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穿戴妥当出去时,沈承安就牵着顾温心出去了。
只见顾温心头上戴着纱帽,白纱下的面容若隐若现,虽看不见面容,但看那风姿也晃眼。
顾温心跟着沈承安上了马车问:“我们现在去哪?”
沈承安便道:“自然是去长宁城最繁华的地方。”
马车渐渐开始往前走,顾温心看了一路,这才觉得长宁城当真不小,夜里人来人往也十分热闹,房屋虽没有京城的气派,却也是张灯结彩,一片繁荣。
到了箭楼处,沈承安牵着顾温心下了马车,顾温心往周遭看过去,到处都是叫卖的铺子,茶楼酒肆,各类铺子应有尽有。
她忍不住低声道:“原来这里这么热闹。”
沈承安笑着牵顾温心往前面走。
顾温心是个喜欢稀奇的,见过的和没见过的东西都要去看好一阵,那些没吃过的东西,也都要沈承安去买来,吃了一口又不愿吃,只得沈承安去吃。
那身后跟着的侍卫都看不下去了,一个人上前小声道:“大人,要不我们拿着吧。”
沈承安是再吃不下了,好在他不挑食,不然哪里能吃这么些。
便将手上剩下的全放到身后侍卫手里。
一条街走完,顾温心又往另外一条街走。
沈承安怕顾温心累着,便拉着她:“坐会儿马车吧,走了快半个时辰了。”
顾温心目光全被那些从前没见过的东西吸引住了,哪里会觉得累。
这里地处边关,来往人样貌与京城里有许多不同的面孔,也带来许多稀奇东西,顾温心只觉得看的应接不暇,根本没想过坐马车。
她回头看着沈承安:“我可不累。”
沈承安没想到顾温心还这么有力气,笑着陪在她身边,手指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子。
又一条街走完,顾温心忽然看向沈承安:“边关的城墙外是什么样子的?”
沈承安没想到顾温心会好奇这个,看着她问:“温心想去看看?”
顾温心点头:“我还没见过呢。”
沈承安笑了下:“这会儿天黑了,看不清楚,明日我带你去吧。”
顾温心却坚持:“我现在就想去看。”
“不然你明日又不在怎么办?”
军中战事本就时常有突然变故,沈承安也不能保证明日一定无事,总归顾温心相看,他就陪着她就是了。
沈承安要牵着顾温心上马车,顾温心却道:“我想骑马。”
沈承安一顿下看向顾温心:“这里离边防可不近。”
顾温心就对上沈承安的视线:“那又怎样?”
沈承安笑了笑,就转身让侍卫去牵马过来。
等的并没有太久,这处离沈承安住的地方也不是太远,骑马过来就更快了。
那马匹是沈承安自己日常骑的黑马,被沈承安训得十分温心听话,陪着他穿过了不知多少黄沙路。
沈承安拖着顾温心上马,自己就骑在顾温心身后。
顾温心还有些不满的回头:“你怕我不会骑马了?”
沈承安环着顾温心去握缰绳:“天黑怕你瞧不清路,出了城还要走十几里路才到边防城墙,且地大你又分不清方向,怕你走迷了。
说着他一扬缰绳,马匹便缓慢的在人潮里穿梭。
顾温心扶着帽檐,小声道:“戴着这个真麻烦。”
沈承安就道:“等出了城就可以揭开了。”
“温心的容貌太过于出众,这里的人可没见过,避免麻烦,人人往你身上看,就先忍着吧。”
温心可不觉得自己那样好看,好看得还不能让人见了。
她反问:“是你这么觉得,还是外头人这么觉得?”
沈承安一只手紧紧环在顾温心的腰上,听了她这话笑了下:“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不想让人看了去。”
顾温心一愣,又哼了一声。
人声渐渐远去,马匹的速度渐渐快了些,城门的侍卫见到沈承安的马,早就事先打开了城门。
骏马一瞬而过,带起一阵烟尘。
顾温心扔了帽子,听着身后沈承安有力的心跳声,闻着空气里夜色的味道,隐约能看见前方跳跃的火焰。
沈承安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前方就是城墙,城墙外就是南蛮人了。”
“他们分了许多部落,每个部落里的习俗都不一样,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迁徙到另外一处地方去。”
“边防七城,长宁城自来是要紧地方,破了长宁城,其他地方也守不住了。”
说着沈承安又附在顾温心耳边低声道:“那些南蛮人还会吃人肉,他们跑到城里虏掠女人和财物,手段残忍,几乎被洗劫过的地方,无一人能生还。”
“十几年前他们曾破过城墙,洗劫了半城的人,惨不忍睹。”
顾温心听了沈承安的话脸色一白,低声道:“我还没见过蛮人的样子,他们是不是生的很可怕?”
沈承安笑了下:“可怕倒是还好,不过他们喜欢用人骨器物,祭祀喜欢用活人祭祀。”
“长宁城杯被劫掠的人里,有许多便是被他们用来祭祀,要么活埋要么烧死。”
“还喜生吃婴童,他们的骨头也会被磨制成项链手链,被他们日日戴着。”
说着沈承安看着顾温心侧脸:“且他们没有礼仪大防管束,一名女子可与家族里任何一个男子交合,生下的孩子也由家族的女性一起抚养。”
“这些人极能生,又擅隐蔽躲藏,怎样都杀不尽,且他们手段残忍,杀起人来无所不用其极,常使阴招,折的士兵也不少。”
“他们一直觊觎城墙内相对富饶的土地,但凡是松懈下来,他们便会毫不留情的反击不给对方留任何一丝机会。”
顾温心哪里听过这么吓人的话,手指忍不住捏向沈承安的衣角:“你快别说了。”
沈承安笑:“温心害怕了?”
