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8命好的女子 一

站在楚云梨面前的周幺娘特别狼狈, 她看着这张自己用了几十年的脸都觉得陌生。

周幺娘看着惨,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很快就消失了。打开玉珏, 周幺娘的怨气:500

周大明的怨气:50

善值:621300+1500

楚云梨没睁开眼睛就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还有各种尖叫声。

她睁眼,入目一片忙乱。有不少穿着黑黄色衣衫官兵一样的人正在追着府里的下人。

是的, 楚云梨所在是一处府邸,她面前是一个带着镂空花纹的拱门,身后是雕梁画栋。到处都挺精致, 连园子里的花草,也是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如果周围一片安静, 这院子绝对雅致。

但此时到处乱糟糟, 有好景致也让人无心欣赏。

原身没有逃,楚云梨转身进了屋,门口的丫鬟脸上虽然有点慌,却强忍着没有乱蹿, 没有记忆很被动。楚云梨打算先进门找个地方躲了, 接收记忆后再决定要不要逃跑。

只看那些官兵的打扮,就知道这支队伍很正规。逃了之后,可能会变成通缉犯。

“没有我的吩咐, 不许任何人进来。”

话音刚落,楚云梨都还没进门, 就听到拱门处有人唤。

“陈夫人,你这是要去哪儿?”

他目光紧紧盯着楚云梨, 满眼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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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身着官袍的男人身后还带着一大群人,个个手里拿着大刀。楚云梨垂下眼眸:“有点儿困倦,想回去睡会。大人, 能否等我睡完再说?”

“陈夫人,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那位大人官袍上绣着一只虎,再看他脸上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在朝中地位应该不低。

“实话而已,不信就算了……”楚云梨话还没说完呢,又见那位大人收起脸上的假笑,肃然一挥手,“拿下!”

那些人想要给楚云梨戴上枷锁,不管是在什么时候,这玩意带上就不好取,楚云梨当然不乐意。

“拿走!”

她厉声呵斥。

那位大人饶有兴致:“那就不戴,走吧。”

往大门外走时,楚云梨发现,这个府邸很大,处处奢华。但是主子似乎不多,下人们三五个一群跪在园子里各处,不少人看着楚云梨的眼神满是担忧之色。

大门之外站着几匹马,除此外有一架马车。

“陈夫人请吧,自己老实一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你不听话,府里的下人……就别想有好下场。”

刚才那些下人是真切的担忧原身,有些下人在看到她被押走后试图起身冲过来,不过都被拦住了。

到了大门外,门房忽然大喊:“冯大人,这天底下是讲王法的,您这么不明不白带着我们家夫人,我就不信没有申冤的地方……”

身着虎袍被称为冯大人的官员冷笑一声:“对本官不敬,掌嘴。”

楚云梨看到马车里有两个面向凶狠的婆子,本以为马车里能够独处的想法作废,她瞅准时期,干脆软软倒地。

反正女子柔弱,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晕倒很正常,没有人会起疑。

“大人,人晕了。”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阴鸷,冷笑道:“晕了也带走。”

