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承泽大陆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儒缺不改章

翠竹林内,凝聚了儒门所有修士的天地浩然正气,也是镇压域外生灵的所在,加上儒圣林墨的清修,令得此地成为儒门所有修士的向往圣地。

但是今日,身为前人儒司景龙的儿子,景承初展神境修为,融合文心雕龙之力,欲一决儒圣。

而儒圣林墨,一个儒门的精神信仰,数百年来的儒首,镇压域外生灵的主要力量,要在今日,将这份力量,这份信仰,这份使命,传递给后继者。

为此,儒圣林墨不惜以瞒天过海之法,遮掩了翠竹林原本的形貌,那些昏睡过去的儒门弟子,在景承与李庭君的眼中,化作尸山血海。

为了更加的真实,君子剑也的确洞穿了林沐风的胸膛。如此一来,李庭君与景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儒圣林墨的做法,其实就是在一心求死。

“景承师弟,小心。”

李庭君叮嘱道。作为攻杀最强的剑修,他的两式剑招,一者被天道消融,一者被道法瓦解,根本奈何不得儒圣林墨。

景承虽然是神境高手,毕竟是十四岁的少年,又没有与强敌一战的经验,李庭君很是担忧。

景承道:“李剑尊,如果我死了,拜托你一定要逃离此地。”

“啊咧。”

“活下去,阻止儒圣的残杀行径。”

“你别忘了,他虽然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但同时,这也是镇压域外生灵的手段。”

景承笑道:“所以,还希望李剑尊,能够找到彻底杜绝域外生灵进入承泽的方式。”

李庭君满脸黑线,“谁给你的信心,我能够做到打败儒圣的?还找到别的方法,你看我有那个能力吗?”

“有的。三境剑圣可平佛门动荡,七境剑圣可定道门变乱,我相信,未来的李剑尊,必然可以打败儒圣。”

“我*”李庭君气得想骂娘,“我只是来当一个见证者的。可不想参与其中。再者说了,你不是也能够借用天道之力吗?未必会输给儒圣啊。”

景承道:“所以,这只是我失败的请求。”

“好啊,那就祝你旗开得胜,首战告捷!”

“多谢李剑尊。”景承双手抱拳,躬身行礼。

身为儒门之外的人,李庭君能够答应,已经足够了。

儒圣林墨并没有主动出手,而是静静地看着两人交托好一切。他本是一心求死的,倒也不至于丝毫也不留恋红尘。

“景承,你是我儒门之后,你出手吧。”

即便到了生死相向的地步,儒圣林墨还在讲究礼法,这更是让李庭君疑惑不解。朦胧中,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又始终无法贯穿理解透彻。

景承则是道:“不论你今日作出何等暴虐行径,终究是为了镇压域外生灵。同时,你此前也是我的毕生追求目标,是我的精神信仰,是我的师门长辈。即便生死一决,也应该由你先出手。”

李庭君双手掩面,这一对祖孙啊,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倔,都什么时候了,还分个先后你我的。儒门当真是墨迹啊。不过也好,李庭君还在想着,要如何在逃离翠竹林时,将生死未卜的林沐风带上。说啥也是未来岳父不是。

“好,很有儒门的风骨。无论外界之人如何看待,说我们迂腐、死板,这风骨,却是他们想学也学不来的。那么,第一招,君子不器。”

儒圣林墨并没有动用神境修为,但是口含天宪的神通,让他的随口一句话,都是顺应天道而成。

在他的身后,竟然浮现出诸多儒门弟子,礼、乐、射、御、书、数,各有所长,诗、书、礼、易、春秋|,各有精研,孟子、大学、中庸、尚书各有诵读。

整个儒门之中,方方面面,皆有涉及。

并且,每一名儒门弟子,都不是简单涉猎即止,而是精通所有。文成武达,文武兼备。

儒圣林墨的攻伐之术,也在之后的话语中,直攻景承文心。

“君子之行,可限于一文乎?”

文心之问,败者顷刻。

景承慨然向前,“君子不器,又岂可限于一文?四书五经六艺,皆需修行。”

“好,凡尘大儒,飞仙神境,可攻于一道乎?”儒圣林墨再问。

“治世之能臣,飞仙之天骄,岂可攻于一道?齐家治飞仙证道,皆需修行。”

“哈,天地浩然正气,天道神通术法,可修其一种乎?”