顾温心捏了沈承安一下:“我才不怕,只是觉得这些人与畜生无异。”
沈承安便低声道:“温心说的没错,可没人性的往往是最可怕的。”
“落在他们手里,就不会有怜悯了,几乎没有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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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看着就在不远处的火光,骑马居然都骑了小半个时辰,城墙下驻扎着营帐,火把的照亮下,从城墙边一直延绵下去。
沈承安说一共有八道城门,每道城门便都有人驻守着,这处便是离内城最近的地方了。
沈承安骑着马直接穿过营帐,到了一处稍冷清的地方,牵着顾温心上了城墙。
城墙上每隔三丈便有哨兵,城墙外更有游兵在前方探敌情,火把忽明忽暗,顾温心一站在这里,连着也有了肃杀的气氛。
她看向沈承安问:“他们晚上会不会来?”
沈承安低声道:“他们昨晚就突袭过来,只是今早被打跑了,暂时这两天不会再来了。
顾温心莫名松了口气,城墙高处风大,将顾温心的裙摆吹的猎猎作响。
耳边沈承安低声道:”温心,抬头。”
顾温心就抬头往上看,一片灿灿星空,延绵无际。
她看着呆住,从来没想到过这里竟然有这样美的夜色。
沈承安又低声道:“下次早一早我带你去望楼,带你从高处看宁远城朝霞,霞光升起来,你一定喜欢看。”
顾温心转头看向沈承安侧脸:“你明日带我去看吧,说不定我会喜欢上这个地方。”
沈承安顿了下转头看着顾温心,随即眼里带着笑意:“好。”
顾温心又抬头看着星空,隔了好一阵才低低道:“沈承安,我自小最敬仰将军了,他们上阵杀敌,自己护着百姓,又威风又苍凉。”
“明明做的是上阵杀敌最危险的事情,可偏偏论功劳的时候,又会被文臣抢了去。”
“三叔叔说他并不喜欢血,他说希望天下安定,他没有上战场的一天。”
说着顾温心眸子看向沈承安:“现在我的夫君也是将军,我是你的妻,往后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你也是我心里的英雄。”
沈承安一愣,低头看向顾温心仰头看来的脸颊,他眼里热了一下,紧紧将顾温心环在怀里:“我的好温心。”
“我求的不多,有你就够了。”
顾温心伸手环在沈承安腰上:“我也是。”
第二日一大早,沈承安就带着顾温心上了望楼。
站在高高的楼顶,看着天际渐渐染上红色,初晨带着微凉的大风吹来,顾温心靠在沈承安的怀里,看着眼前的景象几乎看呆。
金色光芒渐渐染上顾温心的脸颊,将那张本就仙姿玉色的脸庞镀了一层柔美的颜色。
沈承安侧头静静看着顾温心侧脸,看着她眼里倒映出来的金色光芒,比初晨的景色还美。
望楼很高。
从视线看过去,可以看下地上零星的草木色和微微荒凉的土地。
还有盘根的老树树枝繁多,却没多少树叶,到处都是这样的树木,一望无际。
远处太阳缓缓上升,顾温心轻轻道:“我原来以为我不喜欢这个地方的,可当我站在高处看着下头一切有生命的东西,好像能够感受到春风在眷顾每一寸地方,霞光也留恋在这里。”
“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这里虽不如京城繁华,但却让我能够看到更远的地方,让我看到了曾经不曾看到过的东西。”
温心看向沈承安笑:“沈承安,幸亏我跟你来了,不然我可就见不到这样的景色了。”
沈承安站在顾温心的身前为她挡风,又低头温柔看着她:“哪里都有好看的风景,往后温心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顾温心想了想:“不知道三叔叔在的沧州是什么样子的,我还没去过呢。”
沈承安笑了笑:“再过几月,等将这里的蛮人彻底赶回到他们的蛮夷之地去,我就陪你去沧州。”
“我也再想与顾将军比试一场。”
顾温心捂唇笑:“我三叔叔都四十多了,哪里能跟你比。”
“我三叔叔可重脸面了,到时候你可给我把握好分寸,不许让我三叔叔下不来台。”
沈承安将顾温心带到自己怀里:“自然都听我夫人的。”
顾温心往沈承安怀里缩:“沈承安,风太大,我有点冷了。”
沈承安便将斗篷披在顾温心身上,又拦腰将她抱在怀里往下走。
顾温心紧紧捏着沈承安的衣襟,眼神往下看:“这么高,你抱我下去,我摔了怎么办?”
沈承安好笑:“若是摔了,自然是我垫在你的身下,不会叫你疼的。”
顾温心便道:“那你走稳些,我害怕。”
沈承安脚步沉稳,自小练武,抱着一个人下阁楼不过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不过他看着顾温心那娇娇气气略微害怕的模样,那白玉手指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襟,脑袋又埋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太过于好看。
沈承安低笑:“好。”