原身陈芙蓉,陈家做了几代皇商,京城外的通州码头上,有一半都是陈家的船只。陈府的生意做遍大江南北,甚至还有周边的番国,堪称豪富,一代人积攒了不少银钱。

这银子多到乱花都花不完,再怎么低调,也比许多人家豪奢。

陈芙蓉出生在这样的人家中,她还是家中独女,从小就过得特别富贵。并且因为生她之前陈拉老爷伤了身子,此后再不能让女子有孕,夫妻俩是早就决定要给女儿招赘婿。

这姑娘如果要嫁出去,那还得学一下眉高眼低,还有在婆家的各种规矩。但是,这要是留在家里,那就完全没必要学了,只需要懂得基本的礼貌就行。

转眼陈芙蓉到了十五岁,陈家夫妻做主给她招了赘婿进门。夫妻俩一开始还好了一段时间,不过在陈芙蓉有孕时,男人生了花花心思,守不住跟一个丫鬟好上了。

陈芙蓉对此不能接受,陈家夫妻当场就生了怒,直接把人给撵走了。

十月怀胎,陈芙蓉生下来了一个男娃。

孩子玉雪可爱,陈家夫妻很喜欢,陈芙蓉便不想再找男人了,哪怕后来好多人给她说媒,她通通都拒绝了。

陈家夫妻有些担忧,他们不是想让女儿多生孩子,就是害怕夫妻俩百年之后,孙子又有了自己的妻儿,怕女儿身边没有贴心人。

不过,陈芙蓉执意如此,夫妻俩也不再强求。只是他们在教导孙子的时候,让孙子必须要有孝心,平时也有意培养母子二人之间的感情,不管孙子学业多忙,都会让他陪女儿用晚饭。

这样的情形下,母子之间感情很深。

陈老爷精心教导孙子,好在孩子他爹人品不好,但是孩子挺懂事,长成了他们想要的样子,聪慧懂事,对各种算术格外敏感,做生意也一把好手。

在陈老爷五十岁那一年,夫妻俩去通州接货顺便游玩,结果在画坊上游船时,船只漏水,夫妻俩没能逃出来。

彼时陈芙蓉三十岁,儿子陈利民那年十四。

陈芙蓉活了三十年,从来没有做过生意,她会看账本,也知道买货进货,但是家里完全用不上她,陈家夫妻想让她每一天都很欢喜,不让她做这些烦心事。

父母一走,她受不了这个打击,还病了一场。陈利民虽然也难过,但很快就站出来,以十五岁不到的年纪很快稳住了陈家的生意。

后来的那些年,陈利民越长越大,手段愈发娴熟,陈家生意在他手中更上一层楼。

陈芙蓉先是靠着双亲过上安宁的日子,后来又有儿子帮她撑起一片天。她辈这一辈子真没有什么好操心的,认识她的人都说他的命好,还有些嫉妒她的人私底下说她是废物。

人在富到了一定程度,明面上的朋友要比敌人多。说她废物这种话到底还是让陈芙蓉给听见了。

不过,陈芙蓉并不生气,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她自认为不是废物。只是运气好,生意上的事情轮不到她来管而已。

就在陈芙蓉以为,等儿子娶了妻,她就能做祖母,然后带着儿媳妇和孙子孙女整日无所事事到处逛时,家里出了事。

事情要从陈利民的妻子高南月说起。

高南月娘家是京城中的一个小官,父亲是翰林院的一个小主薄,足够清贵,却也足够贫穷。人在富裕到了一定程度,银子不过一个数目而已。陈利民和高南月在机缘巧合之下相识,他被这个女人吸引,主动上门求娶。

高大人本来是不太愿意的,毕竟商人铜臭嘛,可是在他儿子出门骑马伤着人之后,陈利民出面解决了此事,又给高家换了院子……高大人住在京城的北面,那边是普通百姓所居之处,都说南富北贱,天子脚下没有混混无赖,但那边街上的人特别多,高大人每天从家里到东面的衙门上职,辰时点卯,因为离得太远,他半夜就得起身,得赶一个半时辰的路才能到衙门。

而陈利民不缺银子,买的院子就在离衙门最近的那一片,高大人再也不用半夜起身,天亮之后才起,再家里用了早膳,走过去只需要半刻钟,溜达着就能到。

还有,高南月的弟弟高北之所以会骑马撞人,也是因为在外城人太多了反应不过来……住在北边,想要去哪儿都很远,如果不骑马,光靠两条腿走路,那一天大半的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

高大人想要拒绝这个院子,可是……这院子太适合他了,他没能忍住,反正女儿也要嫁人嘛,他到底还是答应了这门婚事。

陈利民靠着自己赚来的银子砸回来了一个满意的媳妇,特别欢喜。三书六礼他都特别用心,桩桩件件都表明了他对这门婚事十足的重视。

高南月认识他之前是一个妆娘,梳妆打扮上特别有天分。并且因为她父亲是官员的缘故,她认识许多的官家夫人,又因为手艺好,夫人们口口相传……她凭自己的手艺在成亲前就积攒了一笔不小的钱财。

还有,她平时伺候的都是达官显贵家里的夫人,如果不会说话,也不可能讨得那些夫人的欢喜。

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看见陈利民对她的心意之后,也接受了这份感情。

或者说,两人在成亲之前感情就很好。

这世上婚前就两情相悦的男女能够结为夫妻,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夫妻两人成亲两月后,高南月把出了喜脉。

