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离猩红的眸子干涩无比,甚至眨一下眼睛,他都觉得疼。
可尽管如此,他依然不肯闭眼休息,就这么低垂着头,痴痴地望着怀里的洛泱。
他抬手,抚上洛泱满是血渍的脸,指尖在她脸上游走,那些血水已经干涸,裂缝也渐渐闭合,再没有血水渗出。
看到这,他的心都在颤抖,她的丑姑娘,是遭了多大的罪,才熬至今时今日。
不过,好在……她的坚持都是值得的!
“丑姑娘,你睁眼看看我,可好?”慕离低唤,声音哑的恍如嗓子破裂了一般。
千亦雪闻言,心也跟着触痛起来,满眼哀愁的看向洛泱。
果然……
洛泱如扇的睫毛轻轻颤动两下,雾气渐渐散去,她缓缓掀开了眼帘。
入目处,是慕离那张清隽的俊秀面庞,和那双像泼过血一样的赤红双眸。
“公子!”她低唤,仿佛用尽了一生一世的力气。
“嗯,我在!”
慕离哽咽回应,眸色里的哀伤散尽,取而代之是欣喜和激动。
“你没有食言,终于熬过来了!”
“我……没有辜负的公子的期望,熬……熬过来了!”洛泱苍凉一笑,恍如隔世。
慕离点头,“是……你做到了对我的承诺,我心中……”
说到这,慕离的手从她脸上移开,握住了洛泱的手,又将它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我这里……很是欢喜!”
他指的是自己的心,洛泱岂会不懂,眼眶瞬间就红了。
“谢谢你们,一直一直陪着我。”
音落,她将目光移向身侧的千亦雪,此刻,千亦雪眼中全是泪。
自从看到洛泱醒来的那一刻,她也欣喜若狂,但她怕打扰公子和她的对话,所以一直默默看着不吭声。
直至洛泱注意到自己,她方才开口,“洛姑娘,只要你活着,我们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洛泱抿唇,眸中雾气弥漫,对于千亦雪和慕离的守护,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表达自己对她们的感激之情。
“丑姑娘,你现在感觉怎样?还疼吗?”慕离关切的问,眼中皆是心疼。
洛泱敛去眸中的雾气,摇了摇头,“不疼了!之前感觉像在地狱走了一遭,现在恍如身处天堂。”
听她这么一说,慕离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那就好!”
想到昨夜的惊心动魄,慕离至今心有余悸,那种害怕失去她的滋味,他是一辈子都不想在尝试了。
直至现在,慕离才放开洛泱,让她倚靠在床头,随后摸着她的头,既宠溺又温柔的低喃。
“你没事,我便安心了!”
洛泱看着他赤红如血的双眸,以及他那憔悴不堪地容颜,心下内疚。
“公子,这一夜洛泱让你担心了!”
“只有你安好,再多的担心都是值得的。”
“那我现在没事了,公子可安心回去歇息?”
在这样下去,她真怕慕离的眼睛会熬瞎,千亦雪亦如此,补充道,“公子……洛姑娘说的对。”
慕离缓缓收回手,淡淡一笑,“那好吧!我稍后再来看你。”
洛泱点头。
慕离深吸了口气,最后望了洛泱一眼,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出了冰玉宫,他抬头望向天空,竟觉得无比刺眼,他下意识的伸出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以此同时,他身体微微一震,竟感觉有些头昏目眩。
晋公公急忙扶住了他,“君上,你还好吗?要不要宣太医看看。”
慕离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眼睛酸涩难受,他摇了摇头。
“没事,本君没事!”
“可是君上都快站不住了!”晋公公还是担忧。
“无碍,本君这一夜神经都是紧绷的状态,如今心头大石放下,紧绷的心弦一下松开,状态不佳很正常。”
“君上……这一夜,得亏您熬过来了!”
昨夜,不仅慕离和千亦雪一夜未合眼,他也一直守在殿外待命,怕慕离随时有事传唤。
而这一夜,慕离是怎样熬过来的,他是看在眼里的。
昨夜对君上来说,简直如身陷地狱一般,那一分一秒的时间,都是在煎熬中度过的。
“跟丑姑娘比起来,本君这点罪根本微不足道,她才是熬过来的。”
“话虽如此,但奴才看得出来,痛在洛姑娘身,却疼在君上的心。洛姑娘是身体受着折磨,可君上是心和精神,受着双倍煎熬,若说受苦,君上可比洛姑娘受的苦还多。”
“本君是男人,受些苦是应该的,可惜……本君无法替丑姑娘受那些苦。”
慕离垂眸,言语间都是落寞。
晋公公心下感动,“君上做的已经够多了,奴才还从未见过君上如此担心一个姑娘,担心到害怕。”
听到害怕这个词,慕离不经蹙眉,瞧向身侧的晋公公,“你说……本君害怕?”
“是啊!君上昨夜拥着洛姑娘的胳膊在颤抖,就连声音都在抖。那不是害怕是什么?”晋公公解释。
慕离震惊不已,他真的害怕了吗?
不可能吧!
他在阴谋算计中长大,后为了夺回帝王之位,以放逐之名辗转各国寻找修罗女刹,每日都活在生死边缘。
他从不曾害怕过,更不知害怕是为何物?
如今,晋公公却说他害怕,让他怎能不震惊意外,甚至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吧!”慕离低喃。
“君上,奴才绝对不会弄错,奴才自小为奴,常年提心吊胆的生活,太清楚害怕的表现了。”
说到害怕,晋公公深有体会,同时震惊甚至比慕离更甚。
因为在他心里,慕离有如谪仙,这么多年不管遇到多么危险甚至伤心之事,他都淡定视之。
从未害怕和流泪过,所以他一直以为,慕离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神。
所以,他才会如此震惊。
慕离似乎也信了,不由呢喃,“如果真如你所说,本君是害怕,那本君害怕什么呢?”
面对慕离的疑问,晋公公脱口而出,“大概是害怕失去吧!”
“失去!”慕离低喃,目光不由深邃起来,“你是说本君害怕失去丑姑娘。”
“嗯,奴才还是第一次见君上如此在意一个姑娘。在意到愿意为她生为她痛,甚至是为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