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之海,岸边种满了水稻,稻田里有沐风鸟飞过,阳光照在金黄色的稻田中,磷光闪烁,稻香四溢扑鼻。溪流里清澈的水波荡起涟漪,咕噜和叽哩卷起裤管坐在溪流里的石头上摸鱼、嬉戏。他们抓来各种各样的鱼和虾,在稻田里烧烤。
咕噜拿着细小的树枝把鱼串起来,他说:“如果能一辈子都这样那该有多开心。”
叽哩吃了一口烤鱼说:“你的船呢?那是你一直追逐的梦想。”
咕噜想了一会儿,惋惜地说:“如果红莲花在这里,你说她会不会很开心?至少和我们一样开心。”
“如果我是红莲花一定会很开心。”叽哩坏坏地笑着说,“但是当我看到你以后就不会开心了。”
咕噜追问道:“因为我烤的鱼很难吃吗?”
星痕看着遥望着远方的樱泽,启齿问:“你觉得卡诺一定会来这里?”
樱泽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表情和沉默已经回答了他们。听到卡诺的名字,咕噜和叽哩全身都感觉到僵硬和恐惧,那种气息渗透到他们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他们尽量地让自己不要听到这个名字,他们尝试着转移话题。叽哩举起手中的烤鱼说:“这和鱼没有关系,因为你吃鱼的样子太难看了。”
“你吃鱼的样子也不好看。”咕噜狡辩道。
叽哩笑道:“一只熊在故作优雅地吃鱼,你觉得好看吗?”aosu.org 流星小说网
“闭嘴,你仔细听。”咕噜突然停止了笑容,仔细地聆听。叽哩洗耳细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开口说:“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咕噜说:“就是因为什么也没有听到,太安静了,连鸟都停止了叫声。”
“今天是什么日子?”叽哩问。
咕噜说:“今天?一千年前的今天是远征军团挥师兵发赫泽拉斯的日子。”
叽哩说:“就是嘛,感觉到这么的晦气。”
星痕说:“一千年前的今天,父亲带领着远征的军团消逝在了时光的空隙之中。”
他们同时再次聆听,静谧得就像死亡一样,光与线,一切万物到此而终结,没有任何的声音。
沐风鸟划过天空,发出嘹亮而沙哑的叫声,仿佛一个孩子的哭啼,在他们的头顶盘旋。远处坐落着三座石山,屹立在暮色之海的断崖边上。沐风鸟惊厥地飞翔在天际之中,空气突然静谧了下来,稻田里的稻花微微颤动,溪流里的鱼突然也逾跃出水面,仿佛一瞬间河流里的溪水被风干。
浓厚的云层瞬间覆盖了这片稻田,它们盘旋在暮色之海的上空,仿佛千年积累游荡的亡灵,由远及近,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暮色之海的海面上开始发出愤怒的咆哮,吞噬了咕噜和叽哩的呼喊声,整个大地都在晃动。断崖上的岩石滚滚地掉落下来,晃动的地壳从下至上地崛起,被风撕出一条宽大的裂痕,稻田的中央腾空凸起一片空地,断崖上出现一道古老的石拱门。
腾空飞起的石块铺垫成一条弯曲的阶梯,从稻田的平台上通往高耸的断崖。他们迈步走过空中的石块阶梯,在他们走过的道路上,每踏出一步,身后的石块便遥遥落入地壳裂痕的深渊之中。这是一条不归的路,踏出第一步就已经注定永远都无法再回头。
巨大的拱门,百丈之高,散发出古老而低调的神秘,石门上刻满了被海水洗刷过的痕迹,在石门的根基上长满了青苔,洞穴里一片荒凉与黑暗。
咕噜疑惑地问:“你们确定我也要进去?”
叽哩肯定地点了点头。
星痕转身看着咕噜问:“你觉得这里有问题吗?”
咕噜耸肩笑道:“没有,我只是怕黑。”
他刚说完“黑”字,一道火焰从他们背后被点亮,洞穴里所有古老铜质的壁灯一瞬间被点燃,神秘而暗黄的灯光蜿蜒到远方。在石壁上刻画着远古的图案和象形文字,仿佛史前的文明一般,这些文字比圣战前夕还要远古。他们踏入第一步,叽哩哆嗦着身体说:“我怕热,你知道我最怕热的。”
咕噜全身都在发抖,他的声音都有一点微颤,他说:“你别吹牛逼了,这里冻死人了。”
咕噜躲在星痕的背后,双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衣角,凑过脑袋问:“星痕姑娘,你紧张吗?”
“我不紧张。”星痕笑着说,她看着全身都在发抖的咕噜问,“你很紧张吗?”
咕噜坚决地点了点头说:“我很紧张,叽哩也很紧张,樱泽也很紧张,为什么只有你不会紧张?”
“你怎么知道樱泽很紧张?”星痕问。
咕噜指着樱泽的手说:“他的左手一直紧握着你的手,从进入洞穴以后他的右手一直都紧握着龙决剑,这还不叫紧张?”
