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的回答,相当于以一种委婉的方式,从侧面拒绝了苏岳。
林重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正如他也很清楚苏岳为何会提出那个问题一样。
毫无疑问,苏岳打算通过苏妙,把林重牢牢绑在苏家的战车上,问他想不想娶她,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试探。
联姻,历来是豪门贵阀巩固彼此盟友关系的主要手段,苏岳作为苏家家主,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像林重这种横空出世的大宗师,年纪轻轻,便已名动天下,远胜隐世门派真传,注定前途无量。
有林重在,至少可保苏家百年平安,因此苏岳才愿意不惜代价的拉拢,哪怕把自己的亲孙女当作筹码。
世家拉拢人心的手段有许多种,比如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惑之以色,总有一种手段能管用。
然而,林重的意志比钢铁更坚硬,任何诱惑都无法动摇。
就算将来的某一天,林重和苏妙走到了一起,那也一定是在彼此都心甘情愿的基础上。
林重确实对苏妙抱有深切的好感,但不代表他愿意像王存禄那样卖身给苏家。
对志在登顶的强者而言,独立和自由高于一切,万金不换。
普通人和强者的区别在于,普通人无法忍受的诱惑,强者可以。
不是说强者便无欲无求,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强者所谋甚大,所求甚多,所图甚深,所视甚高,才看不上眼前的蝇头小利。
“我懂了。”
虽然被林重拒绝,但苏岳并未恼羞成怒,反而露出欣赏之色:“看来是我这个老家伙多管闲事了,林小友,希望你原谅我的冒昧。”
“没关系。”
林重微微躬身:“也请老先生不要怪罪我的直白。”
“你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非常高兴,怎么可能怪罪你?”
苏岳摆摆手,捂着嘴巴咳嗽几声,颤颤巍巍地重新坐下:“今日的谈话,就当没发生过,你们年轻人该怎么相处便怎么相处吧,我算是想明白啦,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没有别人插手的余地。”
林重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其实,如果你能与阿妙结婚,那么她所面临的困境将不攻自破,苏家内部肯定无人再敢和她作对,而你,同样将获得整个苏家的支持。”
苏岳仍旧有些遗憾,唏嘘道:“林小友,送你一句过来人的忠告,这世上,再没有比阿妙更适合你的良配了,她肯定是喜欢你的,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而已,假如林小友你亦对她有意,千万不要犹豫啊。”
面对苏岳强行给他和苏妙当月老的做法,林重既无语又感激。
苏岳愿意把亲孙女苏妙嫁给他,无论出于何等原因,中间是否掺杂了功利性质,都是对他最大的肯定。
“老先生,能请您详细告诉我,阿妙具体面临什么样的麻烦吗?”林重沉默片刻,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
“苏家人丁众多,派系林立,除了嫡系主脉,还有旁系支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表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互相捅刀子的恶心事儿半点不少。”
苏岳面沉如水,眼中流露出一丝冷意:“这些年来,每次苏家遇到危机,旁系的那些家伙都幸灾乐祸,上蹿下跳,巴不得割嫡系的肉,喝嫡系的血,他们却忘记了自己也是苏家的一员,没有嫡系在前面顶着,他们凭什么在后面享受大富大贵?”
对于那些家族旁系,苏岳显然早已不满,言辞间毫不客气。。
而通过苏岳的讲述,林重对苏家内部的复杂形势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既然如此,您为何......”
林重原本想问苏岳为何听之任之,坐视不管,但考虑到对方有病在身,不宜受到刺激,因此把后面的半句话硬生生掐断。
可苏岳的眼力何等敏锐,哪怕林重没把后半句话说出口,他也听出了言外之意。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苏岳长叹一声,自嘲道:“不怕林小友笑话,人呐,年纪越大,顾虑就越多,年轻时的杀伐决断,早被岁月给磨灭啦。”
林重从苏岳的语气中,听出一种英雄迟暮的悲凉。
将军白发生,美人容颜老。
世间再没有比这更无奈的事情了。
“我理解您的苦衷。”
林重眯起眼睛,缓缓点了点头,斩钉截铁道:“老先生请放心,我会保护好阿妙,不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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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黄武盟总部,止戈园。
黑红两色的高塔巍然矗立,犹如利剑直插苍穹。
高塔前方,一身白衣的宁诤跪伏于地,额头紧贴地面,久久不敢抬起。
数日过去,他就像换了个人般,头发凌乱,眼神迷茫,昔日那个意气风发、潇洒倜傥的天之骄子早已消失无踪。
在宁诤旁边,站着身穿紫色西装、相貌俊美妖异的许景,他漆黑的长发如同瀑布披散,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对不起,师傅,弟子让您失望了。”
宁诤的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难过,还是由于恐惧:“弟子现在非常混乱,恳请师傅指点迷津。”
高塔内寂然无声。
“师弟,回去吧,师傅不会搭理你的。”
许景比女人更漂亮的眸子里,骤然闪过一道莫名的幽光:“你表现得越软弱,越无能,越没出息,只会让师傅越失望,明白吗?”
“我不明白!”
宁诤倏地抬头,英俊的脸庞隐约有些扭曲,眼中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我明明是师傅的关门弟子,修炼中遇到困难,他为何坐视不理?难道师傅真的没有感情了吗?”
“感情?不过是凡夫俗子的低级趣味。”
许景脸色一沉,黑发无风自动,徐徐飘扬而起:“师弟,你居然敢把师傅和那些蝼蚁相提并论?”
“我......”
宁诤的嘴巴张开又合拢,哑口无言。
“师傅横压世间一百二十年,武道通神,天下无敌,即将踏入太上忘情之境,身为师傅的弟子,我们应该感到荣幸。”
许景神情漠然,冷声道:“师弟,你可知晓,自己与林重的差距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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