“天法自然,大道三千,又岂能修一种?神通术法妙诀,皆需修行。”

儒圣面露欣喜之色,似乎对于景承的变现很是满意。

“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你可愿为之?”

景承毫无掩饰心中志向,“吾儒门修士之本心也。”

“那,生万民之息,可乎?”

“可也!”

“绝域外之灵,可乎?”

景承突然愣了一下,他似乎意识到儒圣林墨的陷阱了。

生万民之息,自然是儒门本心,但灭域外生灵,却绝非本意。如此,岂不是违逆本心之举?

但很快,景承便反应过来。

“绝域外之灵,乃生万民之息前提,行之可也。“

这下不仅是儒圣林墨,所有翠竹林的儒门前辈,皆是点头认可。

“孺子可教。”

“景龙虽过,尚有此子为继,可喜可贺!”

儒圣林墨展露笑容,似乎这就是他想听到的回答。

“君子不器,生为本心,灭亦为本心。正气可,邪术可乎?”

图穷匕见,真正的杀招,轰然来临。

君子不器,不拘泥于手段,不死板于教条。如果景承认可此言,便对儒圣林墨斩杀儒门弟子的行为没有任何苛责之处。

一旦他不认可,便是否决儒门先祖之言,需要他拿出自己的认知。

如果是李庭君面临这样问题,必然不会有所疑虑。

以为佛门献祭佛婴的方式,同样是残忍的、不符合正道的行径。当时李庭君给出的答案是,他可以接受佛门如此做。但是,他们也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现在,换做是儒门景承来面对同样的问题,他内心的道德约束,将成为最终答案的关键。

“君子不器,君子不器……君子和而不同,不能局限于一事,不能只有一种对苍生黎民的用处,不能拘泥于手段,不能违背道义……”

景承呢喃着自幼接受的教导,想要从中找到问题的答案。

可是,儒门的道义,告诉他绝对不可以残虐行事,尤其是残害生灵的行径。

可是,先辈的话语,告诉他绝对不可以拘泥行事,尤其是为了结果的必行。

当一个人的信念开始冲突,当一个人接受的教导开始矛盾,留给他的,很有可能是景深崩溃,心理扭曲。

景承,只有十四岁。在他的精神世界刚刚建立起来不久,便面临着崩塌。

李庭君紧张得看向景承,一旦他心神崩溃,便代表两人再无机会。

可是,景承从一开始的慌乱,逐渐开始稳定,双拳紧握之后,他霍然睁开眼,“圣人言,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儒圣林墨笑了,诸多儒门先祖也笑了,他们没有看错景承。

如果是李庭君的答案,那么此刻的景承,已经文心破碎,当即重伤了。

因为即便是儒圣林墨,也没有因为浩然正气不足,便是斩杀那些儒门弟子。他的计划,始终都是以自身来弥补。

生死,道义,在儒门修士的心中,永远是道义在前,生死随后。儒圣林墨,最期许的,就是景承这个答案。

所以,他虽然知道李庭君的答案,更贴近现实,更能适应未来的天下大势。可是,对于儒门而言,他们的坚持,他们的坚守,他们的风骨,他们的风度,就要求他们,舍生取义。

绝不做伤天害理之事。

儒圣林墨,做到了。

他也相信,未来的景承,也能做到。这就够了。不枉他的筹划,不枉他的算计,不枉他的传承。

李庭君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只是听到两人的对话,而后儒圣林墨竟然后退半步。

“第一招,算是平局!你没被击溃文心,我也无功而返。那么,第二招,到你出手了。“

儒圣林墨负手而立,似乎景承做什么,他都有应对的能力。

景承双眸之中,开始有龙形灵力流转,那是文心雕龙对于他的认可再加深。儒司景龙的谋夺,毕竟不能让景承完美运用文心之力。只有景承的表现,是获得文心雕龙的唯一方式。

“只记住君子不器的儒门圣人,你,让我有些失望了。”

景承淡然说着,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似乎对儒圣林墨,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感情,接下来,是真正的生死相搏了。

儒圣林墨道:“我虽然残杀了儒门弟子,却也保住了儒门封印。我并不后悔我的举动。”

“剑缺不改刚,月缺不改光,儒缺不改章!我以为,你是儒圣,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哈,多说无益,再一招,定下生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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