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是变了。”张旭凤一脸正气地说,“我想做一个正常的人,也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不想再跟着你担惊受怕,要这不能用的卡来束缚自己,危害自己。这三张卡,尽管名字不是我们的,但还是危险的,它们就是三颗不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我们炸得人仰马翻。”
朱昌盛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这些话,都是钮星星说的?”
“对,是他说的,怎么啦?”张旭凤坦率地说,“他就是比你聪明,比你正派,比你能干,也比你有出息。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只几句话,就使我幡然醒悟。他一下子把我从迷鬼魂阵中拉了出来,让我看到了希望。”
“你,你简直。”朱昌盛恼羞成怒,但他不能冲她发火,他心虚内疚,更有把柄和秘密在她手里,所以非常怕她,就只得迁怒于钮星星,“妈的,钮星星跟你说这些话,是什么用意?啊,他到底想干什么?”
张旭凤继续挖苦他,刺激他:“想干什么?想挽救你,明白吗?你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活鬼,把我迷了这么多年,害了这么多年。我钻在你设的阵中,失魂落魄,晕头转向,痛苦不堪,生不如死,一直想走出去,却总是走不出来。正在我痛苦迷茫,眼前一片漆黑,不知向何处走的时候,是钮星星,这个救星,及时招我谈话,给我指明了方向。是的,你瞪什么眼睛?啊,他只几句话,就拨开了我眼前的乌云,看到了阳光,看到了出路,一下子从你的阵中跳了出来。”
朱昌盛气愤地打断她说:“你把银行卡的事,也告诉他了?”
“对,幸亏我告诉了他,否则,我也许还不会醒悟得那么早呢。”张旭凤看到他痛苦、紧张和恐惧的神情,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这是一种报复性的快感,也是一种弃暗投明即将获得新生的快感。她继续快意地讽刺他,“怎么?你怕了?你不是很厉害的吗?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吗?也说没问题的吗?你都摆得平的吗?怎么我没有真的去上面告发你,只是告诉了他,你就这样怕了?你原来是一个纸老虎,胆小鬼!”
朱昌盛急了,猛地跳起来,狗急跳墙地冲到她面前,咬牙切齿地指着她说:“张旭凤,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把这种绝密的事告诉他,还想去告发我?我打死你!”
说着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脖子,拼命掐她:“你这个不懂事的傻娘子,要坏事的傻女人,我掐死你,掐死你。”
张旭凤伸出双手使劲推他,掰他,嗓子沙哑地吼:“放开我,你真的疯了。”
朱昌盛不仅不放手,还越掐越紧:“我气死了,哪有你这样的傻女人?有钱不要,还要告发我。反正一个死,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张旭凤被掐得脸红气急,身子发抖,眼前金星直冒。
“住手!”这时,儿子出来救驾了。他从卧室里冲出来,对朱昌盛嚷:“不许欺负我妈妈,你走,到那个女人那里去。”
朱昌盛这才放开手,坐到沙发上,气愤地对儿子说:“小海,你妈要告发我,弄我去吃官司。我吃官司了,你们有什么好处?啊,她昏了头了。你劝劝你妈,不要做傻事。”
张旭凤被掐得喉头生疼,胸闷气急,眼泪汪汪地坐在沙发上咳嗽扶胸,骂个不停。小海尽管很懂事,但还是从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他走到妈妈身边,坐下来,劝着妈妈说:“妈,不要告爸好不好?爸名声不好,我已经被同学看不起了,要是再弄他去吃官司,同学们就会更加看不起我,还要嘲笑我,孤立我,我还怎么去上学啊?”
张旭凤愣愣地看着儿子,似有所悟地不吱声了。三个人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家里的气氛非常沉闷,让人心头发紧,感觉难堪。
张旭凤坐了一会,对儿子说:“小海,你去睡吧,没事的。”
儿子这才重新走进自己的卧室去睡了。朱昌盛带着和好的口气说:“你怎么能把银行卡的事也告诉他呢?这要闯大祸的。”
张旭凤伸出手说:“我劝你,还是把那三张银行卡交给我,我去上缴。”
朱昌盛犹豫了一下,再次否认说:“我没拿。”
张旭凤抚摸着被掐疼的喉咙说:“你这个人哪,我说你什么好呢?你真的已经被钱迷了心窍了。这样下去,你要死在钱眼里的,也会死在女人洞里的。”
朱昌盛还是自信地说:“不会的,你就放心好了。不是这么长时间了,一点也没事吗?你不要被他迷惑,好不好?他巴不得我出事,你知道吗?”
