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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奶奶的,老子摸了一下午摸出来的金人,哪个不知死活的小贼来给偷了?!
张恨急得团团转:“不对——不对——不是普通的贼——没有人知道我们来大冶山,连水书先生他们都不知道我们来了大冶山——贼怎么会知道——大冶山如此荒僻,不会有人来——有人跟着我们,一直都有人跟着我们——对!一定是有人跟着我们!”
张恨的推论没错,一定是有人跟着我们来了大冶山,见祭天金人得手,便下手了!这帮狗儿子!
可是,我们该上哪儿找他们呢?
对了——
“休屠秘藏!这些人一定是带着祭天金人去了休屠秘藏!”
张恨的眼神亮了,然后又灭了:“可是我不知道休屠秘藏在哪里……”
“……”
就这么,白白地让人家捡了便宜……?
我胸口这时有什么东西在钻来钻去……我掏出来,一看,原来是灵线虫。
灵线虫……我脑子一亮——祭天金人是和灵线虫放在一起的,这个臭虫子一定知道上哪儿找它!
我把灵线虫放在地上,那家伙回头瞪了我一眼,还打了个哈欠,这是在记仇我前天晚上揍了它吗?
我蹲下来,对它道:“你要是不帮忙,我就把你丢在这黄沙地里,看你怎么办!”
虫子扭了扭它的屁股,十分不乐意地开始往前骨碌碌地跑去。
我和张恨跟上去。张恨像见了稀奇玩意儿一样,不断地称赞灵线虫,“这真是个好东西,哪里得来的?”
我耸耸肩:“一个朋友送的。”说完又后悔,傅老二不是我朋友啊。
我们顺着灵线虫的导引走了很久,中途累得臭虫子狂喝水,喝了又继续跑,日暮十分,终于到了一处看着像地宫的地方。
这黄沙地里头,竟还有这样的所在。若不是灵线虫导引,谁能找得到。
我将灵线虫收回来,小虫子累得不行,立刻就趴下睡了。我把它贴身放回衣袋里。傅老二没告诉过我这虫子要吃什么,不会等不到我回中原,这家伙就饿死了吧。
地宫大门已经洞开,看来那小偷已经进去了。这小偷对这休屠秘藏所在之地似乎十分熟悉,我不禁奇怪了,张恨与休屠王关系那么好,都不知道这秘藏所在,到底是什么人,竟能知道呢?
张恨走到地宫门前,对着两尊守门的休屠石头灵兽拜了拜,其中一头灵兽的口里,就嵌着作为钥匙的祭天金人。我去拔了拔那祭天金人,可是拔不出来。
难道它就这样永远嵌死在里面了?
张恨道:“我们进去看看,看看有无办法取出金人。”
他在前,我在后,我们一起进了地宫。
甫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恶腥之味。再往里走,便有了答案。死尸,全是死尸。死相可怖。大概有五十几人。应该就是那群偷了金人的小贼了。
张恨喝住我,让我别乱动,“你看这些人死的方位……他们应该是中了秘藏所设阵的暗算。箭、毒、刀、蛊……诅咒,这就是秘藏的诅咒……你看地上的脚印,有进无出,这些人,都死在这儿了……”
这些人的尸体围绕着几座石头做的棺椁排列,有的人的手还搭在棺椁上,但是已经被毒气腐蚀得见了白骨。但这座传说中的休屠秘藏内,除了这几座巨大的棺椁,再也别无他物了。
张恨环顾四周,他似乎不太受得住这地宫内的瘴气,咳得越发厉害,“这几座棺椁,应该是历任休屠王的墓葬……石头上的这些刻文我记得,龙虎、饕餮、惊鸟、见月花……休屠史书上记载过这些休屠王的图腾,一个都没错……原本主上也是该归葬于此的……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小观花——”张恨忽然激动起来,他的咳嗽声在空旷的地宫里格外惊心,“外面说的休屠宝藏,就是这几位休屠王的陪葬品……!这些人觊觎这些钱财,呵呵……却没想到……呵呵……活该啊……活该啊……”
我正观察着地上的阵法,忽然有一个人——动了!
