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说来就来,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机会。
客氏巴巴的这一手,太过毒辣,让钱谦益、魏忠贤二人根本就没有时间准备,直接落入人家的圈套。
客氏巴巴的宅子里,四百多口人,中了尸腐毒之后,便是四百多个污染源。
另外,还有百余名被故意派出去的家丁、护院等,成为移动的污染源,将大半个京城都给传染了。
尤其是那些猫狗、骡马、家禽、飞鸟等,其中有不少中毒后,掉入河流、水井等紧要处,形成一个可怕的污染源头,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短短七八日,京城就死了九千多人。
将近十分之一的人口,大量的牲畜、禽鸟、以及猫鼠等野生动物,沾染上这种‘全身冒泡泡’的怪病,成为一个个新的传染源。
而且,中毒的前两三天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不适症状……
……
魏忠贤、钱谦益、张瑞图和徐允祯等,紧急调集京营,守住京城周围所有路口。
京城之地,宣布戒严。
外七门,内九门,更是严防死守,不准进,也不准出。
一霎时,整座京师,一片萧杀。
好在魏忠贤手里,还捏着一大笔钱粮,再加上茅元仪义军过后,大量的世族豪门的金银之物被席卷一空,但宅院、粮食等,还剩下不少,都被钱谦益封存起来。
这个时候,粮食的重要,再一次凸显出来。
因为皇宫封锁,魏忠贤、钱谦益、徐允祯等寥寥数人,便在顺天府衙门坐镇,现场指挥全城对抗这场来势凶猛的瘟疫。
堂堂顺天府尹,正三品大员,成了跑堂的……
“此次大疫,来路蹊跷,且极为凶猛,眼下已然有失控之迹象,魏厂公,要不……火速飞报陛下?”
钱谦益满嘴都是水泡,整个人眼看着清瘦下去,满脸都是懊悔之色。
当时,草包皇帝让工部、大明工程局重新规划京师城建,将所有的道路、街巷、地下通道等重新规划设计,以防发生重大变故时,朝廷大军可以迅速掌控全局……
都被他以各种借口,缩水十之八九。
如今,悔之晚矣。
魏忠贤的脸色也很难看。
不过,相较而言,还算镇定。
毕竟经历过更多血腥之事,心理承受能力比读书人钱谦益要强大不少。
但眉宇之间的忧愁之色,却也是挥之不去。
他长叹一声,涩声道:“多谢钱大人提点,其实,万岁爷早在三天前就已知晓,昨天晚上,咱家就接到上谕。
此外,治疗疫病的药方,也一并捎过来了。”
众人一听,心里登时暗暗放松,面上现出欣慰之色。
“魏厂公,既然有药方,就赶紧拿出来,让太医院那边组织人手配药后,煎熬成汤药,分发给全城百姓啊。”
徐允祯朗声说道。
“是该如此,”魏忠贤阴沉着脸,道:“可是,药方里的几种主药,却早在半个月前,就被人全部买走了……”
大家伙一听,登时悚然心惊。
好毒辣的手段!
这是、铁了心的,要灭了大明京师之地的百万生民啊!
“这一场大疫,应该便是草原尸腐毒病,又称之为黑死病,或者鼠疫。”魏忠贤眉头紧锁,老脸上尽为狠厉之色,继续说道:
“据万岁爷上谕所言,此次大疫,纯属人祸,应该是那些狗日的北蛮人混入京师后,故意投毒。”
“万岁爷提出四个字的方略,咱家这不是还在捉摸、领悟么……”
说着话,魏忠贤从怀中摸出两张丝帛,递给左手端坐的徐允祯,苦笑道:“中山王请看。”
徐允祯接过两张丝帛,屏息凝神,仔细参详,过了好一阵子,这才将丝帛顺手递给钱谦益。
徐允祯站起身来,抱拳说道:“钱大人,张大人,魏厂公,万岁爷在上谕中提到,此次大疫的防控治疗,分为三大步。
第一步,重在一个管。
也就是说,要想办法将所有人都严格控制起来,以防因为疫病原因,造成京师之地人心恐慌。
第二步,重在一个控。
本王的理解,应该是先管住人,再分割包围,逐步灭杀之。
第三步,重在一个防。
本王觉得,万岁的意思,应该是在管的好、控的住的情况下,对所有区域进行病毒灭杀,必要的时候,可以考虑以火焚烧。
第四步,才是所谓的治。
万岁爷传来的这个药方……缺乏主要,只能紧急从外省调集。”
徐允祯乃将门之后,熟读兵法,故而,他的分析颇为有道理。
只不过,听上去有点铁血肃杀,就连魏忠贤都觉得浑身一冷。
“最后,本王觉得,万岁爷提出的一个断字,就很是有用。”徐允祯继续说道:“切断传染源头,阻断人畜等移动,砍断中毒者与未中毒者之间的所有联系!
如果诸位大人觉得本王说法有道理,便请共同下令,让本王去做这些事。”
徐允祯面如冠玉,相貌堂堂,正气凛然,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让魏忠贤、钱谦益等人,不自禁的站起身来,纷纷向其躬身致谢。
“中山王,真乃我大明国柱也!”
钱谦益赞叹一句,朗声笑道:“既然万岁爷有旨,令我等共同协理此事,大家也就不要藏私,好好合计一个完整的章程出来。”
几人点头,均称‘甚好’。
于是,一个以京城为棋盘、所有街巷胡同等为线格、以京营和顺天府衙役为棋子的‘一盘大棋’,开始了。
“徐王爷,负责内外城所有道路、水源等封锁,一定要将所有百姓管控、隔离起来,不让他们胡乱奔跑。”
“钱谦益,你会同国子监、太医院,以及全城大小药铺、读书人、寺院、道观、尼姑庵等众人,组织人手熬制汤药。
就算药品不全,赶紧让太医院的寻找替代良方,管他有没有效果,先让老百姓喝下去,将局面稳定住再说!”
“至于张瑞图张阁老,你就负责坐镇顺天府,居中调停。”
“顺天府尹,你就给张阁老打打下手,让你手下的官吏、衙役们,协助徐王爷、钱大人等,管好全城治安。”
……
魏忠贤冷着脸,三下五除二,便将所有人手分配出去,各司其职,还真是有点大内总管的威风与道行。
这一点,让徐允祯、钱谦益、张瑞图几人,就十分佩服。
不得不说,遭此纷乱,若无魏忠贤这样能够镇压群臣的人物,全城百万之众,恐怕就要一哄而散。
到那时,恐怕对大明朝来说,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灾难。
说是大难临头,也未可知也!
“各位大人,辛苦了!”
魏忠贤安顿好所有人的事务,抱拳,拱手,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来人,备马!”
一名东厂太监牵一匹战马,快步走过来,躬身道:“请魏公公上马!”
魏忠贤接过缰绳和马鞭,翻身上马。
‘啪’的一声脆响,马臀上挨了一鞭子,昂首嘶鸣一声,扬蹄猛冲,竟一路向东门疾驰而去。
剩下几人,不禁面面相觑。
大家心中均想:“魏忠贤这大奸臣、不会是要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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