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3 堂姐不做砖 二十九 钱立雪还在发……

钱立雪还在发呆。

王光宗已经回过神来, 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一把将她拽着往外走, 又让人将她抬上马车。当时没有婆子, 是两个男人将她抬上去的。

钱立雪羞愤欲死,奈何自己起不来身,看见王光宗这样粗暴地对待自己……这世上的男人都会在乎妻子的忠贞, 越是富裕的人家,越是不能接受妻子和其他男人亲密。方才那两个是最低等的洒扫下人, 其中一个还是个猥琐的老头子。至此,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自己的富贵夫人之路多半是走到头了。

马车不停,一路直接送往钱家所在的院子。

院子是王光宗租的, 那时候为了让钱家人放心将闺女交给自己, 他一连交了三年的租金。此时他已经后悔,打算去把租金追回来, 并且, 在此之前问钱家讨要成亲时送去的银子。

钱家人送走了女儿,很有些舍不得, 这两天都不停的在猜测钱立雪人之后过的日子, 并且,明日该回门了, 一家子正商量菜色迎接新女婿呢。

听到粗暴的敲门声, 一家子面面相觑。

那动静像是有人在外头踹门, 只听声音都能猜测到外面人的怒火。

婆子去开门,随即站在旁边。

柳氏很快就看见了狼狈不堪的孙女,头发凌乱不堪,衣衫被扯得露出肌肤, 脸肿得像猪头。我不是从小看着这孩子长大,她根本就不敢认。aosu.org 流星小说网

小柳氏面色大变:“光宗,这是怎么回事?有话不能好好说么,为何要动手?”

“你们家干的好事。”王光宗一想到自己被这个女人骗得团团转,还因此让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妹伤心而去,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狠狠将手里拎着的人丢在地上。

钱立雪被砸得闷哼一声,脸上很痛,身上也痛,再加上这一砸,不知道又伤着了哪儿,根本起不来身。

小柳氏哭着扑上前,想要扶起女儿,可她被吓得厉害,没什么力气。

柳氏上前帮忙,婆媳俩勉强将人扶起,看清楚她身上的伤,二人对视一眼,都不敢再多问。

自家做了什么,婆媳俩心里还是有数的。不说别的,钱立雪嫁人之前已非完璧,听说这种富贵人家会在新床上铺一张白布用以查验。

她们之前就已经想过应对之策,让钱立雪找机会抹点儿血就行。

如今看来,事情应该是败露了。可……就算败露也该是新婚之夜,这都是新婚的第二天了,总不可能是今日才圆的房吧?

不是说大户人家都看重名声么?

刚娶妻就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岂不是显得王家公子蠢?再要休妻,也该过一段时间门再说啊!

钱怀虽然看中儿子,但女儿也不是地里的野草,强制镇定,问:“这是怎么回事?”

王光宗怒斥:“你这闺女已经嫁过人了,是也不是?”

“是!”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派人去乡下一打听就知道,钱怀强调,“以前你又没问过这事,我们也不好主动提,不算故意隐瞒。”

王光宗冷笑一声:“你们家和钱姑娘压根就不亲近,是也不是?”

钱家人若有所悟,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关窍。王家人对他们这么好,不在乎雪儿的身份,归根结底都是看在蒋府的面上。

钱怀振振有词:“当初你口口声声说看中的是我女儿,承诺要照顾她一生。说话不算话的人是你。”

“一个残花败柳,还想让本公子一心一意,我呸,真当自己是仙女呢。”王光宗越说越愤怒:“闲话少说,将之前我送来的银子还来,还有这个院子的租金。我一连付了三年,加上之前我送来的那些礼物,给个一百五十两,咱们两清。”

钱家收到的真金白银,就是成亲时的八十两,其他的都是各种东西。

东西一出铺子,送回去就得折价,更何况,吃的东西已经下了肚,料子已经做了衣,有些用不上的都拿去折了价。本以为换多少银子都是自家赚的,谁能想到王光宗这么不讲究,居然要他们买下?

真要给一百五十两,收到的银子和多年积蓄全部拿出来,也还有三十两的差额,想要凑足,只能卖地。

也就是说,欢欢喜喜跑来结了亲,丝毫便宜没占着就算了,讨了一顿打的事也不提,还得赔上几十两银子。

钱家人哪里接受得了?