张旭凤冷静了下来,理智地劝导他说:“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我劝你,还是早点醒悟过来为好。你自己去上缴这些钱,或者叫投案自首,这对你是有好处的,起码能减轻刑罚。要是被他们发现,追查出来,那就不一样了。”
朱昌盛垂下了头,两手插在头发里,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说:“没想到,真的后院起火啊。为了搞这些钱,我化了多少心血?又化了多少精力跟他们进行斗争。到头来,被他只几句话,就把你策反了。你怎么这样啊?不仅劝我自首,还想告发我,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张旭凤说:“我们这是为你好,你明白吗?”
朱昌盛猛地抬头,睁着充血的眼睛冲她嚷:“不,林凤,你别听了他的挑拨,说傻话,做傻事。让我去投案自首?哼,你说得倒轻俏。这是万万不行的,现在说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其实恰恰相反,坦白从严,抗拒从宽啊。他们没有证据,就无法立案,更没法判刑。而一旦你自己坦白了,他们有了证据,就会重判你,你懂不懂啊?”
张旭凤被他说哑了。
朱昌盛继续说:“林凤,你也不想一想,我真的进去了,你就脱离得了关系吗?不可能的。现在社会上,查出来的夫妻,都被一起判刑的,妻子只是稍微轻一点罢了。你真的太幼稚了,也有些冲动,差点做了一件后悔终生的傻事啊。”
张旭凤感觉他说得也有道理,又开始迷糊了。
朱昌盛见她被说动,就更加起劲地说:“再说,我也不能去自首啊。你不是不知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的身上牵扯着多少人?郝书记,周市长,还有严主任,陶晓光,等等,一大群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我怎么能去害他们呢?”
张旭凤被他越说越糊涂,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朱昌盛充分发挥自己的说话特长,他相信自己还是驾驶得了面前这个直性子没心计的女人的:“林凤,你的头脑真的太简单了。你想想,有他们这些头面人物支持我们,我们还怕什么?我可以说,我是绝对不会有事的。我出事了,他们也怕啊,所以,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我的,你明白吗?哼,他钮星星算老几?啊,我要是把他跟你说的这些话告诉他们,
他们不气得跳起来,不把他撒职,或者搞倒,我就不信朱。”
张旭凤被他说得害怕起来,但她别着脸,没有说话。
朱昌盛见她的意志有所动摇,知道女人没有一个是不爱钱的,就把最能打动她心的几句话抛了出来:“林凤,你真的就不要钱?我看不是。你是不放心,怕出事对不对?这你就多虑了。现在这个社会上,有多少官员是干净的?要是全部彻查的话,我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官员有问题。可是实际抓起来的又有多少呢?还不到百分之一吧?严旭升,郝书记,他们难道比我们捞得少?绝对不会少的,很可能比我们多得多。我们跟他们相比,那是大巫见小巫呢,可他们不是一点事也没有吗?”
张旭凤被钮星星用正直的思想和正义的力量扶强起来的头颅,在分子的歪理邪说面前,在实际存在着的社会现实面前,又慢慢垂了下来。
朱昌盛的脸上又显出了得意和胜利的亮光:“手头有钱多好啊,林凤,心里踏实,脸上有光,生活安逸,要买什么就能买什么。许多人都弄都弄不到啊,你倒好,弄到了,还要去上缴,去自投罗网,社会上哪里还有这样的傻瓜啊?”
张旭凤的眼睛里也流露出了回心转意的亮光。
朱昌盛见时机成熟,才坦白说:“林凤,我是怕你做傻事,也怕你保管这些钱不安心,才拿的。其实,我这才真正是为你们着想。我想给你们保管好这些钱,等以后安全了,再给你,也给些儿子。”
张旭凤这时候才开了口:“你不是说,这些钱都给我们的吗?”
朱昌盛无赖地笑了:“那是我随便说的。夫妻离婚,财产平分,这是有法律规定的。我们这样好不好?这些钱,我们平分。不,你多拿一点好了,五百万,其中两百万给小海,你帮他存好,以后等他考取大学,不,结婚时给他。我拿三百三十万,少一点就少一点。我们离婚后,你就可以用这些钱,不要怕,只要不被人知道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