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一头雾水, 看看大姑姐又看看自己男人,疑惑问:“什么意思?”
楚云梨伸手一引:“酒楼开门做生意, 就是为了迎客的,弟妹不用换地方,你看伙计都愿意招呼你,那凭什么要换?”
“对!我就要在这里吃。”冬雨再傻也看出了端倪,男人越是要拦着,她偏要在这里吃,非得看看有什么猫腻不可。
她本来想去楼上雅间, 这会儿也不上楼了, 就近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把你们酒楼的招牌给我上三样……不,八样。”
苗康不赞同:“我们俩吃不完这么多,他们家的菜还是挺多的。”
“吃不完就带回去吃, 你不敢拿回家, 我送回娘家总行了吧?”冬雨伸手拽了他一把, “坐下!”
苗康眼神咕噜噜转着,想要找个借口将妻子带到其他的酒楼里去,免得一会儿撞上不好解释。人虽然坐下了,心思却飘远了。
“要不我们去对面, 我听说他们家的招牌鸽子汤不错,你如今身怀有孕, 该多吃……”
他越是要走,冬雨越觉得其中有事, 随口道:“鸽子肉就那么一点, 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卖价却比得上一只鸡。相比之下,我更乐意喝鸡汤。”
“对面那家我们没去过,每家都尝尝嘛。”苗康兴致勃□□身, “万一对面比这里好吃呢?”aosu.org 流星小说网
“这都已经坐下了,伙计都倒上茶了,还怎么走?”冬雨捧着茶杯老神在在,“要走你走,我不好意思走,再说,我脚脖子都酸了,不想挪动!”
苗康:“……”
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时不时抬头看看楼上,冬雨将他的反常看在眼里,问:“难得陪我出来一趟,你在慌什么?要是不愿意陪着,你直接走啊。”
话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怨气,苗康心里明白,再不专心,回头又要费心费力哄妻子。他按捺住担忧,眼看伙计送了菜来,立刻起身取筷子。
“尝尝吧。”
他终于消停了,冬雨半信半疑,回头瞅了一眼不远处的大姑姐。
楚云梨本来都要走了,临走前又点了两样菜要带走,带菜是次要的,主要是想留下来看戏。
没有让她白等,伙计还没有将她要的食盒送上来,楼上的周家兄妹已经有了动静。周林每一次在外头吃饭都喜欢喝酒,今天也想喝,但是周兰提醒他上一次闯的祸,让他戒酒一段时间以为惩戒。
嗜酒如命的人没有酒喝,真的是连饭都不想吃了。周林走下楼来时,整个人都怏怏不乐,他没什么精神,自然就没有到处乱看。
还是周兰最先发现了大堂里坐着的夫妻二人,她先是吓了一跳,一把拽住哥哥的胳膊准备重新上楼,转身之际,就对上了门口柜台处苗惠儿似笑非笑的目光。
“走!”
她知道苗惠儿在苗家的处境,就不信这个女人敢当面戳穿她的存在。
楚云梨没有吭声,只是看着楼梯的方向。
而冬雨虽然吃着饭,但眼神却时不时看向门口的姑姐,顺着姑姐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往上,她看见了一个身怀有孕的女子。
那女子的容貌还挺熟悉……是个熟人!
冬雨认出来周兰后,立刻起身,伸手一指周家兄妹,质问身边试图安抚她的男人:“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话问出口,她忽然想起来了这两日苗惠儿那些隐晦的话。合着那个孩子指的是周兰腹中血脉!
“苗康,你怎么能做这么不要脸的事?”
冬雨气急了,她这两天胎像有些不稳,这一着急生气,肚子立刻抽痛起来。
楚云梨提醒:“弟妹,你可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有事。之前周林喝醉了酒就对外说他妹妹怀的是苗家唯一的孙子。要是你这个孩子没能生下来,他吹的牛可就要应验了。”
话音未落,就察觉到了苗康瞪过来的目光。楚云梨也不怕他,反瞪了回去。
“我又没有乱说,周林确实这么说过啊!当时好多人都听见了,不信你去缘来酒楼打听一下。”
苗康:“……”
“如果冬雨腹中的孩子出了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弟妹才不会这么傻呢。”楚云梨提醒,“深呼吸,喝点热汤,不要挪动,赶紧让人去帮你请个大夫。”
冬雨反应过来,按照楚云梨说的做,很快大夫赶到。确定她只是有些轻微的动了胎气,只要不生气,应该没有大碍。
可是看着周兰那么大的肚子,冬雨很难不生气,她已经算是显怀的人,那周兰的肚子比她还大,也就是说,那个孩子可能会先于她的孩子出生。
“苗康,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冬雨说到这里,已经哑了声,她气得不行,再待下去,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不出事。
“大姐,你帮我个忙,找马车将我送回娘家,可以么?”