刚才他们一家子还沉浸在有一个富贵女婿的美梦中,此刻美梦就碎了,且赔了银子后,一家子的日子大不如前。

钱老头怒火冲天:“你们王家别欺人太甚。这天底下是讲王法的。”

“王法?”王光宗冷笑一声,“婚书还没有送去衙门记档,如果你们不肯退还银子,非要将这个残花败柳的女人塞给我。事情也好办,她不是我的妻,而是我的妾,稍后我就去问这院子的东家将租金退回。等你们回了村里,三天两头有人上门闹事,想要报官……只要你们不怕麻烦的话,尽管报。反正那些人也不会让你们伤筋动骨,就是上门闹事而已。”

言下之意,如果不还银子,别想有好日子过。

钱家所有人的脸色都特别难看。

他们能怎么办?

除了答应下来,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看着王光宗趾高气昂地离开,一家人心情复杂的很,当初这人有多谦逊温柔,此刻就有多跋扈,真的是说翻脸就翻脸,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钱立雪从始至终是清醒的,只是脸上挨了两巴掌后,说话的时候吐字不清晰,一家人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听明白了前因后果。

大夫来了,才发现钱立雪不止外伤严重,甚至还受了内伤,得在床上休养几个月。

养伤期间门的花销,又是一笔开支。说不准一亩地就这么没了。

钱怀不甘心家里的地被这么逼着卖,问女儿:“你觉得如今除了听王家还银子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法子?”

柳氏最看重的人是孙子,对孙女的疼爱很有限,尤其是没了钱立妮后,她对两个孙女就没那么重视了。听见儿子的话,不高兴地道:“我们一家子落到这么惨的境地,都是被这丫头害的,你还问她,还嫌被害得不够惨?”

钱怀:“……”

钱立雪说话会扯得五脏六腑都在疼,要不是为了解释不是自己办砸了事,她也不想说那么多话。此时她明白,如果真的依着王光宗的想法卖了家里的地,那她这一辈子都会是家里的罪人,接下来几个月也别想安心养身子。

“有一个法子,只要妮子愿意帮忙,要她一句话就行。”

钱家人面面相觑。

之前他们和钱立妮闹得那么凶,如今都不想低头去求人。关键是低了头,钱立妮也不会原谅。

不过,跟几十两银子比起来,骨头似乎也不用那么硬。

一家人连夜进了内城,然后……被拒之门外。

他们是租的马车,车夫不愿意在外过夜。将他们放在了街上。

钱家人站在钱立妮院子外面,看着周围来往的华美马车,就是路过的下人都规规矩矩,跟乡下的脏乱差犹如云泥之别,就是跟外城比,这里也多了几分安静和雅致。

这份区别,需要用大笔银子来买单。

夜深了,无人行走的街上亮如白昼,愈发显得和外城不同。

天亮了,一家人再次让门房禀告,可惜门房连试都没试,直言:“东家吩咐过,如果是姓钱的人上,不必禀告,让直接撵走,撵不走就放狗!”

钱老头:“……”

他满脸不可置信,强调道:“我是她爷爷。”

门房冷着脸:“反正上头是这么吩咐的,我们只是听命行事。你们还是快走吧,府里养的是能上山追野猪的那种大黑狗,会咬死人的。”

钱家人:“……”

他们只得退远一点,打算在路上将人给拦住。

一行人还没走几步,忽然就看到有墨绿色的华美马车停在了大门之外,一刻钟后,就见钱立妮一身玫红的衣裙,大绣窄腰,气度高华地走出。一举一动尽显美态。

而马车上的人掀开帘子跳下,正是蒋玉安,比起在村里时单薄的身子,如今他显得康健许多,肤色红润,眉眼舒展,看着未婚妻的眼神满是笑意。客客气气将人牵上马车,又侧耳倾听了几句,一副耐心十足的模样。

钱家人想要冲上去,却发现马车从另一边走了。

当初王光宗求娶雪儿,也对他们很客气。可比起蒋玉安这样的温柔,他的客气更像是流于表面。

柳氏面色复杂,叹口气:“早知道这丫头有这样的运道,当初该对她好点的。”

小柳氏面色难看:“只是一句话而已。雪儿都说了,只要她和我们当做普通亲戚那样来往,王家都不会那样对雪儿!”

“你闭嘴!”钱老头呵斥:“就是你个搅家精,多干点活儿你要死不?”

他回过头又吼老妻:“同样的儿媳妇,你要是不偏心,她们母女绝不会对我们有那么大的怨气。还有,当初那亲事,该谁就是谁,换来换去作甚?把人都得罪完了,你满意了?”

