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识被蛊毒浸染,即将冻结的霁月,加上元力被耗尽,刚刚经历大战的李庭君。两名少年天骄,在面对阴险狡诈的七绝老人时,都相形见绌。
霁月的无为道法,本可以宠辱不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可惜一刹那的心神失守,便被七绝老人精准捕捉,无为道法破。
李庭君试图以打败剑神程宇诺的战绩,唬住七绝老人,却是色厉内荏。只是简单的试探,便知晓了他的深浅。
两名天才少年,今朝面临死境威胁了。
“那什么庄周梦蝶需要多久才能施展出来?”李庭君焦灼得问道。他可不想就此陨落,那一世英名尽毁也太丢人了。
霁月双目紧闭,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水,如果在寻常时候,道法再怎么玄奇,也可以快速施展。但眼下,神识被冻结的霁月,只要运转元力,也像是包裹着尖针利剑在血脉中前行。那种神识之苦,血肉之痛,便是阻碍术法施展的最大障碍。
“三息……足以……”
霁月以神识传音,避免被七绝老人得知。
“好,这三息,我给你。”
眼见两人商议已定,大有一种术法将成的把握,此前的惊慌也在此刻化为平静。七绝老人敏锐得察觉到此点,当即就要出手。
“荒毒,裂心手!”
仿若黄泉之门大开,阴森恐怖的空间之内,竟然裸露出两支漆黑的双手,指甲竟是比手掌还要长,比刀剑还要锋锐。
七绝魔功,除却狠辣歹毒之外,更能察觉对手的心绪变化,是殊死一搏,还是有所把握,是试探,还是全力一击,由此可以决定自己出招的力道,端的是玄妙非常。
这一招,如若李庭君无法抵挡,被正面剖开心腹,则必死无疑。哪怕是李庭君有所防备,转身背对,也会被剥开脊梁血肉,生不如死。
唯一的办法,只有散发神识,在术法将近之时,以剑修之招强行破解,哪怕有境界修为的差距在,也可削弱部分,免除更大的创伤。
可是,散发神识的后果,便是像如今的霁月一样,摆在李庭君面前的,是进退维谷,是怎么做都错。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任何取巧的余地。
而且,留给李庭君的时间,不会超过一息。
李庭君双目紧闭,不再使用五感。属于修士独有的神识,终究是还是散发出来。
神识被浸染,不过是痛苦萦身,但是硬接神境高手的一击,十死无生,只要拖到霁月的庄周梦蝶术法成功,便有生机。
在李庭君眉心,剑痕金光大盛,神识锁定荒毒裂心手,一道精纯剑招迅疾而出,“剑尊,浩然长虹。”
瑰丽剑光冲霄而起,形成擎天巨剑,虽是五境剑圣修为,却有剑尊之意加持。天下万道俯首,魑魅魍魉退避。
有神识之助,那荒毒裂心手与巍然剑光正面冲击,锋锐剑锋与邪恶掌劲崩散化消。
那七绝老人虽然精通蛊毒,术法攻伐之力不足。但毕竟是神境高手,又加上李庭君元力空虚,高下立判,胜负分晓。
荒毒裂心手虽然破灭,却是将剑光打散,余威轰杀在李庭君的胸前,让他的伤势到了难以治愈的地步。
同时,早已充斥这片空间的蛊毒,顺势浸染李庭君的神识,想要彻底断绝他的希望。
短短一息之内,从李庭君下定决心出手,到与神境七绝正面对决,一息之间却是发生了太多变数。
“剑尊李庭君,你的确有很强的剑道天赋,强弩之末,也能正面与我交手。只可惜,属于你的剑道之路,到此就结束了。”
七绝老人赵丰年成竹在胸,任何修士,没了神识的帮助,都无异于瞎子。对他有所了解的修士,自然早有应对的方式。
李庭君与霁月,却是两名初出茅庐的少年,实力或许强大,惊艳却十分欠缺。致有此果。
无边绝望之中,七绝老人正欲吸收两人的恐惧情绪,异变陡生。
“是嘛?剑尊之道,岂是你一个小小的神境能够断绝的?我们是经历浅薄糟了你的毒手。但你却是见识肤浅,不知天骄之志。剑尊剑境,唯剑恒存!”
