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晴浑身一抖,唯唯诺诺地称了是,很快退出房间,转身就朝着苏落影所在的院落走了过去。
到醉芳斋门口的时候,可晴的心才稍稍定了下来。
院里飘出一股药味,走进去一看,苏落影正守着一个药罐正熬煮着什么,长杏就在边上候着,还有个不认识的新面孔。
三人脸上都带着笑,不知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看着眼前这一幕,可晴忽然觉得自己脸上还有些热,苏落琬打的那个巴掌还印在她脸上,仍未消散。
苏落琬的院里何时有过这样的场景?
可晴不自觉地低了低头,多少有些羡慕。
羡慕长杏有那样好的主子。
她可是记得,在苏落影来苏府之前,长杏在府里都是干最脏最差的活。
可苏落影是个好人,就连长杏这样被打压了许久的人,如今也露出来笑脸。
深呼吸了两口气,可晴将心中的思绪一并排出,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见她进来,三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最终还是苏落影先开了口。
她站起身,温温柔柔地笑着:“这不是大姐姐身旁的婢女吗?来我院里可是有事?”
可晴福了福身:“大小姐请您明早辰时到府中的春韵池一聚。”
不等苏落影说些什么,长杏倒是先开了口。
“小姐,这大小姐平日里就跟你不对付,这突然找你去春韵池做什么?”
苏落影开口却是问春韵池:“春韵池?是咱们府上的?我怎么都不曾听过?”
长杏解释道:“那春韵池在后花园,咱们天天的就窝在院里,自然是不曾去过。不管是出府还是每日晨昏定省,咱们都不往那条路上去。那池子里养的是锦鲤,府里的小姐闷了就去喂喂鱼。”
苏落影外出摆摊摆了三日,这些日子她得空了就去给苏老夫人施针,偶尔改改药方,苏老夫人也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有了苏老夫人的话,苏夫人那头苏落影自然也是不用去了。
只不过一听这池子的用处,苏落影就不由得有些感叹。
她以为她在山上的日子就算是古井无波了,可现在想来,多少还能听听鸟叫,偶尔抓只山鸡、野兔什么的,到了这地方,苏府的小姐们要解闷,居然只能喂鱼!
苏落影眼眸一转,对着可晴说道:“这事我知道了,你去回了你家小姐,我会去的。”
可晴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并不觉得意外。
苏落影这样好的人,怎么也不会为难她的。
看着可晴走远了,长杏这才抱怨起来。
“大小姐分明就是想害你啊!小姐!咱们怎么能去呢?”
苏落影手里拿着扇子,药壶里的药汁已经煮得差不多了。
这里面都是一些很寻常的药材,也不会干扰了药效,最主要的就是给水染上颜色,叫人瞧不出来里面有血就好。
“长杏,我再教你一点。这人啊,遇到了什么事情都不能躲,你越是躲,事情就越是会找上门来。反倒是你主动应上去,别人才会不知所措,你才会有可乘之机。”
一番话听得长杏似懂非懂,竹芸却是理解了。
“小姐,我们两个要跟着过去吗?”
“要,只不过到时候你们两个不要站太近,就站在廊上,最好能吸引一些下人的注意,周围能看见的人越多越好。阿竹到时候见机行事,一定不要闹出人命了。”
“是。”
苏落影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银针,轻轻一扎自己的指尖,几滴鲜血很快滴了进去。
虽早已听苏落影说过这药如何制,但亲眼看见这一幕时,竹芸还是有些心惊。
竹芸忍不住开口道:“小姐此举,还是要多以自己的身子为重。”
苏落影笑笑:“阿竹多虑了,这一壶药汁,够固元堂用上好几个月了。”
苏落影熄了火,多少是有些损耗,人也已经打起了哈欠。
“长杏,等药汁凉透了,你就装罐,明日给掌柜的送过去。”苏落影说着伸了个懒腰,“你们两个今天都早点睡,明天还有一出好戏等着我们呢。”
第二天一早,苏落影就带着人到了春韵池,苏落琬已经早早地在那候着了。
见状,苏落影朝长杏两人递了个眼神,两人很快退到廊上。
苏落琬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冷笑一声:“这么快就把婢女屏退,你也不怕我要害你?”
苏落影笑容浅浅:“大姐姐要害我,不如花点钱请个杀手直接杀我来得快,而且也不好查。我一个从外面回来的女儿,忽然间就死了,父亲母亲定然不好外传,对外也只好说我是病逝。”
这话一出,苏落琬脸上的神色却变了变。
“我是看不惯你,但也还没有到想杀你的地步。”苏落琬说着朝可晴使了个眼色,后者也很快退下,“今日这里只有你我,谈话的内容没有旁人知道,咱们就有话直说吧。”
“请讲。”
“你能不能离开苏府?”苏落琬说着,似是觉得不妥,又补了一句,“我可以同父亲母亲说,多给你些钱财,保你余生衣食无忧总是能的。”
这话听着就让人觉得好笑。
苏落影忍不住笑出了声:“大姐姐,以你对父亲的了解,父亲能同意吗?”
苏落琬面上表情尴尬,似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是了,苏有为不可能同意。
她有才华,出了名,所以苏有为才处处护着她,毕竟她在京城里有了名气,如今又得了陛下青眼,若是能顺利嫁到瑞王府,苏府往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就算没有这么一出,她有了名气也能高嫁,凭着苏老夫人还在,她最少也是能嫁到侯府去。
要知道,苏老夫人封的是一品诰命夫人,当初苏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为人清廉,被誉为文官清流之中流砥柱,四十多岁就已经做到了一品官。
五十三岁那年,又清剿了一名贪官污吏,大大充盈了国库,赏赐如流水一般送进了苏府。
陛下正要给他赏个爵位,还没定好是侯爵还是伯爵,刚刚拟定了,正在筹备的时候,那年冬天,苏老爷子就染了一场重病,没坚持到开春就去了。
追封了伯爵爵位,可惜不是世袭罔替,也不能传下去,苏有为就是那个时候接过了苏府的家业,那个时候苏有为也只有十五岁而已。
其他的几个儿子,要么没考上,从商去了,要么各自有了营生。
家产一分,最后只有苏有为在二十岁的时候入了仕途,南璄没有祖上做官就可承官职的规矩,苏有为中了进士,名次却不高,只能踏踏实实从正七品县知县做起。
他一步一步从正七品官外官,做到正五品京官,只用了十五年。
一般的人打拼三十年,可能也就在地方上做个正五品知州,可苏有为却能做到京官。
在旁人看来,他是大有可为,就算一点功劳没有,到了退休的时候也能做到个三品官,一辈子也算是风光无限连。
可旁人不知道,苏有为一心想着光复苏家门楣,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只要苏家能恢复往日荣光,那些王公贵胄,他都不必放在眼里。
所以,苏家的女儿要嫁只能嫁有价值,能帮扶娘家的夫家。
苏落瑶是这样,苏落琬是这样,她苏落影也是这样。
苏落琬紧咬下唇,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苏落影,你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