老头的话没有错,归根结底就是从偏心起的。

柳氏不敢反驳,跺了跺脚:“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嘛!”

来都来了,还是得求一求的。

他们磨蹭半天,花了二两银子,总算从一个洒扫的婆子那里得知了钱立妮的铺子的所在。

一行人赶过去,又得知人不在。他们在门口等待的间门歇,发现有不少老爷也在等人。一打听才得知,这都是来送货款的。

货还没影子呢,先把银子送来了。并且,每位老爷送的都是千两银子起。

听说了这些,钱家人心里就更难受了,连说话都打不起兴致。或者说,是钱老头在破口大骂,婆媳俩不敢吭声,钱怀也对小柳氏很不满意。

“偷什么懒?两个丫头该干活就干活,你们非要把所有事都推给她们母女,难怪人家会生气。”

就连柳氏,也在骂侄女偷懒:“我都不知道你一年到头哪儿来的病,今天头疼,明天难受,只要不下地,你就没有一天身子是爽利的。干点活儿是要累死你么?还有,很多次你都把自己该做的事情推给人家,别以为我不知道。”

小柳氏的头越来越低,眼看他们越说越过分,她也忍不住了:“如今钱立妮发财了,你们沾不了光,就都觉得是我的错。真是我的错吗?她们母女可不止是干活,没有新衣穿不关我的事吧?嫂嫂陪嫁的东西又不全是我拿的,娘,现在你屋子里还有嫂嫂的东西呢。”

“你还敢顶嘴。”柳氏勃然大怒,伸手就去拽儿媳的头发。

边上父子二人没有阻止,小柳氏不敢还手,挨了一顿打后哀哀哭泣。

午后,在所有人都望眼欲穿中,铺子的东家终于回来,好多老爷围上来,钱家人想要上前,被那些老爷的随从给拦在了人群之外。

钱老头急了,如果钱立妮不帮忙,他们就得即刻赶回乡下卖地筹银子……只要她一句话,一家子的困境就可解!

“妮子!我是爷爷啊,那时候你在屋中养病,是我让人给你送饭的。”

楚云梨早发现他们了,故意忽略过去,听到这话后,道:“呀,你们怎么在这里?”

钱老头大喜:“妮子,我们找了你好久!有事情找你帮忙!急事!”

楚云梨似笑非笑:“也是,你们总是有事情才会想起我来。但我凭什么要帮忙?当初可说好了,促成王家的婚事之后咱们就恩断义绝。回吧,我帮不上你们的忙。”

钱老头:“……”

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好,方才钱立妮那亲切的模样,他们还以为她愿意帮忙呢。

有老爷注意到他们,呵斥:“别在这里烦钱东家,否则本老爷要不客气了!”

他不是说说而已,还让身边的随从都围了过来。

钱家人不敢惹这些有钱有势的人,眼看钱立妮不肯帮腔,只得退走。

一家子再一次看清楚了钱立妮对自家的态度,再不敢奢求其他……钱立妮已经是比王家还要富裕的存在,他们怕被王家报复,过不了安生日子。此刻亲眼看见了钱立妮的富裕,也怕她找人给自家找麻烦。

实在没法子,他们只能回乡下卖地还债!

一家人来的时候风光无限,回去时生怕被人看见,遮遮掩掩的。钱老头不敢多耽搁,立即就将家里的地卖掉了十亩,得了三十两,总算凑足银子,飞快给王光宗送去。

他掩饰得再好,村里就没有秘密。一家人从城里回来的时候钱立雪是从马车上抬下来的,当时有几个人看见了此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众人不知道内情,但看见一家人卖了地,想也知道是钱家人在城里闯了大祸。

而王光宗很不高兴,哪怕得到了银子,他也觉得在这门婚事上自己亏了。找了随从来,亲自吩咐了几句,反正,不能让钱家人好过。

表妹从小就学着生意,算账是一把好手,比得上城里的那些账房先生。有这么一位贤内助,他都不用费心就知道自己一个月赚了多少,现在……他要么亲自算,要么就得花银子请人!

王光宗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把表妹请回来。

新开张的铺子,看着就赏心悦目,和城里其他的铺子都大不相同。王光宗装做客人,进去转了一圈,没看见表妹,特意找到了一个女伙计:“姑娘,帮我找一下你们铺子里的孔账房。”

女伙计讶然:“你认识孔姐姐?”