她态度温柔,语气里带着几分哀求,眼泪汪汪的看着特别可怜。
往日里,轮不到冬雨来针对苗惠儿,两人在明面上没有起过争执。
楚云梨并没有特别想帮她,不过,让冬雨的娘家出面质问苗康……想想就知道是一场好戏。她立刻叫来了自己的车夫帮忙。
苗康想要拉住妻子,但是冬雨态度坚决,碰都不让他碰。
“你还是去跟我爹娘解释吧,我不想跟你多说。”
冬雨撂下一句话,爬上马车,看苗康要追上马车,她还踹了一脚。
苗康为了躲她,往后让了一让,只这么一让的功夫,马车已经驶动。他追了两步,两条腿跑不过马儿四条腿,只能无奈地看着马车走远,回过头,刚好看到门口伸着脖子看向马车离开方向的姐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苗惠儿,你满意了?”
楚云梨啧啧:“我是怕弟妹气坏了身子,所以才把马车出借!你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怪我……有时候不得不信命,我们俩就是八字不合,不能凑在一起,凑一起就要吵架。”
苗康瞪着她:“回头爹不会放过你。”
楚云梨一脸无所谓。
苗康看不惯她的悠闲,冷笑道:“你也就是捏着这件事情来威胁你,所以才能住在家里。等到冬雨的娘家人找上门,你所谓的把柄也就不存在。到时……我再慢慢跟你算账!”
楚云梨切一声:“你还是先把现在的麻烦处理好吧,一个弄不好,你的儿子就要没了哟。”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让苗康怒火冲天:“我都说了让你少出门,你怎么还出来转?”
这话是对着周兰。
周兰知道自己的身份见不得光,更清楚自己怀着孩子的事不能让苗家人知道,如今被冬雨撞个正着,她心中很是不安,被苗康一吼,当场就落下了泪来。
“我天天关在家里,心情都糟透了,大夫说怀有身孕的女子不能郁郁寡欢,否则可能会生下有缺陷的孩子。所以我才出门散心……我是为了孩子好。康郎,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我和孩子的气好不好?”
她泪盈于睫,看着楚楚动人。苗康看着她那肚子,也不忍心继续责备。
“现在,你赶紧找个亲戚借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行踪,包括我!”苗康叹口气,“我都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在别人的逼问下说出你的住处,快走!”
周林今天没喝酒,脑子转得比较快,总算是机灵了几分,立刻拉着妹妹出门,上了一架马车很快离开。
苗康也不愿意在此多留,方才他和两个女子的纠缠落入了旁人眼中。这些人即便不认识他,也已经脑补了不少一男二女之间的感情戏。
他懒得搭理姐姐,也自顾自离开。
楚云梨心满意足,恰在此时,伙计送上了食盒。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不止摆脱了陈秋满的婚约,还看了这样一场大戏。
她不紧不慢赶回苗家时,母子俩正在院子里说话,脸色都不太好,看到她进门,孔氏的眼神凶得像是要吃人。
“苗惠儿,你给我滚出去!”
等到冬雨的娘家找上门来,这件事情肯定瞒不住。无所谓苗惠儿告不告状,孔氏往日里最讨厌这个庶女,昨天捏着鼻子让人住下,气得她一晚上都没睡着。如今所谓的把柄已经被掀开,孔氏再也不想忍耐。
楚云梨将食盒放在院子里的桌上:“这里到底是我娘家,我不管是去是留,总要跟爹说一声。”
孔氏:“……”
“你还想留下来看我们母子的笑话?”
一猜就中。
楚云梨笑吟吟:“夫人,你不要把人想的那么坏嘛。为人子女,跟双亲禀告自己的行踪本就是情理中事。我又不是不走,你不用这么急!”