星痕笑道:“也许因为我是女人吧。”
叽哩好奇地插嘴说:“女人不会紧张吗?”
咕噜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说:“笨蛋,女人当然不会紧张,因为女人只会生气,这都不懂。”
星痕没有再说话,她握紧了樱泽的手,继续走进洞穴的深处。
咕噜握着星痕衣角的手心已经沁满了汗水,他自言自语地说:“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面对的是历史上最具传奇的人物卡诺,我虽然胆子很大,有一点小小的紧张还是无法避免的。也许以我们的实力,一秒钟可以放倒二十七个卡诺,但是我们不会这么做的,因为我们怀着一颗仁慈的心,对不对?”
叽哩说:“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听。”
咕噜说:“你这个人一点个性都没有,一个猪脑袋,你可以这么想嘛。如果他一秒钟把我们放倒二十七次,在我们的角度来看,他不就是被我们放倒了吗?”
叽哩下意识地说:“你妈了个巴叉,你真是个人才。”
咕噜尽量地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开这些神秘而古老的洞穴石壁,不去关注洞穴石壁上那些远古的象形文字。他说:“你知道鸡蛋这辈子干的最蠢的事情是什么吗?”
叽哩想了一会儿说:“鸡蛋这辈子干的最蠢的事情就是被你吃了。”
咕噜义正严词地说:“错,鸡蛋这辈子干的最蠢的事情就是不应该跟石头一起玩荡秋千的游戏。”
沉默多时的樱泽此时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说:“重要的事情是,现在谁是鸡蛋谁是石头还不一定。”
咕噜庆幸地说:“还好现在我既不是鸡蛋也不是石头。”
叽哩也举手补充地说:“我也是,我是出来打酱油的。”
星痕失落地说:“很遗憾地告诉你们,这里可没有酱油可以打。”
“醋。”咕噜修订了刚才的话,继续说,“没有酱油,打醋也可以。”
叽哩的表情不是很乐观,他也失落地说:“这里好像既没有酱油,也没有醋,只有死亡。”
“你个乌鸦嘴!”咕噜正要抬手去打他的脑袋,看到墙角里一堆腐朽的白色人骨,他的手停留在了半空,他最终也屈服地说,“这里的确真的只有死亡。”
洞穴旋转着延伸到地下,下层的洞穴弥漫着海水和水藻的味道,潮湿的海水水滴沁湿了石壁。在洞穴的深处,白骨的数量越来越少,蛛网在白骨上织成了结,他们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和心跳声。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阵风吹进来,所有洞穴两旁的壁灯全部都熄灭了,一切都归寂到死亡一般的沉默之中。伴随着星痕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樱泽舞动着龙决剑在墙壁上划了一个圆,一只腐朽的白色枯手骨头抓在她背后的衣角上,这只骷髅手骨的另一端握在咕噜的手里。咕噜表示歉疚地一笑,说:“因为太紧张了,一直抓着星痕姑娘的衣衫,因为我的手太脏,已经把她的衣衫搞得脏兮兮的。我在进入洞穴以后,一直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我想换个工具抓住她,刚才经过那堆骷髅的时候,随手抓起了一个骷髅手骨,这样星痕姑娘的衣服就不会弄脏了。”
樱泽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咕噜丢掉了手中的骷髅,龇着牙笑道:“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咕噜摊开双手,内疚地示意让她放心。他们继续往前走,在不远的洞穴里,已经到达了尽头。这个洞穴竟然是一条死胡同,洞穴的尽头是一面巨石的墙壁,巨石上没有缝隙,前面已经没有了任何道路。
星痕质疑道:“难道我们都错了?”
樱泽让所有的人都退后,他再次用龙决剑在石壁上擦亮火花,这次短暂的光明把他们带入到了彻底的黑暗之中,那面墙壁没有任何雕琢的痕迹,并且四周都光滑一片,没有开启石门的机关。
“这回好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只好回去了。”咕噜无奈地说。
“不可能,不会的,这里不会是绝境。”樱泽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挥动着龙决剑劈向那面光滑的巨石墙壁,冰冷的剑刃划在石壁上,舞动出一片耀眼的火花,坚如钢铁的石壁上只是多出几条深浅不一的划痕,没有任何要打开的迹象。
樱泽歇斯底里地舞动着龙决剑,照亮了这条空旷的洞穴,他的剑气割断了壁灯,樱泽沮丧的表情在阴影下显得有一点可怖。咕噜缩在墙角,眼睛充满恐惧地看着樱泽,双手放在嘴里,就像一个思春被人发现的少女。
星痕看到了那盏被割断的壁灯,割断的铜柄落在她的身边,在铜柄上写着一组数字,用象形文字刻写着“十三”的标志。她似乎看到了希望,她惊奇地发现这些数字一定和打开这面石壁有关系。她又去其他的壁灯前,却没有发现任何数字的标记,只有这一盏壁灯上写有数字符号的标识,在这盏灯座的墙壁上写满了从零到九的数字。
樱泽走过来看了一眼说:“这些数字代表着什么?”