王光宗颔首:“我是她表哥。”

“可是孔姐姐不在这里呀。”女伙计丢下一句,转身就去招待其他的客人。

王光宗:“……”

他不甘心。

这铺子里只有那一个女伙计比较好说话,因为其他的人都很忙很忙。他追了上去,等那个客人买了东西离开后,追问:“那她在哪里?”

女伙计上下打量,似乎在评估他是不是登徒子,道:“孔姐姐说过,自己有一个表哥,说了要娶她为妻。结果连招呼都不打就娶了别人。是不是你?”

王光宗很不自在。

他没想到孔雀居然会把这些事情跟外人讲。

“不是,我是她另一个表哥。”

女伙计摇头:“如果真的很亲近的话,孔姐姐也不会隐瞒自己的所在。我一个外人,可不敢给她惹麻烦。”

王光宗:“……”

合着等了半天,只得了一句废话。

孔雀得知了此事,本来还打算去铺子里招待客人的她,重新缩回了账房。得知郊外有工坊,需要有账房先生算账,她主动请缨。

王光宗费时费力,半个月之后才得知了表妹的所在。追过去时却见不到人,好不容易见着了人,表妹根本就不愿与他多说。

并且,她一身利落的裙装,眉眼间门神采飞扬,一看就知过得极好。面对他时没有了曾经的含羞待怯,只有满满的不耐烦。

王光宗彻底明白,表妹不可能再回来了。越想越怒,不敢冲着表妹……他得罪不起钱立妮,更惹不起钱立妮身后的蒋府。于是,满腔的怒火都冲着钱家而去。

钱家人卖掉了十亩地,余下的那些还是足够一家人滋润的过日子。折腾了这么久,他们也富裕过,最后得了这样一个结果。一家人都老实了。

实在是……惹不起啊!

惹了一个王家,就让全家伤筋动骨,往后辛苦十年,都不一定能将这一次的损失补起来。

快入冬了,地里的杂草一点都没有收拾,全家人痛下决心,决定好好干活。

天天去地里忙活,对于歇了许久的钱家人来说这一件很艰难的事,尤其每天都腰酸背痛,要不是一口气撑着,又互相鼓劲,真的很难熬下来。大人能熬着,可孩子受不了。最先爬不起来的是钱立新。

钱家孙辈就得这么一根独苗,想看他实在难受,便让他歇在了家里,顺便照顾一下卧床养病的钱立雪。

这么大的孩子,回到村里之后,天天被拘在家里,要么就早出晚归地干活,早就憋坏了。等家人一走,那就跟放出去的疯狗一般,瞬间门就出门撒欢。

年纪相仿的几个半大孩子在村里玩了还不足兴,要去镇上学大人赌大小。

钱立新手头有一些铜板,第一天就赢了二两银子,他忍不住就开始算账。天天这么赢,哪里还用得着干活?全家都可以靠他养着了。

于是,他推说自己难受,死活不去地里,等家人离开之后重新去了镇上。可今天没有昨天的手气好,将手里所有的钱都输了,输光了后垂头丧气准备回家。却被赌坊拉住。

半大小子脑子没想那么多,因为这提出借银子给他继续赌的,是他一个伙伴的叔叔。也算是村里人,并且在此之前没有传出过他骗人的事。

他想着就借二两,输光了立刻回家,哪怕挨一顿打,也让家里人把这银子还上,此后绝不再赌。

可输红了眼的人根本就记不得自己曾经做下的决定,当天夜里他回家时,已经欠下了八十两!

这么多的银子,把所有的地卖掉,还得把钱家那个村里头一份的院子也卖了,才能凑够。

钱立新都不敢回家,尤其是看见小伙伴的叔叔瞬间门就翻脸之后,压根就不敢跟家里人提这件事。

可赌坊要银子,如果不还,就要打断他的腿。然后去家里要!

反正家里都要知道,他半夜里大着胆子将双亲和爷奶敲了出来。

大半夜的,一家子累得眼皮如有千斤重,万分不愿意爬起来,可又听说有很要紧的事。看钱立新都哭了,他们才发觉出了大事。

因为钱家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富裕,钱立新走在外头也得小伙伴们尊重,从来都只有别人哭。

“到底出了何事?”

钱立新看见爹娘都在安慰自己,让自己别哭,大着胆子道:“我欠了些钱,八十两。如果明天不还,他们就要打断我的腿。”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钱怀急问:“那么多银子,你怎么欠的?是不是让人给骗了?”

“我……我想赢钱,结果输了。”钱立新嗫嚅着道。

他说话的声音特别小,可这是深夜,加上今夜特别闷热,外面没吹风,一点杂音都没有。一家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钱老头白眼一翻,直直往地上倒去。“咚”地一声,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他爹!”