“什么?剑尊剑境?”七绝老人惊呼出声,难以置信。他的嘴巴大张,露出黑漆漆的牙口,像是衰败的砂砾。深陷的瞳孔,也是急剧收缩。
剑境剑境,当初纵横剑派擢选弟子,最后一关便是用的剑境来考察。无生、无量、无情。每一种剑境,都是巅峰剑神才能完全施展出来,近乎无敌的手段。
在剑境空间内,那就是剑神的世界,也是剑的世界。除却自身剑意加持其中,更是摒除天地万物的影响,消磨一切非剑之质。
万事万物万情,在剑境之内,唯有剑主才可拥有。其余生灵,唯有败亡一途。
能打败剑修的,至于剑修。
同为神境高手,普通神境修士,绝不是剑修的对手,与这剑境也有很大的关联。
可是,危难之际,为了帮助霁月争取时间,也是为了避免神识被浸染,李庭君临阵悟道,初步施展出了剑境之招。
剑尊剑意以李庭君为中心,向着外界散发蔓延,形成圆形的光罩,其上赤橙黄绿青五色光芒流转,代表着他的修为境界。
同时,原本充斥天地之间的蛊毒,无形、无色、无踪,此刻却是在剑尊之意下,被轻易洞穿,化作腥臭的脏水,落入地面。
第二息,李庭君剑尊之境护持己身,竟是打破了七绝老人最为仰仗的手段。神识蛊毒。
七绝老人眸中冒火,恨不得就此将李庭君生吞活剥,“剑境剑境,一个小小的五境剑圣,竟然能够掌控剑意,还能够施展剑境,我甚至怀疑,你根本不是我承泽大陆的生灵。”
“噗!”
李庭君连番大战,早已筋疲力竭,越境施展剑神之招,无异于自损身躯,脏腑之间碎裂挤压,淤血难止。
可是,足够了,身后的霁月已经术法将成,逃离此地也不再是奢望。
最后一息,七绝老人也知晓再放任霁月施法,必然是功亏一篑。
“真是令人钦佩的少年英豪啊。不过,你想要逆天改命,无异于痴心妄想。大荒毒阴掌,袭天灭地。”
神境修为毫无保留,全然的战意,加持最强的攻击术法,七绝老人势必要将李庭君与霁月留下。
百里无光明,妖氛布四野,浓重的黑雾之中,上有遮天蔽日之掌,下有崩山裂地之手,浩荡无边的术法之中,是无暇分心的霁月,也是气空力竭的李庭君。
等待他们的,似乎唯有败亡一途。
“霁月,你丫坑死老子了。”
最后一息,还是不见有任何道法施展,李庭君纵然只有一丝神智,也强撑着面对七绝老人的最终一招。
“上有青天明剑意,下有厚土刻吾心。剑尊,剑意……”
最后的顽抗,最后的倔强,最后的拼搏,李庭君只能以自己的意念撑持天地,试图为霁月争取最后的时间。
若不能做到,则两人尽殒身在此。
但是,意识模糊的李庭君,在彻底昏迷前,还是看到了填空那一轮皓月,身后也有一双白皙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李兄,好好休息吧。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李庭君想骂一句娘的,终究是再也忍不住,陷入沉睡之中。
最后一息,霁月终于完整施展出庄周梦蝶之法,天地肃然一清,阴霾尽消。本是黑暗的天穹之上,浮现出一轮皎洁玉盘。
在李庭君和霁月周身,更是弥漫着霁兰的芳香,与挥舞着翅膀的各色蝴蝶。
“七绝老人赵丰年,今日之事,我道门会铭刻在心,早晚必得偿还。”
霁月说着,与李庭君的身形竟然缓缓消散,像是融入虚空之中,也像是化作光芒,进入月轮之上。
庄周梦蝶术,颠倒阴阳,反转黑白,将现实与虚无调换,从有形到无形,从有踪到无踪,彻底消失在七绝老人的面前。
“道门……庄周梦蝶……”
七绝老人眼神阴鸷,那是道门无上神通,一旦施展完全,则全无阻止之说。
好在这庄周梦蝶并不是攻击术法,否则七绝老人神境修为也招架不了。
没想到自己真的阴沟里翻船,七绝老人神色极为不悦。
不过,等魔君降临之后,他将是上界魔将之一,小小的承泽大陆,不过是一隅空间,不值一提。
并且,庄周梦蝶虽然强大,却碍于霁月的修为境界,最多只能发挥周身的大小空间,无法囊括画宗宗主画痕。
“带画宗宗主回去,应该也能交差了。只是程道友,你既然败了,又该如何向门主交代呢?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会作何选择呢?”
七绝老人一拂手,将画宗宗主画痕带走。
中州东临大海,少与红尘接触。在苍茫无尽的大海之上,云雾缭绕的地方,隐藏着一方世外桃源,也是当今道门所在。
这一日,原本平静的海面,陡然掀起百丈巨浪,声势滔天。
“风云门,好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