咕噜好奇地凑过脑袋说:“也许是一种密码。也许小孩子觉得无聊,在这里画数字玩。”
叽哩也随声应和道:“我知道,一定是圣战前十三年建设的这里,或者十三年发现的这里。”
星痕说:“我在进入洞穴里第一盏壁灯上看到有一的数字标识,而第二盏、第三盏却没有任何的标识,直到我刚才被惊吓的时候在拐角发现了有九的数字标识,其他的壁灯没有再注意,也就没有留意,也就是说这个洞穴里一共有十三盏壁灯上有数字的标识。”
咕噜说:“这些标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只有十三盏壁灯做了标识,为什么不是十四呢?”
叽哩也跟着说:“我讨厌十三这个数字。”
樱泽黯然失色地说:“因为十三代表着死亡。”
咕噜和叽哩都捂着嘴巴不再吭声,此时他们深刻地认识到无知也是一种幸福。星痕看着十三这个数字,呢喃地问:“这里一共有多少盏壁灯?”
叽哩绝望地叹息道:“鬼才知道。”
咕噜失落地说:“我觉得这事你问壁灯比问我们更靠谱。”
星痕看着手里断裂的那盏壁灯,兴奋地问:“谁第一个发现的曲线时空?也就是谁发现的时光之穴?”
“泰穆斯汀。”咕噜和叽哩异口同声地回答。
星痕又问:“那你还记不记得在客栈里发生的数字命案?还有那个奇怪的老人,把泰穆斯汀的名字写在所有的大街小巷,他口中一直说着的那些数字应该就是曲线时空存在的规律阈值;一、五、十一、十九、二十九、四十一……两千两百五十五、两千三百五十一……这就是打开这扇门的钥匙。”
樱泽想起那天客栈里突然的死亡,他说:“每两个数构成的差序列数字为:四、六、八、十……一直的延续。但是我们依然无法知道这里一共有多少盏壁灯。”
咕噜听得头晕脑胀,迫不及待地说:“这个容易,我出去数数就知道有多少盏壁灯了。”
他刚迈出第一步,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块巨大的石块已经落了下来,封锁了出去的道路。咕噜再也不敢移动半分脚步。这次他眼睛里充满了真正面对绝境的失落,甚至丧失了最后一丝希望。
星痕看着这些数字,她终于发现了这些秘密,她说:“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每个数字的累积位数,可以用一个公式准确地求出最大值,也就是最后一个数值可以用公式计算出来。在二十九之前一共有五位数字,也就是:X=xxx+x-1。其中x为未知,按照公式的推论得出x的答案也刚好是二十九。以此类推,所有的数字都可以很便捷地得出准确的答案。而十三便是多维曲线空间的一个交集,按照公式这里应该一共有一百八十一盏壁灯。”
她把断裂的灯壁放在裂痕处,尖锐的灯锭刚好变成了一个指针的轮廓,她握紧灯壁用力地旋转,壁灯的灯座在石块中缓缓地转动,她在刻有“一”的石缝中停下,轻轻地推动灯座,铜质壁灯便插入石块中几寸。她又慢慢地把灯锭移动到刻有“八”的石缝中,灯壁已经缓缓地插入石块中一半。
咕噜看得出奇,拍着手要来尝试,他把星痕拉到一旁,双手放在灯壁上,用力地拧动着灯壁,灯壁却丝毫不动。咕噜尴尬地笑道:“今天的烤鱼太难吃,没吃饱,饿了太久,用不上力气,还是你来吧。”
星痕走过去用手缓缓地拧动着灯壁,在刻有“一”的石缝中停下,她转身看着樱泽他们,他们点头示意做好了准备,她慢慢地把整个灯壁都推进了石缝之中。
瞬间的死寂之后,整个洞穴都开始晃动,尘埃像流沙一样弥漫在整个洞穴里,洞穴的底部似乎在缓缓地移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他们的脚下突然失去了平衡,地板竟然塌陷了下去,他们被一个倾斜的隧道吸进洞穴底部。
咕噜大喊着挣扎,他说:“没有人会想到这个洞穴的入口竟然在脚下。”
叽哩扯着咕噜的脚趾说:“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咕噜蔑视地看着他,不怀好气地说:“你的预感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好事。”
“我的预感是你现在好像是头朝下在滑行。”
“有吗?”咕噜刚说完,脑袋已经撞在了一颗石头上,叽哩骑在他的头上,抱着石头在喘气。樱泽和星痕刚刚站稳脚步,眼前的一切让他们感觉到心慌意乱,却又有说不出的喜悦。在他们的脚下竟然是一艘黄金之船,由黄金打造的巨型帆船,船体上镶嵌着琳琅满目的珠宝玉石,这就是千年前在圣战中消失的战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