“爹!”

“爷爷!”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扑上去将人扶起,才发现老人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鼻歪眼斜,根本就叫不醒。

于是,一阵就飞狗跳。掐人中的掐人中,请大夫的请大夫,小柳氏气急之下,跳着脚大骂儿子不懂事,是个废物云云。

钱家院子里发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吵醒了左右的邻居。听着这边叫骂声越来越大 ,邻居们都起来了。柳氏哭得凄凄惨惨,大喊他爹,外人听见后,想着是不是钱老头不行了……如果出了丧事,地里的活就得放下,全家人都得帮忙,一直到入土为安后,才能去地里。

邻居的邻居就是李家。

李东南的新妇已经进门,娶的是村里的姑娘。做事勤快,家里家外一把抓。就是不如钱立雪容貌好,都是一起长大的孩子,谁不知道谁?当年李东南对心上人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恨不能将心给剖出来。

看见李东南大半夜要去钱家帮忙,新媳妇何春秀非要跟着一起出门。

钱立雪养了好些天,能勉强下地,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茅房,其他的事情一样都干不了。听见外面动静很大,好像是弟弟闯了祸,把爷爷给气着了。她努力起身,好半天才摸到了门口。

她出门时,邻居已经进门。扶着墙还没走两步呢,就看见李东南来了。

李东南身旁站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姑娘,钱立雪也认识,曾经她没少笑话何春秀肌肤黑如锅底,甚至还在外人面前提起过。

而此时,就是这个自己曾经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姑娘,却亲密的拽着李东南的手指。

钱立雪心情复杂无比。

因为院子里站了太多的人,有些邻居过来的时候还带了火把,此刻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李东南抬眼也看到了扶着柱子的钱立雪。

曾经肌肤白皙的女子,此刻两边脸上红肿不堪,再没有了曾经的清秀。他多看了一眼,想要看出那是什么伤,忽然察觉到手腕处被人掐了一把。疼痛传来,他侧头一瞧,就对上了何春秀不满的目光。

“掐我作甚?”

何春秀没有回答,狠狠瞪了他一眼。

李东南失笑:“我是看她伤得那么严重,想看看是因为什么伤的?”

“管她怎么伤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何春秀一脸不满:“你答应过我的,以后一心一意对我好。再不看旁人!”

李东南并未生气,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你小点声,再让别人听见。”

何春秀偷瞄他神情,见状心里也有了底,一时间门心花怒放。他们这一批长大的孩子中,李东南算是长得最好,环家境也最好的年轻后生。能够嫁给他,她已经很高兴,唯一怕的就是他还放不下钱立雪,如今看来……明显是放下了。

果然娘说得对,只要成亲了,没有几个男人会一直惦记曾经的心上人。

当然,李东南当初成亲后闹得鸡飞狗跳,所有人都看在眼中,也知道这二人回不去了。说白了,钱立雪被村里的年轻后生追捧,李东南同样被年轻小姑娘哄着,他有几分傲气,又不是自甘下贱,怎么可能回头?

发觉何春秀不高兴后,李东南对曾经绝食也要娶的姑娘再未多看一眼,而是往人群中挤去。

村里人套了牛车去请大夫,可这里离镇上有些远,大夫都还没有回来,钱老头已经没气了。

钱家一片悲意。

以前钱老头儿在家里的存在感不高,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婆媳二人做主,他一般是不出声的。如今这人没了,他们忽然觉得家里的顶梁柱倒了。

这可怎么办?

钱立新不是一个人去镇上赌的,村里人听说出了丧事,哪怕是大半夜,也有好多人赶了过来。半大小子精神旺盛,哪里有热闹往哪里钻……关于钱老头的死,哪怕钱家人没说,众人很快也猜到了内情。

这是被孙子给活生生气死的。

钱立新就是个混账东西!

小柳氏不承认这话,她认为儿子是被女儿给拖累了。这事情一看就是有人下套,只是儿子年纪还小,想不到那么多,所以才被人给骗了。

过去那么多年都没出事,现在这些事情一桩接一桩,上一次是蒋玲儿安排,如今蒋玲儿自身难保,定是王家干的。

小柳氏不好跟外人解释这些,只说自家惹了富贵公子的厌恶,可能是被人报复。

村里人听完了,回头还是说钱立新不孝。说他是个蠢货,明明知道家里惹了祸,有人要针对自家,竟然还妄想着靠赌来发家。

其实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可小柳氏执意认为,如果没有人引诱儿子,儿子绝不会跑去赌。便也不会落下这个蠢货的名声。

要是成了远近闻名的赌鬼,再把那些债还完,家里没了银子,以后谁愿意嫁给儿子?