他蠕动着他的身体,向我求救:“救我……救我……有鬼……有鬼啊……”他的半边脸已经被毒气腐蚀掉,皮肉鲜红,眼珠子掉了下来,他的声音像从地底发出,伸出的手就像要把我拽向地狱。
我心中惊吓,往后退了一步,那一步不知踩在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团浊气渐渐升腾而上,我立刻闭气,用我那蹩脚的轻功躲开,往外腾挪。
好在,命大,躲开了。落地后也没有再触发另一层机关,我松了一口气。张恨也松了一口气。
“不如咱们出去吧……我可不想一条小命交代在这里啊……”我有些怂了,望着这地宫,就像望着一个张大口要吃人的妖怪。
张恨有些犹豫,但也不想拿我的命冒险。我们往外撤。
忽然,我眼角瞟到方才那个人——他已经死了——手中好像握着一本书匣子?我探身下去,张恨制止我,他将真气聚拢在掌心,以火寒掌之力护住,拿起来那本书匣子。
打开书匣子,原来里面装着的是休屠王族的族谱和休屠纪事。
我们走出了地宫,天已经黑了,就着月光看,几本族谱上记载了休屠王族的主支脉,一直记到张恨的主上。有意思的是那几本休屠纪事,详细记载了每一任休屠王和官员、王族的对话。
我就近翻了最近这个休屠王的一些纪事,其中一段记载道:
“馍休三十六年,天地官与四大巫娘共启尊主:云霞王后所托乃转世灾星,此婴若出,天地泣血,百鬼横行,将陷休屠一族于大不利,恐有灭族之祸。然且,云霞王后出自他族,非我族类,恐有异心,携带灾祸。
尊主闻言,大怒。诏令:诛杀天地官。囚闭四大巫娘。”
这说的就是张恨所言那段休屠往事了。
“馍休三十六年冬,中原道姑启见尊主,名唤另渺。尊主屏退左右,与道姑恳谈足一个时辰。后,道姑去,尊主大病十日。病中胡言:大灾已至,大灾已至。”
中原道姑……另渺?道姑……宁淼……这不是说我师父吗?!应是史官听个音,记错了我师父的名字。师父竟然见过休屠王?!
她见休屠王干什么?为何休屠王见完她后,大病十日?大灾已至……什么大灾……?
我正疑惑,张恨忽然倒地,他拿书匣子的那只手,开始快速地腐烂,冒出阵阵黑气。
“张恨!”我扑上去。
张恨疯狂地往后躲避,“你、你别过来!毒、毒气——”
“张恨!”我哭了起来。他的血肉正在片片剥落,不只是手,脸、身体、脚都在剥落!他像风化一样,肉体一点点地在消失!
“张恨——”我疯狂地叫着,可是除了叫,我不知所措。
张恨倒在地上抽搐着,微笑着,他尚未腐烂的那只右眼里,落下一滴泪,顺着他皮肉模糊的脸滑落下来。他望着地上的一本什么图册——也是纳于休屠书匣中的——他说话已经很困难了,牙肉腐烂,牙齿一颗颗掉落,他的声音很含混:“图上……有取出……祭天金人的……法子……祭阵……祭阵……”
我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还是疯狂地点头,眼泪流了满脸:“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别说话了!”
张恨忽然很诡异地笑:“……郡主……主上……等你……很久……了……”
艰难地说完这几个字,张恨死了。
他的脸已经腐烂到,我看不出他最后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像一滩腐肉一样,瘫在地上不动了。夜晚的黄沙呼呼地被风刮过,很快就将他的残躯盖上了。可他一动不动。
“我是,见过世面的,观花婆。”我这样告诉自己。可是这一刻,我害怕得发抖。
我抬头望天,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天黑沉沉的,像是要吃了我,我低头看着地,张恨的腐尸被黄沙埋了个大半,只露出他的那只眼睛。这休屠地宫门前,就像一片恐怖的沼泽,可是我恐惧得无法动弹。
静。太安静了。只有风卷着黄沙,呼啸而过的声音。
张恨……
张恨你醒醒啊……
“小观花。”
忽然有人叫我。
是,傅老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