陈芙蓉特别欢喜,陈利民更是不想让她再出去给人梳妆……其实在成亲后,陈利民就不太想让她做事。不过,高南月很在乎自己的手艺,也很喜欢用自己的手艺把女子打扮得好看精致,两人在定亲之前就约法三章。陈利民不得以为她好的名义阻止她出去做事。

陈利民为了娶到心上人,当时答应了,之后也不好反悔,便特意给她配了一群护卫,还配了两个会武的丫鬟……天子脚下,烧杀抢掠之事很少发生,高南月都是在城内繁华之处走动,带着这么多人是足够了的。

但是,这只是陈家母子以为。

高南月还是出了事。

她在城里消失了。

整个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都找寻不到,陈利民有孕的妻子不见了,当然要找。他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得知妻子去的那一户人家,恰巧摄政王妃飞的马车在差不多的时辰出现在了后门处。

陈利民再怎么富裕,再和其他大人交好,在摄政王面前还是说不上话。但他还是鼓起勇气登门询问。

他想的是,摄政王再不讲道理,也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而计较。最多就是把他骂走嘛。

他去摄政王府的头一日,母子俩一起用晚膳时,他特意跟母亲提及此事。表示如果回来晚了,让母亲不要为此担忧。

陈芙蓉听到儿子的分析,也不认为有多凶险,可是,当天她没有等到儿子回来……她以为儿子是被生意上的事情给绊住了,没有放在心上。但是第二天一早,朝廷上让人闻风丧胆的虎营统领冯大人就带着官兵到了。

非说是陈利民试图刺杀摄政王,图谋不轨,还说陈家上下起了反心,府里藏有逾制之物,对朝廷不敬,对皇家不敬。

这么大的罪名压下来,陈家哪里受得了?

陈芙蓉被送往刑部大牢,在那里她看到了自己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儿子,不知道上头的人怎么想的,将母子二人关在了同一个大牢里。

到了此刻,陈芙蓉才明白此番天降大祸的缘由。

陈家每年是赚了不少银子,但是有四成都分给了朝廷,算是半个官家人。交了这么多的银子,朝廷也愿意为陈家的生意保驾护航。

母子俩只想做生意,从来没有过反心……据陈利民说,高南月和摄政王早就结识,两人在几岁的时候做了五六年的邻居。

“到了,进去吧!”

冯大人语气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本大人心肠软,让他们母子俩关在一起好了。”

楚云梨被人推搡着从马车上落地,她走得飞快,这才避免了别人再次动手。

刑部大牢里的味道很不好,到处都阴森森的,血腥气混合着霉味,味道特别重,闻着让人几欲作呕。

楚云梨以前没少来类似的地方跟人道别,自己被关……这感觉挺新鲜的。

有了记忆,她知道自己今日逃也没用,因为根本逃不出京城。朝廷除了拱卫京畿的护国军之外,还分龙虎豹三营。这三营直属皇上管辖,地位超然。

如今幼主登基,摄政王独大,他和皇上的区别就是上朝时候坐的位置不同。路上坐的是宽大的龙椅,他的椅子同样是金黄色,只简单一些,稍微小一点。

摄政王执政五年,京城包括京城周边的百姓都知道如今说话算数的人到底是谁。

摄政王府的地位就和皇宫差不多,没有人敢得罪。

“娘!”

虚弱的声音传来,楚云梨顿住脚步,看向左边牢房里浑身鲜血的陈利民。

“利民,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楚云梨眼神担忧,再看向身后送她进来的人时,已然满脸愤怒。

“我儿到底做了什么?你们凭什么这么对他?”

“他胆大包天,不知死活,跟王爷抢东西,不该被罚吗?”冯大人冷笑一声,挥手道:“关进去,今儿太晚了,本官还要去陪王爷用膳,明日一早,本官亲自来审。”

陈利民急促地喘息着。

楚云梨早就知道他的伤势,抢在众人要取掉她的首饰之前,她悄悄藏起了自己的耳坠和一枚戒指。

“娘,儿子……儿子不孝,害了你了。”

楚云梨假装不知情,好奇问:“你到底抢了王爷什么东西?”