小柳氏越想越急,越急越气,从茅房出来后,气冲冲去了女儿的房中,一把将人揪了起来狠狠打了几巴掌。

“看你干的好事,这个家都要被你败完了。要不是你想发财,家里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弟弟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说话语无伦次,明显是气得狠了。

钱立雪想着自己受了伤,不出去添乱就算是帮忙,回来躺着也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主要是怕外人笑话自己眼高手低丢了李东南这个如意郎君。一想到李东南,就想到了何春秀掐他时的亲密和理所当然,心里就堵得厉害。结果,母亲闯进来就是一通发作。她被扇了巴掌摔回被子里时,脑子都是懵的。

这么大的动静,院子里帮忙的众人也不好看着,有妇人进来拉开母女二人。

小柳氏哭又叫,像个疯子似的。

钱立雪则满脸的绝望,过了今日之后。她这个嫁了两次又为家里招了大灾的女人,谁还会愿意娶呢?

就算娶了她过门,也不会将她捧在手心。定会各种使唤她……那种苦日子,真的是一眼就能望到头。

赵家老太太不愿意娶蒋家的姑娘。

而赵夫人又一门心思让侄女嫁过来……以前是疼爱侄女,加上她是蒋家的养女,怕未来的儿媳妇看不起自己,如今嘛,又多了一个理由,如果是侄女嫁过来,蒋府那边会为侄女备一份嫁妆,到时哥哥那边就不用她操心。

不然,换成了其他儿媳妇,她还得拿自己的嫁妆接济哥哥。更让人看不起。

蒋玲儿以前想嫁给表哥,纯粹是心悦于他,并且自己的容貌不管嫁到谁家都会被嫌弃,只有姑母不会。而现在,她没有其他的选择,必须嫁!

姑侄俩从头一商量,便想出了一个让老太太拒绝不了的法子。

自从提及两家婚事,赵康都是能不回就不回。这一日,他在外头听说母亲身子不适,急忙赶回。

赵夫人身子确实不太爽利,是被气的。婆婆不答应这门婚事,甚至还找来了老爷商量。让以前对这门婚事无所谓的老爷表明了立场。

不许娶!

赵夫人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所以让人的儿子屋里的熏香里加了点东西。

当日夜里,蒋玲儿进了他的屋。

翌日,两人在被子里赤身**,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蒋玲儿得偿所愿,非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赵夫人闯进来,强势地定下二人的婚事,并且立即就派人去蒋府提亲。

赵康想死的心都有。

“娘,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孩子?”

赵夫人让人送走了蒋玲儿,抱着儿子哭得肝肠寸断。

“你得照顾你表妹,还得看你舅舅的面子,如果你不娶她,你舅舅就完了呀。”

张氏那个女人本来就生了去意,有了这门婚事,自己拿捏着她的女儿。她对兄长的态度也会缓和些。

这些天的蒋玉林的日子堪称水生火热,张氏那个疯子,说什么也不肯出银子去赎人。

而蒋玉安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赎,他就要把那些女人卖了。

得知这个消息,蒋玉林简直要疯,跑去找妹妹无果后,又回去找张氏:“你要是不出银子,玲儿就嫁不进赵府!”

张氏:“……”

在孩子的份上,她还想着维系这份夫妻感情,毕竟如果孩子没有爹的话,以后在婚事上会让人诟病。不是自己挑人,而是别人挑自家。

可他居然拿两人的亲生女儿的婚事来威胁自己,目的是把那些女人赎回来。

不说蒋玉安狮子大开口,要的银子几乎是她嫁妆的所有。只男人张这个口,就特么太气人了。

“滚!”张氏一怒之下,破口大骂,“你想跟那些女人怎么过日子都行,离老娘远一点。至于玲儿的婚事,如果你不帮忙,让她嫁不去赵府,也是她自己倒霉。谁让她没有一个负责任的父亲呢。”

她就不信,这男人真的会放弃赵府这么好的婚事。

蒋玉林:“……”

“夫人,过去那么多年,我对你那么好,你说翻脸就翻脸,丝毫不念旧情……”

“你少提过去。”张氏气得跳脚,“养着那么多人,还好意思说是对我好。说这种话,你脸皮简直厚如城墙,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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