天赋的少年,进入虞朝境内求学。因为战乱的缘故,这些孩子出现在虞朝各地,也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而刑部尚书宋祥,便是在这种环境中成长为大虞刚正不阿的六部尚书之一,极受百姓爱戴。
当然,有多少冤假错案,又有多少早已谋划好的奇闻,就不得而知了。
宋祥只是记得,当年那个带他们离开家乡,进入虞朝境内的老人,身形干瘦有如树木枯枝垒砌,随便一阵风就可吹倒。但救就是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维系着武国的运转,也是他力阻武国趁中原战乱,对虞朝发动侵略的计划。
“师中长技以制中!”便是他留给武国君主最后的话,随后,他在武国境内搜寻到了包括宋祥在内的多名少年,送到了虞朝境内求学。以当年书院求才若渴的状态,对于这些孩童,皆是照顾有加,不会让他们明珠蒙尘!
而宋祥唯一一次返回武国,是借助在军中历练的名头,带领一些士兵失去行踪数月之久。那是老人死去的时候,也是武国君主失去精神支柱的时刻。没有人知道一直雄视中原的武国,为何一日之间全军缟素,狠辣的士兵竟是能够忍受边关士卒的骂战而不为所动。
远远得看过去,武国的士兵们如同白色的泥塑,没有一丝生息。
宋祥带领的虞朝士兵,自然全数身死,绵延千年的两国仇怨,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存在,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一点,年轻的宋祥十分清楚。
他的中原文士装扮,让武国之人尽皆怒目而视,他们武国的国师陨落,却有中原之人前来吊唁,任谁也不愿相信。
武国少主约有七八岁的年纪,因为自幼弓马娴熟,又长在马背上,谁在山林间,受到的磨砺远超其他成年人,自身体格也接近壮硕的武国汉子。
见到宋祥的那一刻,武国少主长剑出鞘,铿锵声响中,剑锋已然落在宋祥脖颈之上。
“说,你此来何事?但凡有一字欺瞒,便与我朝国师同葬!”
分明是个孩子,宋祥却能从他眼中看到某种不可言说的威严,那是只有一国之君才能展露出的风采。
宋祥只是很坚定得向前一步,任由剑锋划破了肌肤,渗出鲜红的血液来。
“我此来,只是为了凭吊师尊!”
一声师尊,让武国少主的剑不由自主得向后撤去,这才让宋祥没有死在剑下。
“你说,国师,是你的师尊?”年幼的武国少主有些不可置信。
“是!”
“那你是武国之人?”
“是?”
“为何着中原服饰?做文人之状?”
“师尊需要我怎样做,我便怎样做。在师尊的面前,也许只有我足够像一个读书人,他才会更加开怀!这是他,送我们前往虞朝的期许,今日,正是师尊验证我们功课的时候。”
“你们?”武国少主道:“还有谁?”
“不知道,我只是儿时见过他们,此后分散虞朝各地,不知名姓,不知容貌,也不曾有过联系。也许是死了,也许没能展露天赋,也许在朝堂之争中身亡,也许在战场上陨落,又或许,已经彻底归心于虞朝。”
“所以,先生是唯一一个,国师满意的弟子!”
“师尊死了,他满意与否,我已经得不到答案了。今日吊唁之后,我就要离开了。”
“去哪里?”
“虞朝!”
“先生不曾学得中原智识吗?”
“已习得!”
“那,先生也打算留在虞朝效力了吗?”
宋祥能够感觉到武国少主手中长剑散发的杀气,对这样一名孩童有了浓烈的兴趣。
“如果我要走,你会不会杀我?”
武国少主果真握紧了手里的剑,“不要逼我!”
“哈哈哈……”祭拜过师尊之后,宋祥转身而去,“我留在虞朝,是对武国最大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