冬雨的娘家姓赵,家里同样是做生意的,算起来和苗家是门当户对。
但是,苗家是最近十几年才把生意做到这么大,而赵家十几间铺子已经传承了几代人。看财力,两家乍一看是差不多,实则苗家差远了。当初能结成这门亲事,苗康占了容貌的便宜。还有,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以后板上钉钉的家主,赵家人认为,女儿嫁入苗家之后,不用和妯娌争长短,能省不少事。
赵老爷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婿居然是个花心滥情之人,女儿还怀着身孕呢,他外头乱来就算了,居然外头的孩子比女儿的孩子还大。
早知道苗康是这样的人,赵老爷绝对不会要这个女婿。
但女儿嫁都嫁了,肚子里也揣上了孩子。这时候让女儿回家改嫁,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再说了,落胎伤身,万一一尸两命怎么办?
赵老爷在一开始的愤怒过后,就想找亲家商量,只要苗家答应将周兰腹中孩子落掉,女婿保证再不和周兰来往,他就让女儿继续留在苗家。
他没有试图和苗家母子讲道理,而是直奔苗老爷所在的铺子。
苗老爷在亲家说出第一句话后就察觉到了事情不妙,这里是外面,隔墙有耳,让旁人听见,自家会沦为外人口中的笑话。
即便是被铺子里的管事听见,也会影响儿子的威信。
“亲家,这么大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咱们回家去谈!还有,我得问过康儿,咱们都确定了有这种事情,再谈解决之法。你放心,在我心里,冬雨是我唯一的儿媳妇,我疼她就跟疼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没有谁能给她委屈受,康儿也不行。”
他这番态度,让赵老爷面色好看了些。
楚云梨磨磨蹭蹭跑到厨房里热菜……其实那食盒带着一点保温的作用,根本就没凉透,不过她借口说热了味道要好一些,跑到厨房里一通忙活。
还没忙完,赵老爷就已经到了。
孔氏看到亲家,脸色特别难看。
“亲家,听说你们家最近挺忙,怎么得空过来?”
赵老爷早就从女儿那里得知,亲家母知道内情还帮着隐瞒,如果不是苗惠儿故意戳穿,女儿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道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亲家母,我只听说你容不下庶女,以为你自己吃过苦后,不让自己的儿媳妇再受这种尴尬,没想到,你心思这样狠毒。你自己吃过庶女的苦,就一定要让儿媳妇也吃上苦头才行?若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把女儿交到你们家。”
他越说越生气,手指都指到了苗康的脸上。
苗康连连往后退,却根本避不过岳父,脸上被戳了好几下,他也不敢表露不满,只低下头:“爹,您不要生气,听我解释。”
“事实就是你在外头找个女人,孩子比我女儿肚子里的孩子还大,你还想解释什么?说你是不得已,说你是被骗了,既然是被骗,为何还要任由那个女人将孩子生下?就一碗药的事,那么难做决定吗?”赵老爷越说越愤怒,本来妻子要跟着来的,但是女儿的神情不对,他们怕女儿寻短见,所以,他让妻子守着,自己一个人过来讨公道。
事实就是,这公道根本讨不回来。
女儿如果要留下继续过日子,那就必须吃了这个哑巴亏。可如果不留下,回头改嫁又选不到什么好人家……落胎没有一尸两命也会伤了身子,万一女儿以后再也不能生,他找谁说理去?
这事情,就跟脸上长了一块大痣般,剜了疼,不剜又丑,简直是进退两难。
“阿康,除了冬雨之外,外头的任何女人都不能生下你的孩子。那个周兰根本就是别有用心之人,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两日之内,你要将那个孩子落掉。否则,我就没你这个儿子。”苗父态度坚决,语气不容反驳。
孔氏惊呆了。
“老爷,你再生气,也不能说这种话啊!康儿是你唯一的儿子,你不要他,难道还想把家业交给女儿?”
“别裹乱!”苗父不是真的不要儿子,只是为了在儿子面前表明自己要落掉周兰孩子的决心。
一边是周兰腹中孩子,一边是苗家的生意,儿子又不傻,肯定会选择后者。
孔氏就很不满意,她认为,断绝父子关系这种话就和夫妻吵架闹着要和离一般,再冲动再气愤也不能说。
儿子做了忤逆父亲之事,她身为知情人还帮着隐瞒,再说下去,老爷定会迁怒她。于是她看上了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的庶女:“苗惠儿,你非要把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才满意?我说你是搅家精精,一点都没说错。”
楚云梨一脸无辜:“爹,我不该说这事吗?”
苗父:“……”
确实不应该把这件事情捅到赵家人面前。但是,当着赵老爷的面,他哪里敢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