陈利民苦笑:“娘,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直认为,自己身上的事情就没有,不能告诉母亲的,只是他整日那么忙,遇到的事情特别多,平时都是挑挑拣拣的说。

见母亲问了,便苦笑着断断续续说了起来。

楚云梨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顺手拿起了他的手腕把脉,又在他身上摸索,想要查看他的伤到底严重到了何种地步。

陈利民提及此事,满心愤恨。

简单来说,就是摄政王出身勋贵之家,身为嫡子却被人暗害,换了身份之后,将他塞到了一户最穷的人家中,那家人对他不好,住在隔壁的高南月看不下去,帮了他不少。

摄政王那时候就对高南月情根深种……说白了,就是为了想要得到心上人,这才对陈家痛下杀手。

陈利民喘着气说完,满脸的后悔。

“娘,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早知道这些,我不会娶她。”

会做生意的人都特别精明,陈利民也一样,趋利避害的本事一流。如果知道高南月身上有这种麻烦,他再喜欢这个女人,也不可能娶她!

人一辈子遇上一个两情相悦的人结为夫妻是幸事,但相比感情,小命儿才是最重要的。

楚云梨叹气:“别说这些了,你伤得很重,闭上眼睛歇一会儿吧。”

她将自己戴的耳坠掰直,摘下来的那枚戒指其实有暗扣,打开后是一根手指那么长的毫针,上面带着足以迷倒一头大象的药。

陈利民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眼瞅着就要家破人亡,正觉愧对列祖列宗,如今看到母亲,只想道歉,哪里还有心思睡觉?

楚云梨一针下去,他眼皮很快就闭上了。

此时已是晚上,走廊上隔着很远才有一盏烛火勉强照清脚下的路,大牢中处处昏暗。楚云梨能看到隔壁牢房里的犯人是站着还是睡着,不能看清他们的动作。相对的,别人看母子俩,也是看不清楚。

陈芙蓉身上防身的东西除了那个戒指外,衣衫扣子里还有一颗药丸,无论受多重的外伤,吃了这个药,都能吊住命,给出自救的时间。

楚云梨先是给陈利民喂了药,他自己身上的那一颗怕是早就用掉了,又给他施针。

陈利民身上都是外伤……摄政王用的是阳谋,不需要遮遮掩掩,直接把人打入刑部大牢用重刑,就算有人怀疑陈利民的冤枉的,如今摄政王在朝堂上说一不二,谁又赶帮忙求情?

楚云梨很快给他止了血,撕掉了他自己身上的衣衫给他包扎。然后靠在角落,等!

夜越来越深,绕过去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让我进去。”

年轻女子的声音里满是愤怒:“看到这个牌子没有?懂不懂规矩?带路!”

昏暗的走廊中,走过来了一抹纤细的身影。

那身影纤秾合度,走得跌跌撞撞,很快就到了近前,她也不嫌弃地上的脏污,到了楚云梨所在的大牢面前时,整个人蹲下,哭着唤:“母亲……母亲……夫君……夫君你怎么样?快答应我一声,不要吓我啊……夫君……”

喊到后来,已然是哭腔。

上辈子陈利民醒了过来,质问了她几句。而此时的陈利民中了迷药,睡得跟死猪似的。对此无知无觉。

“他昏迷了,我没事。”

楚云梨一步步走到栏杆旁:“南月,我们家不明不白就遭此大难,那位冯大人说,我们家有反心……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陈府只是单纯的生意人而已,我儿子是为了找你去了摄政王府,他变成了这样,你又平安无事的出现。事情发展到如今,我却还被蒙在鼓里,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对不起……”高南月用手捂着脸,“我也不想变成这样的,我劝过阿志了,这是跪在地上求他,但是他不愿意原谅夫君……”

楚云梨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带离了她的脸,沉声道:“不要再哭了!”

她语气凶狠。

高南月有些被吓住,哭是不敢哭了,但是却止不住地抽噎着。

楚云梨一字一句地道:“哭没有用,我要知道真相,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口中的阿志是谁,还有我们陈家的谋反是怎么来的!说话!”

她眼神冷冽,语气沉沉,一脸的严肃。

高南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婆婆,往日里的婆婆面对她时都是笑模样。她有些被吓着,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也想扯回自己的手。

楚云梨没放手,反而握得更紧:“说话,你哑巴了吗?这种时候哭有什么用?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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